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空山真的是特别聪明,她没有让帐房准备大额的银票,到是让他们兑换了十两一锭和五两一锭的银子,换了足足一千两。还有些更加散碎些的,就装成了十几个小布袋备着。而这些,都是留给丽妃用来赏人的。另外又从盛王府的库房里找了三套配得起妃位娘娘身份的首饰头面,这三套头面到是十分精美贵重,是货真价实拿得出手的东西。还从库房找了不少布料,其中竟还得了两匹水云缎,干脆一并带上。
次日,祝空山进宫,身后跟着八皇子安排的手下的御林军帮她抬着装银子的箱子,一路往长宁宫而去。
长宁宫这两日可谓是热闹非常,上到皇后,下到婕妤采女,无一不过来送东西表示祝贺。有许多娘娘小主们是自己来的,还有些是派了下人过来的,丽妃收礼收到手软,可对于来送礼的那些个宫女太监却苦于没有足够的银子打发,而落下了个寒酸的话柄。
左儿无奈地跟丽妃建议:“左右咱们现在收了这么多东西,要不奴婢想办法送到宫外一些,换点银子吧!阎王好斗小鬼难缠,那些主子娘娘是不在意那几两赏钱的,可下头的人却都指望着这个过活。怕是在接下往咱们这边儿送礼的活儿时都是高兴的,因为必会有赏,可咱们手里仅有的那些散碎银子可都在昨日赏完了,总不能用大额的银票去打赏他们。”
丽妃也为这件事情发愁,可从宫里拿出东西出去卖,这种事情可好说不好听啊!一旦被人发现了再做起子文章来,那可是得不偿失。她摇摇头,不赞成左儿的做法。
左儿也知这并不是个好主意,一主一仆对面唉叹,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祝空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长宁宫的,一报家门说是柳家的表小姐,长宁宫的下人就赶紧往里头禀报。丽妃听了之后到是没什么意外的,只是默默地从柜子里拿了一只盒子出来,伸手往上抚了抚,很是有些不舍地说:“这里我自己能拿得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毕竟我这妃位是靠着她才重爬回来,不赏些重礼下去,万一被人说道,怕是皇上那边也不好交待。”
左儿赶紧劝:“娘娘快别心疼这些,就看看这两日收的物件儿吧,其它人就不说了,皇上和皇后那边赏下来的可都是好东西,您不亏。”
丽妃也知道这个理,于是再不多说,只将手里的盒子交给左儿,然后亲自出了正殿去迎接。
祝空山再次见到这位二姨母,对方的身份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贵人到妃子,她今日来了是要跪下磕头的。
她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冲着丽妃磕了个头,道:“空山听闻二姨母重归妃位,心里高兴得很,今日一早便按捺不住,央了墨表哥要来了腰牌进宫给二姨母道贺呢!空山叩见二姨母,叩见丽妃娘娘!”
丽妃脸上堆起了职业的笑,毕竟也在后宫生存这么多年了,这点子门道还是懂的。她赶紧上前将手将人扶了起来,这才开口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要说起来,我能重回妃位,还是托了空山你的福气。”
“二姨母说得哪里话,空山从前不能在姨母跟前尽孝道,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说也得为姨母分扰才是。”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正殿里面走,待坐了下来,随着一起来的御林军和盛王府中的随行下人还有祝空山的两个丫头也一并把送来的贺礼给端了进来。祝空山说:“因为我客居在墨表哥那里,一时也拿不出多少好东西来,这些还是从盛王府的库房里挑出来的。墨表哥说了,他往这边来不方便,便让我可着好的东西挑,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就是库房里仅有的两匹水云缎也被墨表哥亲自拿了出来,嘱咐空山一定要带进来送给二姨母。”
她一口一个墨表哥,听得丽妃心中烦躁,可再烦躁,却也被两匹水云缎给压制了去。五宝之一的料子,就是宫里的主子也很难得到,她更是从头到尾摸都没摸过,今日却一下得了两匹,让她怎能不激动。
