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被这话震得头皮有些发麻,就连着她自己都有些摸不透裴棠的心思了。之前那样厌恶自己,恨不得跟她一刀两断,这时候为何又这样偏帮自己。她思量了半晌,终于勉强拼凑出了一个略可能的理由——他想用这次的事彻底了了跟自己牵扯,好觉得不再亏欠自己。
殊不知裴棠昨日还在她面前直白的提了她要离开的念头须得再缓缓,这事他都能这样语调平淡的提及,总不至于是还对自己有情谊。倘若真的有,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讥嘲挖苦自己了。沈栖苦笑着摇头,一抬眼看见裴井兰脸上的不解,立即结结巴巴的补上了一句,“我会的,二表姐放心。”
裴井兰这才落下了悬着的心,也不去计较她这一声疏远的称呼了。
到了半山腰马车就被拦停了下来,汤山顶上建有文庙,用以祭拜各路文神星宿,只有青石台阶蜿蜒而上。沈栖爬到山顶的时候,只觉得两条腿都要折了,原先还对裴井兰呆在房中不出去的建议忿忿不平,这会她就只想找间屋子好好歇息,实在提不起那个劲四处闲逛。
再有两日才是南北文斗,地方稍远的书院学馆早提前入住了后面的屋舍,平日里一向空荡延文宫一下子拥挤热闹了起来。沈栖别了裴井兰去了事先安排好的屋子,蒙头一觉睡到了天黑,醒过来的时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这回出来没带奉灯,她自己的银子也少得可怜,才推开屋门却看见一个书童打扮的小少女背对着立在那,仿佛已经等候了不少时候。听见推门的响动,她立即转过身来,笑吟吟的问道:“是沈栖姑娘吗?”
沈栖见她纯真娇憨,才点了下头,反问:“你是谁?”
小少女眼中透着亮闪闪的光亮,“我家姑娘说见了这手帕你就知道她是谁了。”说着将一块素净的帕子摊了开来展在掌心。帕子的一角绣着朵别致的粉桃花,几片滴翠的小叶子,中间嵌了一个“如”字。
不是辜悦如还有哪个。
可沈栖有些理不明白她为何不自己来找她,反而遣了个丫鬟扮了书童过来。沈栖倒没有毫无犹豫的跟着过去,她只觉得这阵子自己运气实在有些差,掂量一番有些怀疑这人的真假,扶着额头虚弱着语气道:“下午来的时候吹山风着了凉,不如缓两日再和你家姑娘叙旧。”
小少女双眸顿时失去了神采,仿佛十分失望,憋着嘴道:“沈姑娘是怀疑奴婢的话吗?”
沈栖装模作样的吃惊,无辜的眨着眼:“怎么是怀疑,我为什么要怀疑?”
小少女甜甜一笑,撒着娇嗔怪着问:“那沈姑娘怎么还找这样蹩脚的借口不跟奴婢过去?”
“……”沈栖不过是睡了一觉,门外就出现了这么个奇怪的小丫头。她原本也不过是随意疑了下,可哪里想到这人追着不放起来,这反常倒是让沈栖更加疑心了起来,不禁皱了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来就不来!”被人质疑,那书童打扮的小少女也恼了起来,跺着脚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丢下帕子转身走了。
沈栖捡起帕子,又四下看了看,的确是再没有旁的人。再打量了这帕子,分明就是辜悦如之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才睡醒,脑子也还有些转不过来,吃惊之余想着要将这事问问裴井兰去。可她二人分别之时也没约个地方碰头,沈栖这下根本不知道哪里去找她。
而那小少女走出了一段路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个十七八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比女子还要娇俏几分,冷睨着她嘲讽道:“怎么,没成功?”
“要你嘴贱?”小少女恶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我总有法子的!”
☆、第46章 捉人
“你那法子?咯咯咯……”少年古怪的笑了起来,明明正当青春,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偏偏眼中神情却是有些阴冷,笑声中也带了些许讥笑。
小少女本来已经走开了,听见这话又折返了回来,停在他面前,忽然伸手狠狠地挥了一巴掌过去。她身量不及那少年,那巴掌也就只打到了他的下半张脸。“什么时候轮到你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了!”
