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定要注意不要让飞行员出现过度的疲劳。你们这些做指挥员的一定要把握好战斗的节奏,不要因为急于表现,而带来不必要的非战斗伤亡。航空兵的成长,是靠平日一点一滴的积累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说罢,杨震指了指地图道:“这是刘长顺刚刚发来的十一师团主力大致的态势与分布,你马上回去草拟一个作战计划,明天清晨开始行动。同时,你要做好准备随时调整部署的准备。因为日军不是原地不动的,他们随时也会根据形势的变化而调整部署。”
夏伯勋离去后,杨震转过头死死地看着地图上的十一师团主力位置,心中却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牛岛满还是摆脱不了日军将领惯有的虚荣心,将十一师团的目标还是定在了佳木斯。
第457章 不服气的牛岛满
相对于在得知日军主力出现在金沙岗方向,宝清县城实际上已经处于被合围状态后非但没有紧张,心情反倒是放松了许多了杨震。眼下在青原的日军十一师团长牛岛满中将手里拿着军司令官对擅自其改变军制定的作战计划,全师团翻越完达山北上宝清的行动严厉斥责的电报,非常的愤怒。
看着接到军司令官的斥责电报后,面色铁青的师团长。站在他身边的师团参谋长正经义人大佐谨慎的道:“阁下,您是不是给波田中将回电好好的解释一下我们的战术意图。我想波田中将会理解的。”
“您不要和波田重一阁下搞的太僵了,毕竟他现在是军司令官。之前他抽调六个步兵大队去增援第十师团,您只派了六个步兵中队。这次北上,您又坚持从第八国境守备队中抽调了大批的兵力和库存弹药补充十一师团,已经让波田重一中将很不愉快。如果在僵持下去,这个对您和十一师团都是很不利的。”
对于正经义人大佐的劝解,牛岛满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他,我们继续。只要我们拿下佳木斯,切断对方的补给线,他波田重一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而且十一师团被拆了一个七零八落,要是十一师团都在这里,我又何必如此的小心翼翼?说不定你我现在已经在佳木斯饮酒了。”
“抽调第八国境守备队如何?十一师团被他折腾的七零八落。几个中队配属给了第六十三联队,现在又抽调了六个步兵中队去接替第八师团支援六十三联队,就是留守在密山的三个中队也被他抽调去清剿那些所谓的破坏分子。十一师团现在的兵力几乎整整少了一个联队不说,补充兵员却迟迟不到。”
“第八国境守备队足有一个旅团建制,抽调出部分人加强给十一师团,也是为了作战考虑。我可不想步町尻量基和十川二郎的后尘,师团被这位军司令官拆开使用,而被对手各个击破不说,自己还落得一个生死不知。”
“波田重一中将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在面对这支反满武装作战与关内支那政府军作战的区别。关内支那政府军火力贫弱,大部分军队虽然与皇军作战意志坚定,但内部不合、派系众多。在作战之中,各个派系之中总是有互相拆台的举动。”
“而且所谓的支那军中,中央军和所谓的杂牌地方军之间的戒备心也很重。作战之中相互配和的能力也很差。那些所谓杂牌地方军出身的长官很难指挥得动中央军,地方的杂牌军一方面要与皇军作战,一方面还要保持警惕不被他们的中央军吞并。”
“这就造成了支那政府军指挥中众多的问题,甚至在同一个战场上也要相互提放。支那中央军与地方军之间见死不救的事情屡屡发生,这在皇军中时不可想象的。而最关键的是,支那政府军的训练很成为问题不说,战术也过于呆板。”
“而眼下我们的这个对手,却是与皇军以往遭遇的过对手截然不同。不仅训练有素,意志顽强,而且火力强大,相互之间配合极为默契。这都是与支那政府军截然不同。波田重一中将还在用老眼光看人,拿看支那政府军的眼光去看这支反满武装,吃亏的就只能是他自己。”
“他波田重一中将还以为眼下是前年,在武汉会战中他以一个旅团的兵力打垮支那政府军数个师,威风八面的时候?现在再给他一个旅团的兵力去单独与眼前这支对手作战试试?他还能打出三八年的战绩来,我立即切腹向他谢罪。”
“现在也许对方正集中兵力在南线等待着十一师团去钻入他们已经设计好的口袋里面。在后方已经无接应部队的情况之下,我要是还按照他的计划去行动。弄不好,十一师团会重蹈第六师团的覆辙。”