丽妃赶紧示意左儿把那只盒子递到祝空山面前,然后说:“姨母也不知该送你些什么,这宫中生活看似荣耀,实际上却根本没有表面那样的风光。这里头是姨母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你别嫌弃。”
祝空山赶紧起身道谢,也不客套,只是说:“空山谢谢姨母挂怀,这些东西空山一定好好收着,待来日回到篷州交给娘亲,娘亲想两位姨母想得紧,看了这东西也算是有个念想。”
她往亲情上扯,到是也扯也丽妃的几番唏嘘。再想想当年在府里做姑娘时的日子,那个庶妹的模样记不清了,但还是记得有那么一个人的。这么一想,就想到柳府中人,父亲,母亲,还有元贵人那个亲姐姐,心里也是久久难以平复。
“姨母。”祝空山行了礼,又道:“空山除了带些头面首饰和水云锻来给姨母道贺之外,还自做主张拿了些散碎银子来。”说着,命下人将那几口箱子打开,里头一水儿的雪花白银,个头不大,五两十两的都有。同时,阿环阿若两个丫鬟也把随身带着的包袱给打了开,里头是一小包一小包的更加散碎的银两。祝空山说:“这些银子总共也值不了几个钱,空山是拿进来给姨母做用平时打赏的。宫里想换些银子也不容易,空山都换好了小额,箱子里的最小五两最多十两,这些更碎的则是一两二两的都有。不图派上大用场,就是姨母平时使着方便。”
这真是缺什么来什么,丽妃和左儿看着这些小额的银元,皆松了一口气。眼下都下人在院子里迎来送往,丽贵人跟左儿使了个眼色,左儿上前,先是冲着祝空山行了个礼,然后也不见外地拿了一个小碎银包,又捡了几个五两十两的银元,统统塞入袖袋,匆匆往外走了去。
祝空山见这反应,便知自己送礼是送到了点子上,面上便浮了一层更深的笑意。而丽妃也因这些雪中送炭般的银子而对祝空山更亲近了些,直说道:“还是你心细,还是你心细呀!”
两人又坐下来聊起话儿,丽妃问了很多柳府和祝府上的事,祝空山一一做答,同时也打听了玄天风在外头好不好,就像是一家人一样,话里话外都是家常。
终于,聊着聊着,丽妃随口说起了一句自己的想法——“如今本宫也回到妃位上了,还收了这么些贺礼,本宫就想,过些日子办一场宫宴,也不要大肆张扬,不请太多的人,就在这长宁宫里,好歹也算是图个吉利。本宫先前被贬为贵人,你风表哥也跟着受了委屈,如今扬眉吐气,总不能再让你风表哥被人看扁了去!”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59章 凤粉黛你又抽什么风?
要说到宫里妃嫔自办小型的宫宴,这种事在从前是挺为人们所热衷的,但这个“从前”指的却是二十多年以前,甚至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候还没有云妃,天武帝还是个正常的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就算做不到雨露均沾,也能照顾到大多数人。以至于妃嫔争宠十分严重,宫斗进行得如火如荼,那些受宠的妃子们偶尔就会张罗个小聚会什么的,在自己的宫院里或是小花园子里又或是戏台子那头,邀请京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家夫人小姐进宫来,收点儿礼,再听听人家吹捧,再在那些没有她们受宠的后宫女人面前晃上一晃,特别有面子。
而外头那些夫人小姐们也乐意参加这种活动,虽说得搭点儿礼物,可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差那点子好东西,反到是进宫的机会不容易争取,跟宠妃们接触的机会更是不好争取,所以一个个儿挤破头了愿意来,以至于每一次有妃嫔办小型宫宴,最后都会弄得十分热闹。
丽妃由于性格原因,在外头基本没有什么朋友,而她的娘家柳家,也因为元贵人的存在,而对于这个同样是嫡女的丽妃不太上心。毕竟在很多方面来看,八皇子都比六皇子强,所以柳家最看重的是元贵人,而不是丽妃这个二女儿。以至于丽妃得不到母族的帮衬,在宫里又跟自己的亲姐姐关系不好,再加上她自己性格多少有些孤僻内向,所以,纵然她也羡慕那些能呼朋唤友来参加宫宴的姐妹们,自己却根本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和实力。
