“他?”想容摇摇头,“我走的时候没跟他说,怕是这几天都会在府里骂我,哪里还会愿意管娘亲那边。”
凤羽珩苦笑,“就算他不管,不是还有七殿下吗?九殿下肯定是要回大营的,不久之后还会带兵前往南界,所以我早就跟七哥说过,让他多帮着照顾京里,安姨娘那头也打好招呼了,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
“真的?”想容眼睛一亮,随即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走得急,娘亲本是不同意的,后来是看我实在坚持,她才点了头。二姐姐,其实别人也欺负不到娘亲头上,我担心的就是粉黛。”
提到凤粉黛,凤羽珩也是无可奈何。凤家最小的一个女儿,却是真真儿的秉承了庶女的性子。其实京城里的人对于小妾的容忍度并不是很高,虽然高门大户家家都有小妾,但小妾这种存在却是上不得台面儿,一提起来,正室夫人都要骂上几句。连带着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也不受待见,都说随了娘亲,整天就惦记着争宠爬床,学的都是些爬床的本事。
粉黛就是这么个人,典型的小妾培养出来的女儿,所有一切该有的坏毛病她都有,可是心却是比嫡女还高,凤羽珩至今都不知道她当初那股子一定能当上嫡女的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
“二姐姐。”想容扯了扯凤羽珩的袖子,小声问了句:“如果粉黛能学些好的,不像从前那样,二姐姐你愿意原谅她吗?”
凤羽珩一愣,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打从骨子里她就不相信粉黛能改。所以想容的这个问题到是让她思考了许久,最终给出的答案是——
(网站抽风问题,详见827章后面的那章公告)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30章 要不早点传位老八吧?
“谈不上原不原谅的,只不过当成一场小孩子的胡闹而已。”的确,凤粉黛对于凤羽珩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当年的十岁,现在的十三岁,放到她所熟悉的那个世界里,不过五六年级的小学生而已。她前世二十六岁的年纪,今生又多活了这么些年,还跟些个小孩子一味计较,也是太没水准。不过也不是没有担心,“就怕小孩子太过早熟,带着十岁出头养成的性子过完她的一生,那不是我的悲哀,而是她的。”
凤羽珩握了想容的手,也不知道哪来的感慨,就想起她刚刚从西北回到京城的时候,初入凤府,想容和粉黛二人到柳园那间小院落去,一个是善意的看望,一个是恶意的找茬。她那时十分讨厌凤粉黛那个孩子,也十分讨厌那座凤府,心里装着自己的厌烦和原主的仇恨,待人也是刻薄的。如今想想,跟个当年将将十岁的小粉黛置气,她也算是欺负小孩。
“你们都太早熟。”她跟想容说,“其实在我看来,女子十六岁以后开情智,十八九岁再考虑嫁人,二十岁出头生育,这才是最好的。”
想容不太明白,二姐姐自己不也早早就定了婚,而且与九殿下情投意合吗?难道……“二姐姐,你不会是想再拖几年才嫁给九殿下吧?可是之前不是说及笄就出嫁吗?”
凤羽珩苦笑,“之前说的不过我心中所认为的理想而已,实际上,又有谁做得到呢?即便是我,也是做不到的。”罢了,不与想容说这些,这孩子不会懂。凤羽珩将她的手放开,自顾地靠在车厢后头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她其实本意上是不希望看到凤家走到如今这般田地,也曾想过大家一派祥和,父像个父,母像个母。除去沈氏和凤沉鱼之外,她对凤家其它人也没有都赶尽杀绝的心思。只不过事情一步一步做下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今天。她至今都不知道当初刚刚穿越过来时对原主所说的报仇一事,报到如今地步,原主是会开心,还是会怪她?这个仇报到现在连姚氏都一并报了进去,怕是这一点上,原主是不会乐意的吧?毕竟她心里清楚,原主对于这个母亲是十分敬爱的,而姚氏也不过是太爱自己的女儿,所以才对她的所做所为敏感至此,她已经跟玄天冥说过有朝一日针锋相对时不需要留情,但愿原主在天之灵不要心生怨恨,她能做的,真的已经都做了。
凤羽珩的离京,不只京中百姓不舍,其实天武帝也因为这事儿暗里伤神了好几日,连章远变着法儿的哄着他都不见开心。整天不是在昭合殿,就是在乾坤殿,从来都不去别的地方。今日总算是想在宫里随意走走,却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月寒宫门口,
章远抚额,这是出来散心吗?这不是出来添堵的吗?