“从眼下的战局进展来看,他波田重一善于攻击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第六师团全军覆灭,第十师团主力全部损失,只剩下一个六十三联队也是进退维谷。再按照他的那个经验打下去,十一师团早晚也得倒大霉。”
说到这里,牛岛满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正经义人道:“反正他的计划就是打败对手,我们只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行了。至于十一师团该怎么打,他波田重一中将就不要参合了。反正只要达到目的,他波田重一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要我们能抢在被二十九师团吸引过去的对手主力转向之前,拿下佳木斯,我们这场战斗就胜券在握了。至于其他的事情,该放一边的就放到一边去。正经君,你的顾虑不要太多。作为一名帝国军人,要按照形势的发展去布置战术,而是不能只是呆板的去执行上级的命令。”
听到师团长口中,这些对波田重一明显不太尊重的话,知道师团长与波田重一中将有心结的他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团长颇为有些人来疯的性格,越劝说他,他就越固执己见。
不过说到牛岛满与波田重一的心结,这就不能不说到这个第五军司令官的职务了。这个第五军的司令官若还是土肥原中将,牛岛满自然不会也不敢对这个老前辈如此的轻视。
但对于牛岛满来说,这个在中日全面开战之初,甚至就在前年还与自己同样是旅团长,并且在华中战场上还一直在较着劲的人现在爬到自己上头,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想当年牛岛满中将在第六师团任三十六旅团长的时候,也是相当的威风八面。先是带领自己的旅团一路横冲直撞的连下上海、南京,又在支那军所谓武汉会战中指挥自己旅团,快速的穿插,一举切断了支那第五战区几十万大军的退路。虽然因为兵力不足,而没有吃掉对手,但却俘获了支那军第五战区唯一一个炮兵旅。
同样在武汉会战中表现出色,波田重一却步步高升。从旅团建制的波田支队中将支队长先升十九师团长。不到一年多的时间,又接替土肥原贤二中将,担任关东军最重要,也是下属师团最多的一个军,第五军的军司令官。
这个速度让在武汉会战后,被调回国内任陆军预科士官学校。先任干事,后任校长。虽然也晋升成为中将,但却整天与一群狂热的毛头打交道,并未能直接晋升师团长的牛岛满相当的眼红。
要说没有捞上一个师团长,但是调任陆军士官学校这个日军培养军官的大本营当校长,牛岛满也不应该眼红一个师团长职务。但关键就在于他的这个士官学校的前边还要加上一个预科,只是正儿八经的士官学校的一个分支机构而已。就算兼职两所学校的校长,但与陆军士官学校校长的职务还是无法相比。
而更让牛岛满不服气的是在去年年底牛岛满调任十一师团中将师团长的时候,人家的屁股已经在十九师团长的位置上坐了大半年了,今年年初更是接着关东军扩编的机会晋升为第五军中将司令官。仕途顺畅的让牛岛满眼红的几乎都快要发疯了。
要知道与眼下不断扩编的师团级作战部队相比,大日本皇军一共才有几个军级编制?自认能力与才干都不次于波田重一,却被只能成为第五军下属众多师团长中的一员,这一点让牛岛满很难接受。嘴巴上虽然不说,但牛岛满心中却一直在暗自不服气。这一点作为他的参谋长正经义人大佐自然是清楚的。
这次牛岛满之所以出奇兵,未按照军司令官,在第八师团迟迟无法恢复战斗力的情况之下,按照波田重一中将的要求,抽调主力六个大队的兵力接替第八师团。而是亲率师团主力全力北上,试图从宝清方向对佳木斯采取突然袭击。这其中除了想要急于改变眼下整体被动的战局之外,未尝没有向关东军司令部和东京大本营表现自己的意思。
作为师团参谋长,正经义人大佐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之前的劝说,只是出于作为一个幕僚该尽的义务而已。至于听不听,在牛岛满中将自己。该说的话既然都说了,别的一向格守本分的正经大佐是不多再多说一个字的。
正经义人大佐闭上了嘴巴,那边在自己参谋长面前对自己的上级大大贬低了一番后,心情好了许多的牛岛满中将却对金沙岗一线的战事进展缓慢,攻击部队迟迟未能突破金沙岗一线对手的防御,而感到相当的不满意。