当然,这也跟天武帝的宠爱有关,天武帝对她不过平平常常,她不在受宠的行列,日子过得自然也相对平淡。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她经历了六皇子出生时的大起,也经历了那一次冬围之后的大落,现在又再次复了妃位,丽妃觉得,再也不能活得像以前那样憋屈,她的身份气度怎么也得对得起这座气派恢弘的长宁宫才是。
祝空山带着丽妃要办宫宴的希望出了宫来,她并没有着急跟八皇子汇报宫里的事,而是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去看了那些深受假药迫害的百姓,并且将盛王府的赔偿银子一一送了过去,还带了不少的礼物。她送礼一向刁钻,特别会投其所好,送给这些穷苦百姓的礼物多半与日常所用有关,不但包括鸡鸭鱼肉这些个食品补品,甚至给很多人家还发放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
百姓们心肠都软,虽然最开始把个八皇子给恨得咬牙切齿,甚至能做出拿着白菜梆子去砸人家府门的事,可眼下一看盛王府这个姿态,一看这些个赔偿,再加上祝空山能说会道,很快就让那些原本对八皇子保持着憎恨态度的百姓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而且祝空山也特别聪明,她知道她现在做的事只能算是补救,而且还很突兀,比不得凤羽珩多年下来的人气积累。所以,褒八贬珩的事她不干,她只是特别真心地帮着八皇子赎罪,一句凤羽珩的坏话也不说。人们对这种人自然就会有好感,自然就愿意接受,于是,祝空山帮着八皇子得名声这一计划,又收获了进一步的胜利。
当晚,八皇子回府,祝空山这才将今日在宫里见了丽妃的经过与其说了一遍,说到那小型宫宴时,八皇子到是十分支持,他告诉祝空山:“去联系你那些一起参与施粥姐妹以及夫人,让她们都进宫去给丽妃娘娘捧场,冲冲人气,不然就指望着她自己张罗人,怕是没多少人会来,场面也尴尬。再者,总得让她看清楚形势,得让她明白,就算是爬到了那个高位上,孤军奋战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她必须得要找一个依靠,而这个依靠,除去她的母族,没有任何人更合适。她若是个聪明的,说服她的儿子主动投靠过来,如果是个蠢笨的,那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过就是个摆设和笑柄罢了。”
祝空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对八皇子道:“那大姨母那头,表哥可是要多多劝解了。二姨母坐上高位,就算是笑话,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就怕大姨母心里不自在。”
玄天墨点点头,心里却是有几分苦涩。他的那个母亲啊,还真是容易被这事儿给气着,还是要多多宽慰才是。
丽妃的事凤羽珩这头自然也是听说了,玄天冥甚至和她提过,看在六皇子的份儿上,御王府不能没有表示。她问黄泉:“你说,送点儿什么好?”
黄泉不怎么待见丽妃,一脸怨气地道:“依奴婢看,什么也不送。那丽妃打得什么主意小姐不是不知道,她存了那种心思,咱们还是远远离着好。奴婢是真不明白了,这宫里的妃子是不是都有幻想症?元贵人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能当皇帝,这到也算稍微靠点儿谱,毕竟都是龙子,人人平等。可那丽妃到好,小姐您跟九殿下可都成了亲的,她想的那些个都是什么呀?有当人娘亲的这么干的么?这事儿要是让九皇子听说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搞不好六殿下都要跟着受牵连。”
凤羽珩觉得黄泉说得没错,丽妃的心思她几乎一下就猜到了,心下也是不喜。她想了想,道:“我给六殿下写封信吧,好歹让他跟丽妃那头沟通沟通。但咱们这头该送礼还是得送的,不冲着丽妃,也得冲着六殿下,毕竟他算是于我有恩,眼下人也在济安郡那头替我守着封地,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在丽妃这件事情上坐视不理的。”
黄泉也是叹气,一想到那位六皇子,对丽妃再多的厌烦也减轻了去。只是有些替六皇子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人,怎的偏偏摊上这样的生母?