不过天武这回没想法儿的折腾云妃出来见他,而是让章远找了个石墩放在月寒宫门口,然后自己老老实实地往那上边一坐,开始对着宫门聊天——“阿珩那孩子走了,说是去封地,临走之前让冥儿给咱们带了不少补口补药进来,还有很多好吃的。全部都是些零嘴儿,以前朕都没吃过,很是不错。”天武掰着手指头,半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是朕不对,没护好她,朕知道你喜欢这个儿媳妇,朕也喜欢,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的孩儿是皇子,谁让阿珩那孩子订给了皇家。一脚踏入皇家,从此以后就是摆脱不掉的烦忧,虽说朕一直相信她早晚还会回来,可这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天武就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着,章远把一路跟随过来的宫人都赶得老远,一个人在边上陪,时不时地也抹一把眼泪。他听说京中百姓在凤羽珩离京那日都去相送,场面一定十分壮观,可惜他去不成,心里却是跟天武帝一样,在祝福着她,能够一路平顺。
天武话音再度传来,他说:“翩翩,你别生气,其实朕的心里呀,不只有江山,一大半儿都装着你呢。朕有的时候就在想,其实干脆把这皇位交给老八算了,早点传位,也不稀罕当什么太上皇,朕就想带着你,带着咱们的冥儿和阿珩一起出宫去逍遥。你喜欢山明水秀的地方,那咱们就寻那么一处,安个家,自己盖房子,你若是高兴,咱们就慢慢的把那处也建成个小寨子,朕来当寨主,你就是寨主夫人,多好。”
他说得情真意切,章远听得却是暗里心惊。一双眼睛不闲着,四处的转着瞅啊,生怕天武帝这番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这虽是皇宫,但隔墙有耳,指不定什么人就是谁安插的探子,这话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了?
章远这边心里着急,就想劝劝天武别再说了,要不换个话题,说点别的,老扯朝政干啥呀?可是天武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开口,又继续道:“其实老九以前也跟朕提起过,他对这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只是他,阿珩那孩子也不怎么待见。他俩都想轻松自在,都想以后天下大定,能到外头去走一走,找处心怡的地方安家,离这皇宫远远的。你看,这俩孩子是不是跟你挺像的?也是,当皇帝有什么好啊?看似坐拥天下,可实际上什么事儿自己都说了不算,还不如一介平民,最起码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他一句一句在这儿说着,其实也就是舒舒自己的心,没指望里头能有什么回应。可是没想到,今日里头的正主也不怎么的,心情不错,竟也出来溜达,这一溜达就听到了天武的话,隔着门随口就回了一句:“那你赶紧让位,这破皇宫我早就待不下去了!不过你也为天下苍生多想想,要选继位人也得选个靠谱的,别整些暴政上台,到时候再派人在后头没事儿就搞个暗杀,我到哪儿都不得安生。”
天武一下就激动了:“翩翩!翩翩你在那!翩翩你把门开开,让朕进去跟你说说话好不?”
如此这般求了足有半个时辰,可惜,里头的人却再没回应半句。章远见天武拍门拍得手掌心都通红一片,只得上前强行把人给拉开,再着暗卫把人强行带回昭合殿去。然后回头看了看月寒宫,只道真是一对冤家,心里却还是想着云妃最后所说的话。如果真是让位给八皇子,怕是今后他们的日子也不得安生吧?
天武帝上次下令重出科考试题,甚至从最打脸的童生试开始,让那些八皇子党的官员们再考一遍。这决定一下,左右二相可是紧张地忙活了起来。从来都没有什么交集的二人头一次展开了合作,每日散了早朝都要聚在一起,琢磨着每一道试题,同时还要兼顾好保密工作,以免出了差子。
为了怕人多口杂,也是怕混有眼线进来,二人决定从头到尾都不假以人手,全部都由他们亲自完成。两个人商量出一道试题,就由左相吕松写在空白的纸上,每天散了会都要把那张纸小心地锁在一只小盒子里,然后放到供题阁,任何人不允许进入。
今日散会已是傍晚时分,吕松回府之后先去看了吕燕,正好夫人葛氏也在,二人遣散了下人,亲自照料已经时日无多的吕燕。
吕松这人要搁在从前,对于家里一个女儿是不怎么在乎的。对于他来说,女儿这种存在就是为了家族而用,嫁到有利于自家的府上,从而为母族争取到更大的利益。
可那是从前,从前吕府上人丁也算兴旺,虽说儿子只有一个,但女儿至少有三个,嫡女名份的就有两位,还有个吕萍,虽说是庶女,还身有隐疾,但那相貌却是放眼整个天下都出挑的,很是让他有几分自信。但眼下不同,吕瑶死了,吕错死了,吕燕也命不久矣,眼瞅着一大家子,就要只剩下吕萍一枝独秀,怎的吕家过着过着就过成了这样?难不成是他们家注定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官运,要靠子女的性命去换取?
