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平常不说,但是韩平晏对她如何他全部看在眼里。那么纯粹想要跟着她的人,她都能这样毫不犹豫的送走。
他突然开始惶恐了。
于张培青而言,他是不是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想扔就扔想甩就甩?
张培青面无表情望着莫名其妙愤怒的他,张唇平静说道,“你需要去外面镇定一下。”
“我需要镇定?你就是太镇定了!所以才薄情寡义!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哦,你可以出去了。”
僵硬片刻,季久申重重甩了袖子破门而出。
被吓懵了的傻大个呆呆看着晃动的门板,又看向案桌后淡定的先生,眨眨眼,继续扫地。
瞅见他小动作的张培青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连方才升起来的怒火也跟着消失了。
无情也好,薄情也罢。她做什么不需要别人理解,或许也没有人能理解。
韩平晏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孩子。到韩国有百里仲华保护,在她身边,什么都没有。
她的路刚开始,危机也刚开始,如果未来要下地狱,有一个人陪着足够了,其他的人,还是安康活在世上吧。
——
韩楚两国千里迢迢,要回到韩国至少也得一两月之久。
百里仲华算是比较熟悉韩平晏的人。
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行为也很平常,百里仲华知道他是不高兴的。
抛开对立面来说,张培青那个人也算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何况张培青在他最悲惨的时候收留了他,的确值得依恋。
只不过在他依恋之后又毫不人道的抛弃了他。
这种事情,他相信九公子能自己处理好。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易登太子先去,韩国依旧要发展存活。
世界悲哀而残酷,只能选择这么活着。
其实他挺想告诉九公子,对别国而言张培青是个狡诈竖子,对韩平晏来说,也许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善良人。
张培青他和做了一笔交易,一笔有关九公子的交易。
一个说出去会叫天下人震惊的交易。
还记得那天他带着队伍来到楚国,见过楚王和楚太子之前,已经率先见过了张培青。
她答应的无比爽快,还承诺会从中协调劝说楚王和太子,不过她有一个条件。
五年。
五年内,不管用什么办法,新一代的韩王必须登基,且必须是韩平晏。作为馈赠,新王登基后的五年的时间里,她会用自己的力量让韩国避开战乱。
在天下开始彻底动乱的时候许下这种承诺,他甚至怀疑张培青是不是脑袋撞墙傻了。
五年避战所产生的效果,已经不仅仅能从一两个方面来阐述。
身为一个谋士,身为一个处于漩涡中的人,百里仲华深知要做到这一点何止困难重重?
无论她背后是否暗藏什么阴谋,都比不上这一承诺的贵重。
他深深凝望前方车辇中的韩平晏,叹口气。
这大概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退步了。
如果易登太子能认识这样一个人,那该多好?
遵循誓言约定,他会牢牢闭紧嘴巴不告诉任何人。张培青的恩情,他会帮韩国所有人铭记。
至于五年之间的韩王……
寡君已老,大可颐养天年。
——
韩国新任太子归国上马,叫本来蠢蠢欲动的诸国不得不暂时平息下来。
前太子自裁,让他们失去了最好的借口,新太子这个身份,颇为引人深思,还带着那么一点的忌惮。
听说他就是张培青身边的那个贴身人。
张培青把自己的贴身近卫送过去当太子,会不会意味着韩楚两国暗中有什么联系?此时要是贸贸然攻打韩国,惊扰了楚国就不好玩了。
在这些大的动乱之下,有心人还注意到了另外一个小细节。
前段时间还叫嚣着势必为赵国报仇的赵国流浪遗民,这段时间忽然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赵国人口众多,曾经暗中培养的中坚力量强大,能一夜之间叫他们消失的人,又有着怎么样的身份背景?
风浪过去,天下似乎又回归平定。
只除了依旧进行的秦陈战事。
陈国节节败退,不得不像最近的楚国求援,然而楚国压根置之不理。无奈快被打到家门口的陈国,只得向相隔的齐国求助,希望齐国能帮忙一把。
现今齐国朝堂上就是在研究这件事情。
“大王,臣以为陈国必救无疑。”
“爱卿且讲。”
“诺。秦楚背后联手才致使陈国落到如今境地,楚国无缘无故培养秦国,依臣之见目前来说最大的可能性是用来日后对付我们齐国。
陈国地处于秦楚之边,假如我们此时帮助陈国,留下陈国的土地,一旦哪天秦楚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可以从陈国下手,后方切入。”
“众卿可还有见解?”