“干脆送些银票算了。”凤羽珩说:“六哥清廉,比不得其它皇子那么有钱。丽妃这些年在宫中既得不到母族的帮衬,也得不到六皇子过多的补贴,皇上皇后那里更是指望不着,想来日子过得并不算富裕。如今复了妃位,迎来送往的也总要有几分开销,宫里妃嫔间送东西也不过都是些首饰头面之类,看得戴得,却花销不得。所以咱们也不必费脑筋去送别的礼,就直接送银子。”
这边正说着,这时,院子里有丫鬟来报,对凤羽珩说:“王妃,百草堂那边来人,说是姚四公子请您立即过去一趟,有急事。”
姚四公子就是姚安,如今接替王林管着京城这边的百草堂。眼下突然说要请凤羽珩过去,还是立即,那就说明百草堂肯定是有事,而且是急事。
她没有耽搁,匆匆出府上了马车。黄泉问道:“会不会又有八皇子的人来捣乱了?”
她摇头,“应该不会,他现在求的是个名声,这阵子也很是刻意地避免与我这头起任何冲突,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主动找茬儿。”
可是若不是这个事,还有什么事是姚安处理不了的,非得请她到场呢?凤羽珩也是百思不解。
马车匆匆而行,终于到了百草堂门前时,就见门口已经站满了好多人,有来看诊抓药的,还有看热闹的,店伙计有心把店门关起来不让人们往里头看,但里头却有人上前阻拦,还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大声地说:“有本事就别关门,光明正大的,让百姓们都给凭凭理,看看这事儿到底应该怎么论!”
她眉心一皱,这是凤粉黛的声音,那丫头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她心里带着些火气,掀了车帘子下车,黄泉赶紧在后头跟上,也是小声嘀咕着:“凤家的人还真是不省心。”
百姓见凤羽珩来了,主动让了一条路出来让她进到百草堂去,隐约听到有一个百姓正在说:“凤家四小姐要带走什么孩子?说是她的弟弟,被百草堂囚禁了。”
她心中了然,却不明白凤粉黛又惦记那个孩子干什么。
脚步刚迈进百草堂的大门,就听到凤粉黛那总是带着几分尖酸的声音又扬了起来,道:“我的亲弟弟,当然是要跟着我生活,你们百草堂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凭什么扣押着不放?这事儿我就是告了官,那理也在我这儿!”说完,又是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没错,凤羽珩又是郡主又是王妃,京城是她的天下,京兆尹也不会向着我说话,所以告官没用。但我就问问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有没有兄弟姐妹?你们有没有儿女?如果你们的亲人养在别人家,你们去接还接不回来,这跟拐卖幼儿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传到凤羽珩耳朵里,她只觉得这凤粉黛真是跟当年的沈氏愈发的像了,韩氏那点子温柔抚媚她一点没学来,到是把沈氏那种尖酸刻薄不讲理给学了个十成十。这掐着腰斗架的模样,哪里像个十三岁的大姑娘?
她摇摇头,又往里走了两步,这才说:“你当我们愿意给你养孩子?费吃费喝又费穿,还得单独请了婆子照看。你要领回去自然是好,孩子能跟着自己的亲姐姐,总比跟着外人强。可我就纳闷了,当初恨不能把他给掐死的你,今日缘何又改了心意,要认那个弟弟呢?”
第五卷:皇权争斗,四国颠覆 第960章 哈喽,小宝
凤羽珩的声音很意外地让粉黛的气焰迅速熄灭下来,原本还嚣张着的丫头在听到她二姐姐的声音之后,竟是怔了怔,掐着腰的双手也放了下来,叫喊理论声也止了住,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背对着凤羽珩,站了好半天。
就在黄泉忍不住想要问问她这是要做什么时,凤粉黛这才转回身来,面向凤羽珩。凤羽珩见她气色不是很好,到也不是生病,像是几天都没睡好觉般,眼圈儿都是黑的。
“你又在闹腾什么?”她的语气也缓合下来,两世练就的察颜观色让她看得出,凤粉黛的情绪已经在她来了之后向着另一个方向逆转,那种逆转并不是害怕,而是带着几分感慨,和那种世事变迁的悲凉。
凤粉黛许久不见她二姐姐了,哪怕凤羽珩回了京城,两人也并未曾相见过。刚刚凤羽珩说话,她觉得她这个二姐姐还是从前的那个二姐姐,还是那么盛气凌人,还是那么丝毫也不让份儿。哪怕是成了亲,也依然保持着当初在凤府时的那份凌厉。可是她自己呢?