吕松心事忧忧,想着近日与右相一起研究试题,再联想到自从那日在朝堂之上他向着九皇子这边说了话之后,天武帝对他的态度明显的就有所好转。这其实跟吕家最初的意愿是相通的,他把吕瑶嫁进姚府去,图的就是九皇子日后飞黄腾达,然后姚家水涨船高,他吕家就也能保两世太平。后来转投八皇子,却是一点好处也没得到,还让吕燕搭上了一条命。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失策,失策啊!
“老爷近日试题出来可还顺利?”葛氏喂着吕燕了凤羽珩留下的药,吕燕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她心里总巴望着女儿能好起来,而不是半个月之后就要如凤羽珩所说的故去。
吕松点点头,“顺利,我与右相风大人对试题的分析十分一致,目前为止还没有不愉快发生。到是燕儿……”他看了吕燕一眼,“今日面色也好多了。”
没等葛氏说话,吕燕主动开了口,毫无生气地道:“表面现象而已,实则内里早已经油尽灯枯!”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31章 凤瑾元的左相梦
吕燕早已不是当初的吕燕,生命的流逝让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清醒,也一天比一天更加坚强。如今,死亡对于她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早已不如当初那般恐惧,甚至已经习惯了,还跟前来给她输液打针的女医说着玩笑,数着自己还剩下几天光景。
可是她接受了,她的亲娘葛氏接受不了,每次吕燕一这样说话她就抹眼泪,一双眼睛哭得看东西都快看不清了。最开始的时候也会劝,可是劝到后来就麻木了,虽然瞅着女儿日渐红润的面色也会有期待,但吕燕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就把她的这种期待给彻底打压回去。
吕松也看出吕燕的这种改变,却是叹了口气,说:“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咱们看的也不过是表面,这样说,也是想让你有些希望,而不是早早的就为死后打算。”
吕燕苦笑,到是劝起她的父亲来:“不早了,父亲,再有不到半个月的光景,女儿就要死去了。数数不过十余天的工夫,哪里还算是早。父亲说得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原本大年时就已经要去见阎王,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又被济安郡主生生地给拽了回来。到底是济安郡主医术高明!”她看向吕松,忽然问了句:“父亲那日在朝堂之上,帮着九皇子这边说了话?”
吕松点头,“确有此事。如今为父正在跟右相风大人一同出拟试题,针对的就是八皇子那一派的官员们。”吕松身为左相,以往朝中之事跟葛氏是会有些交流,但跟儿女们却是从来不谈。他也不认为小丫头片子能懂多少朝堂之事,她们所上心的,无非也就是胭脂水粉,首饰锦锻罢了。可自从吕燕生了病,又经了凤羽珩诊治多争取了一些时日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也更加精明了,不似从前那般任性,他也习惯了每日散朝就过来跟女儿多说说话,就连朝中之事也没有再加隐瞒。
可葛氏却还是有些犹豫,她问吕松:“老爷这就算是公开着投靠了九殿下?我总还是有点不甘心。”
吕松摇摇头,对葛氏说:“这不是甘不甘心的问题,而是根本就没得选择。如今朝中无外乎就是八殿下和九殿下两相争斗,且不说谁胜谁负,就是八殿下对咱们燕儿的态度,就注定了我们吕家走不了他那条路。”
想到玄天盛对吕燕的态度,葛氏也是阵阵心寒,狠得咬牙切齿。“当初还拖九殿下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给燕儿备了那么多首饰衣料,都是顶好的。我还以为他对燕儿也是上心,却没想到一听说燕儿病了,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一听这话,吕燕突然就笑了起来,她对葛氏说:“娘亲还真以为是女儿病了他才不想认下这门亲事?哪有那么单纯,这门亲事之所以不成,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殿下心中所想的。而之所以还能先送东西回来,是他误以为是元贵人的安排,却没想到元贵人传到南界的话,已经被人调换过。父亲投靠了九殿下,投得对,因为八殿下和元贵人母子两个都是吃人不咬骨头的主,九殿下举鞭抽人都在明面儿上,八殿下为人阴损,却是害咱们在背地里。”
葛氏听了之后一哆嗦,下意识地就道:“燕儿的意思是,你中的这毒跟八殿下有关?”