心中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后,牛岛满现在反倒是对自己部下进攻速度不满意。牛岛满中将转过头对正经义人大佐道:“正经君,你给十二联队长多保田大佐发一个电报,催促一下十二联队的进展。”
“他的十二联队在师团炮兵主力的火力支援下,从发起攻击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却依旧没有突破金沙岗一线,他多保田究竟是做什么吃的?要是他的十二联队在无法取得进展,我不介意用四十三联队将他的十二联队替换下来。让青山清大佐接替他指挥。”
第458章 血战金沙岗
因为攻势不利,迟迟无法取得突破。而被牛岛满中将几次呵斥的正指挥十二联队向金沙岗一线全力攻击前进的十二联队长多保田大佐,现在实际上是有苦难言。并不是十二联队不卖力、攻击力度不大,也不是他多保田畏缩不前。
但实在是使劲浑身的解数,虽然占领对手一些次要阵地,却始终无法取得全线的突破。为了能按照师团部署,在最短的时间突破金沙岗一线,多保田大佐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可结果却不是想象的那样。小半夜的攻击下来,十二联队碰的是头破血流。
从多保田大佐战前接到的师团转发的军司令部情报上来看,对方在整个宝清地区只有两个不满编的团。现在已经被四十四联队全部吸引到了宝清县城方向,宝清与富锦交界地区兵力薄弱。就算有阻击部队,但数量绝对不会多。傍晚时,斥候上报的对方增援宝清县城的兵力也不过一个连。
可到了金沙岗一线才发现压根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对手部署在金沙岗一线的部队,至少在一个团以上。不仅兵力充足,而且火力也不弱。轻重机枪、迫击炮、步兵炮齐全,甚至还有山野炮。两军一交手,十二联队便立即陷入了苦战之中。几次攻击,都被对手密集的火力击退。
在几次强攻之中,十二联队虽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这个进展实在说不上大,甚至要是真的说出去,恐怕多保田大佐自己都会感觉到难堪。几个小时过去了,十二联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不过只将战线向七星河一线推进了还不到两公里。
多保田大佐本来想全力进攻金沙岗,试图以点带面,突破一点而使对方全线动摇的打算却因为对手的顽强抵抗而失败。对方虽然主动的放弃了一些不方便固守的警戒阵地以及次要阵地,但对主阵地的防御极其顽强。只要哪一个阵地丢失,便马上组织兵力立即反扑。
几乎每一个阵地都几经反复争夺,多次易手才能确定最终的归属。每当十二联队踏着炮弹掀起的漫天尘土还没有落下,冲上对手的阵地时,还没有等他们站住脚,对手攻势凌厉的反击便已经开始。
仅仅在金沙岗右翼一个面积不大,但位置却相当重要的阵地上,在两个小时之内便反复易手八次。交手的部队从排级,很快地升级到连一级,并最终快速的升级到营级战斗。这个面积不大的阵地上的所有工事,到天亮的时候几乎被炮火炸成一片平地。
有些地方甚至压根就是被敌我双方的尸体给填满的。到了天亮时,整个阵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成了一片浮土。抓一把浮土里面都是弹片,除了火药味之外就是弄弄的血腥味。阵前前方三十米处的一片洼地里面,已经被双方阵亡者血水蓄满。
十二联队几次增加进攻兵力,在炮兵掩护之下的十几次冲锋。而掩护火力从一个山炮兵中队,两个大队炮小队,又增加到一个野炮中队外加一个重迫击炮中队。非但没有能拿下这个看起来不显眼,但位置却很重要的阵地。几次冲进去,反倒有被对手凌厉的反击,给打了回来。
最后在这个方圆不过几百平方米的阵地上,多保田整整投入了一个大队的兵力,才最终稳住阵脚。一个阵地便牵扯住了十二联队整整一个大队的兵力,再加上对金沙岗主阵地以及其他方向的攻击。十二联队投入激战不过短短的五六个小时,却已经感到了兵力的不足。
在北上前十二联队三个步兵中队被留下来担任密山留守任务,之前配属给第十师团六十三联队的几个中队中也有两个是十二联队抽调出来的。虽然此次出战前,紧急补充了第八国境守备队的五个步兵中队和一个山炮中队,以及密山伪满两个警察大队,但在作战协调中却出了不小的问题。
补充进来的国境守备队虽然战斗力不输于野战师团,但双方从未协调训练过。甚至因为刚被补充进联队便因为战局的变化而匆忙出发,使得多保田连几个中队长的名字还都叫不全。