另一名臣子出列行礼。
“臣赞同大良造之言。楚太子荆野心勃勃,加上张黑子为祸作乱,秦陈战事不得不提防。且秦楚步步壮大,一旦吞并陈国,下一步或许就要联手对付我们齐国,现在正是遏制的好时机。”
臣子们听了之后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赞同的话。
齐王满意地捋捋胡须,“善,既然如此,传寡人令,增兵陈国,辅以车马粮草。”
群臣应诺。
齐国动作就是快,联盟结成第十一天,第一批装备精良的齐兵就到了秦国边境,正式宣告秦国秦陈联盟一事,并对秦国边境开战。
齐国矿产丰富,武器精良天下皆知,秦国人骁勇善战对上齐人也十分吃亏。
后方大国虎视眈眈,为了缓和压力秦国不得不向楚国求援。
本来秦楚就有联盟,此时楚国出手顺理成章。
只是,一旦楚国动了,天底下就真的乱套了,维持了百年的平衡也将会彻底崩溃。
楚朝堂上,臣子们众说纷纭,大部分都是处于兴奋中。
征战杀伐驰骋疆场,是每个男儿的夙愿,楚国安分这么久,是该时候动动筋骨。
不过也有人认为现在时机不成熟,秦国还没有扶持起来,现在和齐国开战楚国内部会受到很大伤害。
主战,主和,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张培青也头疼的不得了。
她本意是想让楚国多发展几年的,楚国强大是真,内部存在许多问题也是真。她还有很多针对楚国内部方面问题的策论没有阐明。
谋士,为了战乱而生,战场兵斗才是他们真正的发挥地。
只是张培青这个谋士和别人不一样,她既不热衷于战争,也不是纯粹为了楚国个体壮大而奉献。
要是这个时候楚国出兵,就没有精力再处理内部问题。
而且和齐国的战争,很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扩大化,到时候大概她就要被遣送到战场上了,更没空关注楚国国内。
群臣吵得面红耳赤,脑瓜子疼的楚王只能把目光转向张培青。
“大谏可有进言?”
一句话像是把朝堂定格似的,瞬间安静下来。
顶着所有人火辣辣的视线,张培青浑身上下发毛,咽了咽口水心中默默吐槽。她两天都没吭声,绝壁是没话可说啊!楚王这时候叫她,肯定没安好心。
高座上的楚王笑眯眯,和蔼可亲:“寡人知道大谏素来计谋多,大谏对此事不妨发表一下见解。”
“臣以为,不是和齐国交战的时候。”
她话音刚落,整个朝堂都炸开了!
现在全国上下呼声高涨,都是支援秦国给叼毛齐人颜色看看,她偏偏背道而驰唱反调,这是几个意思?
“张培青,齐人都欺负到我大楚门口了,你还主张按兵不动,是何居心!”
当即有人怒火冲天,笏板直接指着她的鼻子叫骂。
“之前扶持秦国的计谋可是你出的,现在秦陈交战,齐国都打到秦国边境了,你一动不动任由他打过去,既然如此何必先前费事帮助秦国!”
那人越说越恼火,简直恨不得脱了鞋一溜扔过去,砸死她个分裂症。
早看张培青不顺眼的左庶中王善立马跟着训斥。
“没错!秦国若是败在齐国手中,攻打陈国便毫无意义。先前楚国动乱才要扶持秦国,秦国受创,秦楚直面之时谁来相抗?大楚对秦国费尽心机的支援岂不都是付诸流水!”
“这个……诸位稍微冷静一下。”
看先前那位真的快要脱下鞋子砸过来了,张培青眼角抽搐,连忙安抚。
“张某只是发表一下见解,具体如何行事尚且待定,此事得多多商量才是,你我同为楚国臣子为楚国效力,何必这个大动肝火。”
关键是哥们儿你不要老是用充血的眼珠子盯着我好吗?
我很害怕。
“有什么好商讨的,如今全国上下都是支持对战齐国的,这已经不可逆转,商讨有何效果!”
张培青苦笑,所以才更要商讨!
啥事都顺着老百姓来,国家还运作不运作了。
顺应民心固然重要,可是群民愚钝,且容易受人煽风点火利用。如果上位者也跟着盲目那就可怕了。
这话她没办法解释,只能听听别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