“哼。”吕燕冷哼,“就算跟他没关系,跟元贵人却肯定是有的。”她卧床半个多月,可是把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了个清楚,她给吕松夫妇二人分析:“元贵人本就不想这亲事成真,所以她定会在背地里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可皇上皇后发了话在前,她又如何阻止得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两个发话之人去替她想办法!当然,皇上是不可能管她这档子事的,元贵人唯一的指望,就是皇后。”
“皇后?”葛氏一惊,“你的意思是说,元贵人说动了皇后,让皇后反了悔,来帮着她把你们这门亲事给搅散?”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冲口就道——“是那血燕!”
葛氏震惊,吕松和吕燕却是早在意料之中,没有多少意外。其实对于葛氏来说,也是不意外的,毕竟那血燕她也曾怀疑过,虽说后来找人来查看,所有大夫都说血燕没有问题,她心里却还是没有放下,后来也没让吕燕再继续吃,就一直放着。
“母亲该不会是一点也没有怀疑吧?”吕燕苦笑,“我凭白无故的中毒,府里上上下下都查了个遍,哪里也没出错。而我入口的东西,除了那血燕之外,就再也没有比平常特殊之物。如此明显,母亲还怀疑什么?”
吕松也接了话道:“没错,虽说是找了人来查看,可事后我也想过,血燕那种东西摆明了就是出自宫里,那些大夫也不是傻子,得知是宫中之物后,谁还敢说它有问题?就是看出来了也会摇头,因为他们不想得罪皇宫里的人。”
葛氏思索了一会儿,也又开了口:“我知道,问题出在血燕上并不意外,我只是意外燕儿说的,是元贵人找到了皇后,皇后这才赐下血燕来。可皇后为什么帮她?又或者是,皇后没想着帮,是她自己在血燕上动了手脚?”
对于此,吕燕却是分析不出了,只是说:“两者都有可能,但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女儿已经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了。不过这事儿早晚都会有人查,这婚事是济安郡主一手促成的,现在被人搅和了,她就算眼下没有发难,早晚有一天也会把这笔帐给清算回来。所以我不遗憾,也劝着父亲,亲近九殿下和济安郡主,不能再跟八殿下有任何瓜葛。咱们家如今这个样子,是再也输不起了。”
她今日说得话多了些,有点累,说完最后一句就再也不吱声,闭了目,渐渐地睡了过去。
葛氏帮她把被子盖好,跟吕松二人一前一后地也离开屋,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疲惫与苍老。
京城这边一连串的事情发生,而与此同时,南界兰州境内,一座三进的院中,凤瑾元、姚氏,以及傅雅三人,已然过起了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
这日傅雅不在,只得凤瑾元与姚氏二人在家,兰州知州季凌天季大人带着夫人蒋氏过府来拜访。季凌天提着两罐子茶叶,才进院子,还离着老远就十分热络地道:“这刚过完年,想来府上也是什么都不缺,本官到访也不知该送些什么,想来想去,提上两罐茶叶吧,这还是大年时南界小国送来的年礼,跟咱们大顺茶叶的味道不一样,很是淳香。”
蒋氏也是迎着姚氏而去,两人拉着手,很是热络地说起话来。
凤瑾元将人让到堂厅里坐下,家中下人备了茶,还在蒋氏这头摆了小点心。南边儿面点厨子做的点心比京都那头的要精细许多,每个都小巧玲珑,颜色也鲜艳,看起来就很好吃。
蒋氏指着这些点心跟姚氏说:“不知道夫人吃不吃得习惯,咱们南边儿的厨子喜欢把鲜花揉进面里,做出来的点心都带着鲜花的花香和颜色,又精巧又好吃。”
姚氏赶紧笑答:“可不是嘛!吃起来比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做出来的口感都要好上许多。”
“对对对!”蒋氏笑得眯起眼,“上次我去京都,可是吃不惯京都那些个玩意,咬上一口就粗得很,像是粗面饽饽。”
姚氏点头应着,可心里却是在想,京城的糕点是不如南边儿的精细,但有的时候凤羽珩给她端过去的,那个味道和口感却是要好上许多,连南边儿最好厨子做的也及不上。她也不知道凤羽珩那些点心是哪来的,当初就着人打听过,听说是那丫头自己做的,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凤羽珩什么时候会做了点心了。如今想想,可不是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女儿,人家会些什么,她哪里会知道。
女人这头研究着点心,男人那边却说起朝事。季凌天也不见外,对着凤瑾元抱拳说:“以往就十分敬仰凤相大人的才学,可惜后来被奸人所害,大人丢官丢俸,在下听了也着实唏嘘了好一阵子。不过凤相如今可谓是苦尽甘来,你们到了南界就安心住下,八殿下早有飞鹰传书过来,让本官这头好好的照应,将来殿下承了大统,左相之位必当为凤相所留,以血前耻!”