最关键的是这些作为守备的组建国境守备队明显更擅长防御,而不是进攻。野战能力只能用勉强来形容。
攻击金沙岗右翼阵地的大队便是以第八守备队的两个中队,加上十二联队原有的一个中队临时编成的。虽然在炮火的掩护之下,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但在对手几乎是玩命的反复争夺之下,却始终无法彻底地占领那个方圆不过几百米的阵地,自身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两个中队还不到几个小时之内,全部被打残,失去了战斗力。最后还是将十一师团的老底子的那个中队投入战斗,才勉强稳定住现有阵地,没有被人家赶回来。但整个大队却也丧失了后续进攻的能力。
作为一名大佐联队长,也在支那关内多次会战,也算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多保田也不是那种初上战场的菜鸟。但像今天这种不过一场大队规模的攻坚战之中,平均每个小时伤亡高达一百余人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接到师团又一次催促进展的电报,无奈之下,多保田大佐只得硬着头皮,冒着削弱左翼进攻力量的风险。从左翼的第三大队抽调出一个中队,加上联队辎重中队补充进现有兵力已经不足一个中队的第一大队,加强右翼的攻势。并将全联队的主要火力以及师团配属的炮兵都配属给第一大队。
在将主要力量都给了第一大队后,望着东方已经见亮的天际,小半夜的激战付出了重大代价,却几乎颗粒无收的多保田大佐,对第一大队大队长柴山花次少佐下达了死命令,今日八时之前务必要突破对手右翼的防线。为联队主力后续进攻创造有利条件。如果不能按时突破金沙岗右翼阵地,那么他就切腹向天皇谢罪。
在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惯例之下,领导的意思是永远正确的这一大前提之下。看着对手四处冒着火舌的阵地,知道希望不大的柴山花次咬咬牙只得将手头所有的有生力量全部投入进去。他就不信一夜激战后,他的第一大队被打残了。对手在自己优势炮火的杀伤之下,伤亡能会自己小那里去。
阵地前遍地的尸体可不单单都是皇军士兵,穿着对手那种奇怪军装的人也不在少数。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他柴山少佐就不信一向以性格坚韧、顽强著称的皇军士兵会输给那些懦弱的支那人。
为了鼓舞士气,试图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柴山少佐除了按照联队长的要求,挑选了二百人的敢死队之外。自己还脱光了上身的军装,脑袋上扎上一根月经带,要亲自带着敢死队冲锋。为了保险还指定大队附花正纯大尉指挥第二梯队的一个中队立即随后跟进。如果敢死队失败,第二梯队立即接替进攻。
不过让柴山花次少佐不知道的为了能按照师团长的要求,在指定时间内彻底突破对手的防御,他的顶头上司已经决定不会再给他撤下来或是生还的机会。在他发起最后的决死冲锋之前,多保田大佐已经命令炮兵做好准备。如果双方进入肉搏战,就采取对守军阵地采取无差别覆盖性炮击。
也就是说多保田已经下决心采取所谓的玉碎攻势,将守军与自己的攻击部队一锅端了。对于之前,几次已经冲上对手的阵地,却被对方装备的数量巨大的自动火器加上手榴弹劈头盖脸的再给打下来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至于一场无差别炮击下来,自己的攻击部队伤亡会不会比守军还大,此刻已经快被牛岛满逼得切腹自杀的多保田大佐已经顾不得了。现在对于多保田来说,最快突破金沙岗一线是最重要的。至于被视为消耗品的士兵伤亡,和战局的进展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多保田大佐准备破釜沉舟,那边金沙岗上的刚刚从预备役十四团改编为一分区独立三团的阻击部队也不轻松。六个小时的激战,十二联队第一大队被打成了残废。承担着整个金沙岗一线最大压力,也是之前争夺战中最激烈的右翼三团一个加强营尽管最后守住了阵地,但伤亡也高达三分之二。
看着又一次被打退下去的日军,固守金沙岗右翼的一营营长祁志标擦了擦脸上因为头部负伤流下来的血迹,躺在战壕里面就着被炮弹引燃的木头点上一支烟吸上一口,惬意的吐出几个眼圈对着身边的教导员郭志新道:“老郭,这是打退了鬼子第几次冲锋了?”