怎么感觉不过几年光景,她就老了呢?这要换了从前,凤羽珩这样说话,她一定是会想尽一切刁蛮语言顶撞回去的,哪怕知道在这个二姐姐面前讨不到半分好处,也要一逞口舌之快。她从前做事只图过瘾,什么后果都不计,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只要脾气上来了都敢招惹。可是现在,她知道害怕了,知道权衡利弊了,也知道什么样的人自己惹得起,什么样的惹不起。
再看凤羽珩,凤府风云岁月如云烟般从眼前一一闪过,她不由得苦笑起来,轻声呢喃了一句:“以前的我,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气,竟认为自己真的能斗得过她呢?”她说完,又看了眼姚安,到底还是不甘心地说了句:“姚掌柜自己做不了主,就去搬救兵了。”她是凤粉黛,怎么可以一言不发就这么输了?再挺挺身板,又冲着凤羽珩道:“二姐姐,今日我也并非诚心取闹,只是想接回我的弟弟,还望二姐姐能够成全。”说完,目光又默默地低垂下来,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你也知道,凤家没什么人了,我不过是想添个孩子热闹热闹,仅此而已。父亲不在了,现在那座宅子是他名下的,我也不想再住。五殿下为我安排了另一处别院,明日我就会搬过去,凤府那头的地契我也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她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来,再递到凤羽珩面前,“现在你是长姐,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是卖是留,我都没有什么意见。但那个孩子你得让我接走,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话语凄凉,面上虽也是很淡很淡的,感觉不出半点亲情所在。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却也是让凤羽珩不得不感慨。这个孩子,从小就不服输,就不甘心自己的庶女地位,可却从来不知道从正确的途径去改变现状,哪怕是得了五皇子的婚约,也没有让她的虚荣心得到充份的满足,反而是心气儿越来越高。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或许这就是凤家人的根儿,粉黛的性子像足了凤家人,而想容却是像安氏更多一些,所以,她能拉想容一把,却对粉黛无能为力。
同样淡漠地看着这个妹妹,凤羽珩说:“你若是这样说话,我到是可以答应,但那孩子两岁多了,是走是留,是跟着谁一起生活,总是要问问他的意见。”她说完,对百草堂里的伙计说:“去叫婆子把孩子带出来。”说完,又看看凤粉黛,想来想去还是开口道:“有些话我知道你也听不进去,我平日里也无意与你说起,但今儿既然赶上了,我便多说几句,谁让我到底是你的二姐姐。粉黛,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得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也得知道什么场合需要什么样的形象去配合才能更加得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样子是你自己说了算,我并不认为当初的沈氏有多荣光,也不觉得沈氏的为人值得称赞。你若有心,好好待五殿下,那才是你这辈子的依靠。哪怕学学你亲娘,能笼络住男人的心,也比学沈氏好。”
“二姐姐是在教训我。”粉黛耸肩而笑,“是觉得你刚进来时,我说的话很难听吧?可那就是我,一个上不去台面儿的庶女,又怎么比得起你这样尊贵的嫡女呢?若非如此,我今日何苦站在这里,低声下气的求你?”
说话间,后院儿的婆子领着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儿走了进来,小男孩儿还是泛黑的皮肤,却比从前壮实许多,婆子要跟在他后头小跑才能追得上。
凤粉黛试图从这孩子的五官上找出点凤瑾元的样子来,可努力多次又不得不放弃。真的不是不像啊!
也不知是不是血脉的关系,这孩子一进了前堂来,四下转看一圈,最终,目光落在凤粉黛身上,到是松了婆子的手,笑嘻嘻地往粉黛身上扑了去。也不说话,就用圆滚滚的小胖脸儿去蹭她的腿。
粉黛的心一下就化了,蹲下来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地问:“跟姐姐回家去好不好?以后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孩子笑着点头,再想了一会儿,更是奶声奶气地道了一个字:“好。”
这声“好”一出口,就是连凤羽珩都不得不心服口气。到底是血脉相连的,那种骨肉致亲,在这么小的年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得开。再看看粉黛,也是带着真心诚意。她便不再劝,只对粉黛说:“是你的亲弟弟,你想带就带走吧!”