一番话,说得凤瑾元是热血沸腾。当初他之所以那么痛快地就答应来了南界,多半也是这个原因。他曾经是一朝左相,多么风光,后来官位没了,凤府也没了,一朝之间落得那般下场,每当他想起自己的风光岁月,就有一种活不下去的感觉。如果他还是当初的左相,又怎么可能在京中落得那般下场呢?
他对着季凌天点点头,道:“季大人说得没错,本相心中志向全部都是家国天下,如今承蒙八殿下不弃,必将好生襄助,将来也要为八殿下守好这一片江山,万万不会再被奸人所图!”他自从来了南界,就已经被这季凌天给捧得飘飘然,连说话都自称起本相,就好像还是当初的左丞相一般。
季凌天听了,与夫人蒋氏迅速对视了一番,二人皆是微微嵌起了唇角。
大鱼,上钩了!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32章 南界假郡主
凤瑾元做丞相十余年,那种优越感与自豪感已经在他心中根深蒂固,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摒弃掉。之所以在京城的时候过得那般浑浑噩噩,是因为突然一下子被摘去所有光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再加上被姚氏砍断了命根子,整个儿人就带了自暴自弃的想法,再没了从前的自信。
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再无出头之日,也不是没想过翻盘,他甚至想过去扶植五皇子,利用凤粉黛这层关系为凤家日后再打算一番。可当时的他一没钱,二没权,就算有心扶植,人家也看不上。渐渐地,便收了这番心思。
但他心里一直是不甘的,所以,当元贵人那边的人找到他,提出让他带姚氏一起前往南界,协助傅雅扮演个假的济安郡主,为八皇子造一番声势,并答应他在事成之后、在八皇子登基之时,复了他左丞相的官位。官复原职,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凤瑾元立即就同意了。
自从来了南界,一切都如元贵人当初许诺,这头有人帮他安排好了院子,虽不及京都的老凤府那样气派,可在兰州这样的地界也算是富贵有余。府上有下人,虽没有老凤府那么多,可足够用。还有人已经在库房里放足了银钱,还给姚氏和傅雅备足了首饰,就连他的衣衫鞋袜都备得充足。甚至他书房里放着的茶,都是当初在老凤府时喝惯了的白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他的喜好。
有那么一瞬间,凤瑾元产生了错觉,以为一切又重新开始了,以为他又回到了多年以前,那种已经遗失许久的自信被匆匆找回,他左相的架子就又端了起来。
季凌天这人很是圆滑,特别懂得投其所好,凤瑾元爱听什么他说什么,爱吃什么他就送什么,最近甚至琢磨着从南边小国挑几个妾室送进府来,让这座目前显得有些冷清的府邸迅速的热闹起来。只不过夫人蒋氏提醒他怕姚氏不喜,这件事情便暂时搁浅了去,只是凤瑾元听说之后却一直惦记着,偶尔会跟季凌天偷偷问起。
对于傅雅的身份,外人不知,但做为八皇子的心腹,季凌天和夫人蒋氏却是心知肚明的。特别是蒋氏,她跟凤羽珩有过接触,多少也了解了些凤羽珩的性子,这会儿正跟姚氏小声嘀咕着,大体的意思就是说傅雅目前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像,应该再改进改进。
姚氏的精神状态其实是有些混沌的,虽然在别的地方看不出来,但在女儿这件事情上,她始终坚信傅雅就是她的女儿,所以听了蒋氏的话后还立即纠正对方:“这才是我们阿珩原本的样子,京城里那个才是假的。女儿是我生的,我心里有数,我们阿珩不用改,她就是现在这样的。”
蒋氏也没了办法,只得悻悻地笑笑,也不再提这个话茬。不过她在心里却是思量开来,姚氏精神不好,那位假郡主可是精明着呢。这件事情跟姚氏说不通,她得空得去跟那假郡主提提。既然八皇子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她夫妻二人,她跟夫君就得帮着凤瑾元这一家三口尽最大的可能把戏演足。
季凌天携夫人从凤府出来时,凤瑾元亲自送到了门口,直到听了季凌天大声地说:“凤相请留步,下官担当不起!”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去。
待府门关起,季家两口子上了马车,蒋氏用帕子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儿。季凌天瞅了她一眼,“有那么好笑?”