左臂在肉搏战中被一个日军士兵临死之前捅了一刺刀,裹着绷带。正用右臂吃力的给手中的快慢机弹夹压子弹的郭志新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十七八次了吧。鬼子今天可是吃了什么药了,简直都快打疯了。攻势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攻势间隙几乎没有。压根就没有办法数。”
“不过老祁,你得想想办法。咱们一个加强营,现在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分之一。加上还能拿起枪战斗的轻伤员,七拼八凑现在还剩下不到两个连。鬼子按照这个攻击力度打下去,我们恐怕连中午都坚持不到。”
第459章 同志们杀鬼子
祁志标听到郭志新的话,苦笑了一下道:“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你看看这阵地上现在都是一片废墟,几乎所有的工事都打成了一片浮土。后边的麻袋又因为小鬼子的炮火封锁送不上来,就是想修工事都没有办法。”
“说实在的老郭,能顶成这个样子我也多少有些意外。部队中新兵的比例太大,老兵平均下来一个班才一两个。虽说这些新兵都已经完成了全训,但你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没有真正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新兵,永远还是新兵。”
“无论他在训练场上打了多少发子弹,走了多少天的队列,爬了多少天的战术。但只要是没有上过战场,那他们就都还是新兵。今儿的战斗能打到这个份上,还在坚持,阵地没有垮掉,也说明我这个营长当的还算称职。”
“不过,今儿还多亏了你这个书生啊。要不是你反应迅速,当场毙了两个逃兵,稳定住了阵地,弄不好咱们连两个小时都顶不下来。咱们这里一跨,失去了侧翼掩护,没有了屏障的主阵地就够呛。”
“本来当初把我调到生产兵团当什么武装部长,我还不愿意。还以为这下子完了,成了新兵头子了,还以为这次是真的彻底地告别战场了。却没有想到,总部这次急着把刚刚完成动员的咱们都给调到七星河来了。”
说到这里,祁志标将手头的烟头丢掉,麻利将手中的冲锋枪重新换了一个弹匣后,又打开最后一个手榴弹箱将里面的手榴弹拧下保险盖,一个个的摆到自己身处的炮弹坑的边缘或是分发给身边的战士。
做完一切才拍了拍手道:“老郭别想太多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脑袋掉了碗大的一块疤而已。谁让咱们赶上这个战乱的年代了。总司令不是说的好,为了子孙后代不在当奴才,我们这代人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哪怕这种代价是自己的生命,我们也别无选择。”
说到这里,祁志标举起望远镜看了看不远处的日军阵地,放下望远镜后接着道:“老郭,你也别怪我说话粗俗。咱们今儿就准备将这百八十斤交待在这里吧。这次南下的几个团老底子,你老郭也清楚。”
“这次能在日军集中了如此强大的炮火掩护,如此密集的攻势,还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打过几次大战的老兵作为骨干,根本就顶不下来。要是单单的依靠新兵去打这场阻击战,不用多三个小时金沙岗不丢,就算捡着。”
“咱们团几乎集中了这次南下部队的所有老骨头,老兵的数量最多,也不过才占五分之一。除了咱们团剩下那几个团没有战斗经验的新兵占领几乎九成。这种部队要是在山地还能顶上一阵子,在这光秃秃无险可守的平原恐怕要不了几个小时就得全线崩溃。”
“这种情况刘司令知道的很清楚,而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去冒这个险,所以换防你就别想了。眼下小鬼子在咱们的后方五百米处用炮火又组成了一条封锁线,这条封锁线别说新兵,就是老兵想要冲破封锁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团长、政委那里的形势也没有比我们这里好到那里去。他们那边面对着可是鬼子两个大队,压力比咱们这里还要大。想要抽调有生力量增援我们,恐怕能抽调出来的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咱们是援军指不上,要想保住金沙岗,除了在这里死打硬拼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途径。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让新兵的尸体铺满这里。所以老郭,今儿咱们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老郭,一会将部队分成两个连。你我各带一个连,我带一个连和轻伤员在前边顶着,你带着一个连带着所有的伤员,沿着左边那段还没有被小鬼子炮火炸平的交通壕,先向后撤三百米,撤到二道防线去。我这边顶不住了,你们在上。咱们不能都在这里,让小鬼子用炮兵一点点的给消耗干净。”