粉黛点头,又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向凤羽珩递了过去:“你养了他这么久,我多少也该有些补偿的。这些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的话,二姐姐就担待些,别跟我计较。”
凤羽珩摇摇头,没接。粉黛又执意地等了好久,见她实在不要,便又收了回来,却是自嘲地道:“是啊,区区五百两银票,你自然是看不上的。”她捏捏孩子的小脸,又问:“这孩子你们给取了名吗?”
“没起。”凤羽珩说:“百草堂的人都习惯叫她小宝,你若有心,就给取个正经名字,然后上个户籍吧!既然要养着,那就好好的养,就像你说的,当给自己做个伴。”
粉黛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领着那孩子就往外走。经过凤羽珩身边时,极轻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没回的上了停在外头的马车。
这时,围观的百姓也听出门道来,有人想起:“那孩子不就是当初凤家小妾生出的那个孽种吗?”
“对啊!他们府上办满月宴时我还去过,是那小妾跟个戏子生出来的孩子,不是那凤丞相的种。”
说起凤府当初那些个丑闻,人们真的能一下子联想到很多。凤羽珩就站在百草堂里听着,不刺耳,只是有些淡淡的心酸。
终于有人意识到当着凤羽珩的面儿说这些有点不太好,于是赶紧又把话给扯了回来:“没想到那孩子竟一直是御王妃在养着,王妃真是大善之人。”
大不大善她不知道,只是觉得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她既然看到了,就不能眼睁睁地瞅着那生命陨落。
今日凤府很乱,所有的下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五皇子给凤粉黛又安排了一处别院,取名“水晶”,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粉黛明日带人搬过去。
有很多下人今日就要被遣散,粉黛还了他们的卖身契,也给了遣散的银子,只留了十个人跟着自己一起搬。
她领着小宝回府时,那些被遣散的下人刚走,管家何忠自然是能留下的,他看了看那孩子,一眼认出,便上前对粉黛说:“要不要再去请两个婆子来?小少爷回府了,身边不能没有婆子照顾。”
粉黛点头,还特地嘱咐说:“要请两个最好的,多给些钱没关系,一定要好的,要面善的,为人也得忠厚老实,绝对不能有花花肠子的那种,知道吗?”
何忠只听这几句话便知凤粉黛对这孩子是上了心,于是赶紧应下,却也道:“奴才捡着做事麻利,眼缘也好的买回来。至于为人,那还是得请小姐日后多观察琢磨”
粉黛没再说什么,打发了何忠立即就去买婆子,自己则又蹲了下来,正准备逗孩子玩上一会儿,结果这孩子却突然间哭闹起来。
她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去哄,只不停地劝说:“小宝不哭,姐姐陪小宝玩,小宝别再哭了呀!”耐心是有,无奈实在是缺少经验。
丫鬟冬樱也跟着一起哄,可不管怎么哄,那孩子都是大哭不止,隐约间还能看到孩子眼睛里透出一种恐惧。冬樱一下反应过来,试探地问:“小宝,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那孩子竟点了头,还伴着哭腔说了句:“小宝怕,好害怕。”
粉黛不解,“你怕什么?”
小宝太小,说不出来道理,冬樱却猜到了几分,于是跟粉黛说:“小少爷幼时曾在府里住过,许是那时候受了惊吓,有阴影一直在孩子心里堵着呢!”
“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粉黛一怔,犹犹豫豫地道:“再说他那时多小啊?能记得住事?”
冬樱说:“事是肯定记不住的,但或多或少会有些印象留存着吧?”
粉黛摆摆手,“罢了,左右咱们也要搬家,若真是这样,到了新宅就会好的。”说完,又去哄着那孩子,“小宝不哭,明儿我们就搬家了,姐姐带你去住一处更好的院子,比这里好上十倍百倍。”
孩子像听懂了一样,用力点了点头,还往粉黛怀里扑了去,嘴里还是不停地念叨着:“怕,怕。”
粉黛心中乍暖,只觉得自家弟弟虽然害怕,可还知道扑进自己怀里,她就是这孩子唯一的依靠,这种感觉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她觉得这就有点像凤羽珩和凤子睿,那姐弟二人的关系从前她就没少羡慕,而现在,她终于也有自己的弟弟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