蒋氏点头,“可不是好笑么!老爷您这戏唱得可真是高啊,最后那一句凤相请留步,妾身差点儿就绷不住笑了,亏了老爷还说得出口。”
季凌天摊摊手:“说不出口也得强迫着自己说出口,这是八殿下和元贵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凤瑾元毕竟不是真正的丞相,就算把这一家三口给弄了过来,要是没有人配合着作这场戏,搞不好他们三个自己就得露了馅。八殿下送来的信上不是说了,让咱们尽一切可能的帮着凤瑾元把当初当左相的感觉再给找回来,得让他再次习惯于这个身份,只有他自己相信了自己还是左相,外人才能更信。他们三个过来,还不就是为了迷惑人心的么!要想迷惑住别人,就先迷惑住自己,这是八殿下说的原话。”
“可是将来八殿下继承大统之后,真的能让凤瑾元再当左相?”
“不太可能。”季凌天说,“凤瑾元哪有再当左相的本事,他当初起了势不也是靠着姚家,如今的姚家不可能再帮着他。八殿下这么说不过是稳住人心罢了,当不得真。”
“那你还巴巴的到大漠小国里去给他找妾室!”蒋氏白了季凌天一眼,“那凤瑾元我可是听说了,就是个太监,哪有本事纳妾。”
“有没有本事那是他的事,我们现在就是配合!夫人啊!这个配合的学问可是大着,你还是得跟本官好好学学。”季凌天摸摸下巴上也没有多少的胡子,一脸的得意。他觉得这分差事自己办得很是不错,接下来就是全力配合凤瑾元以及那个假郡主把声势在兰州一带先造起来,然后再慢慢的扩散到罗天府去,让人们都相信为大顺立下赫赫战功的济安郡主凤羽珩来了南界,是为了支持八殿下的。等他将来再见到八殿下,那也算是大功一件。
彼时,傅雅正带着丫鬟在兰州城的西街闲逛,丫鬟名叫小桃儿,是到了兰州之后新买来的,是个死契奴才,卖身契握在了傅雅的手里。能够拥有一个死契奴才,对于傅雅来说也是十分难得,从前她生活在北界,家中虽说也富裕过,可却仍然用的都是帮工,买不起死契的下人。后来到了京都,姚氏虽说疼她把她当亲生的女儿,可她们住在别院,别院里所有的下人都是姚家送过去的,死契是死契,卖身契却握在姚家人手里,到不了她们这儿。
现在,她终于拥有自己的死契奴才了,她终于明白为何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家都愿意用这种下人,因为那种感觉很好,不用担心下人与主子离心,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人家不想侍候了拍拍屁股走人。帮工打不得骂不得,最多就是罚些工钱,可死契奴才不同,她但凡有一丁点心情不好,是打是骂都由着她,就算是一不高兴给杀了,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官府都管不着。
眼下,傅雅就带着这小桃儿逛起闲街,只觉心情畅快,就连腰板都挺得比以往更直。当然,打从来了南界,她也的确是扬了眉吐了气。在这头,她的身份就是济安郡主,她跟凤瑾元叫爹,跟姚氏叫娘,就连兰州的知州大人都经常上门说好话,见了她还一本正经地行大礼。有一回在街上遇见知州夫人,那夫人还带着下人给她下跪,那种感觉可真是生平未有,让人爽到了骨子里。
傅雅十分享受现在的身份,出门时特地嘱咐小桃儿,不许叫小姐,只能跟她叫郡主。这小桃儿也是个聪明的,二人此时正走到一家首饰店门口,傅雅多看了两眼,她立即就开口道:“这家首饰铺在兰州地界是很有名的,郡主,要不奴婢陪着您进去看看?”
一声郡主,叫得傅雅神清气爽,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带着丫鬟进到了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