郭志新微微摇头道:“老祁,我倒也不是怕死。主要是怕担心完不成上级交待的坚守至少十二小时的任务。你说的没有错,后续部队被日军炮火封锁上不来,咱们这里现在基本上就是孤军作战。所以我才担心我们能不能完成分区交予的任务。”
“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错,咱们不能都集中在这里,让鬼子的炮弹硬给拼光。这样,老祁你是军事指挥员,对于战场的把握能力要好于我。还是我在前边顶着,你带一个连先后撤。等我这边打光了,你再上。”
“老祁,鬼子伤亡这么大,是不会退缩的,我想下一次的攻击,恐怕其就要全军压上了。你我都知道,从战场的态势和之前日军的攻击力度来看,鬼子急于突破这里,以便向我根据地内部攻击。”
“几个小时下来,付出这么大的伤亡,却没有取得多少进展。鬼子恐怕已经是失去了耐性,我想等他们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力度只能加强,绝对不会削弱。而对于我们来说,想要尽可能的坚持下去,第二梯队的出击时间很重要。你是军事主官,战场能把握能力远在我之上。第二梯队交由你指挥,比我更适合。”
说到这里郭志新制止住了祁志标想要说话的举动,将身上的挎包摘下来塞到他的手中后道:“老祁,这事不要再争了。我留下,你带着剩余的人员先撤到二线。我是营教导员党总支书记,根据党内原则这件事我有决定权。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先撤下去。”
“这个挎包里面是全营干部战士的花名册和家庭住址,你一定要收好。还有营连属步话机的密语本子,你也带好。如果实在不行,你把密语本烧掉,至于花名册你一定要想法子派人送到团部。”
郭志新的坚持,让祁志标无奈的只得同意。趁着日军炮火间隙,祁志标带着一个连抬着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将手头上仅存的已经不多的弹药留下大半后。顺着整个阵地上最后没有被日军炮弹炸毁的交通壕,撤到了三百米后的二道防线。
说是二道防线,实际上只不过是一道天然的小水沟而已。至于其他的掩体与工事与一道防线一样,早就被日军炮火给彻底地夷为平地了。找了一个在日军炮火下幸存的半个防炮洞将重伤员安置好后,惦记一线阵地的祁志标几步窜到了水沟边上。
不顾日军又一次炮击开始后,不时的落在自己身边的炮弹,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一线阵地。看到日军又一次发起的集团冲锋,下达了做好战斗准备的祁志标心里不由的一阵阵的为自己的教导员揪着。
而此时他能做的除了做好反击的准备之外,就是集中六个小时激战后,在日军抵近射击的步兵炮火力下,仅存的两挺重机枪和最后三千发七七口径重机枪子弹,和三挺轻机枪尽量以火力封锁日军进攻路线。
此刻在他对面同样打红了眼,亲自带领敢死队进行冲锋的柴山少佐,也顾不得对方机枪火力给自己带来的伤亡。对于自己身边不断被对方打过来的子弹击中而倒下的部下,他甚至看都没有看一眼。高举着军刀,冲锋在敢死队的前列。
激战六个小时下来,在日军密集的炮火封锁之下,前方的伤员撤不下去,后边的弹药送不上来。就算祁志标将手头的大部分的弹药留下,但此时一线弹药也已经匮乏到了极点。步枪,每人已经不足十发。
除了祁志标留下的三挺歪把子机枪弹药平均每挺还有三十余发之外。原来的冲锋枪手因为弹药早已经耗尽,手中不是已经换上从烈士手里接过的意大利步枪,就是从日军尸体上捡起来的三八式步枪。这点弹药几个点射就全部打光。
在将最后一枚手榴弹扔出去后,郭志新将手中那支打光了最后一个弹匣的快慢机狠狠的在一块石头上砸的粉碎后,端起一支上好了刺刀的意大利步枪,对着身边的同样已经上好刺刀的战士道:“同志们,砸掉没有人用的武器,咱们的武器一个零件都不能给小鬼子留。”
“咱们今天就跟小鬼子拼到底了。就算是咱们流干了血,也要让这些小鬼子们脱成皮。冲啊,杀鬼子。”说罢,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