“你!你……!”
小少女冷笑了起来,“我进府的时间比你早,就永远排在你前头!以后少在我面前得意!”?说完这话又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少年虽然不甘心,可总也是等她走了之后才露出不满的神色,朝着地上嫌弃的吐了口唾沫,“呸!臭矮子还这么张狂,那沈栖不过是个什么烂货色,还能比得过赵王那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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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沈栖,她抖着那方帕子掂量了半晌,还是打算出去找辜悦如一证究竟。只是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沈栖接连朝了几个人打听也没知道辜悦如的。沿着廊道往广场的方向去,那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迎风对月说笑吟诗,少年少女并立而行,俨如交友会。
沈栖眯着眼看了一通,心中想着这哪里能撞见辜悦如,现如今要能遇见个书院相熟的也是好的。没成想过了没多少功夫,果然还有人瞧见了沈栖,遥遥走了过来,挡在了她面前。
文薏郡主之前被她父王下了禁足令,凑着这次南北文会又好一阵软磨硬泡加之王妃苦劝良久,王爷才松了口。这段时日下来,她被几个嬷嬷在跟前立规矩,整个人都奄奄不振。那日当着众人的面被秦幼春设计陷害出丑,文薏郡主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见到沈栖只觉得是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同样着过秦幼春的道。“你在这正好,正愁没帮手跟我一块去找那个小贱人!”
沈栖没想到这文薏郡主到自己面前来挡着路头一句是说的这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反问:“什么人?”
“还能有什么人,自然就是那个一心想攀高枝的秦贱人!”文薏郡主难掩愤色,当着人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张口闭口都是贱人。也不顾这话是不是会被传到她父王耳中,更没思量过会不会有一年半载她再别想出王府的后果。
可文薏郡主恨毒了此人,今日千难万难才出来一趟,已经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报了当日的仇。可偏偏这沈栖却是痴傻的笨人!她皱了皱眉头,“你难道不知那回你根本就是被她所设计的?什么马车受惊,什么车夫失踪,一切都不过是她作的一场戏罢了!”
沈栖眸光轻轻闪烁,那日的事情被她这样一提,每一幕又都好像浮现在了眼前。她当时看见秦幼春满脸惊恐的坐在车厢角落曾经抓着她的手腕带她一道往下去跳,可着地的地上分明自己已经双手撑在地上稳住了,到后来却是被秦幼春带着滚了两下,将小腿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块凸起的尖锐石头上。而后,沈栖也怀疑秦幼春。
“你那时跟她无冤无仇她都能迁怒到你身上,这样的人难道你还要饶了她么?”文薏郡主将其中条理款款理了清楚摆在沈栖面前,“若是稍有差池,你的这条腿可就废了!”
沈栖见她说得慷慨动容滔滔不绝,实在没那个机会能插嘴反驳,只能愣愣的点着头。
文薏郡主正愁没帮手,一通话下来发觉沈栖性情软糯好哄骗,愈加下定了主意要她跟着自己一块去找秦幼春报了心头之恨。不等沈栖开口回应,文薏郡主已经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要是不信,大可等见到她的时候去亲自问一问。”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沈栖拉着远离的广场。
“啊……你,你知道秦幼春现在在哪里?”沈栖被拖着走了七八步,才敢确定这郡主不在开玩笑是真的要拉她去找秦幼春的仇,可好无奈的问道。
文薏郡主正在兴头上,步伐急促的往前头走,头也不回:“还能在哪里,自然是在这汤山最能出幺蛾子的地方。”
沈栖不知道这地方的缘故,被挑起了好奇,南北文会这样正派的活动竟然还会有这等地方?然而再仔细一想,这书院中不乏适龄的年轻男女,就算是相互生出些情愫来也不奇怪。行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栖被拖着到了一片石林中,再深处烟雾缭绕,一切都好像是被笼罩在了水汽中。
等进入了其中,果然听见水声。
文薏郡主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有人瞧见秦幼春之前在这个地方出现过。就算没有这消息,她约莫也能猜到秦幼春肯定回来这里。汤山上头不乏温泉,延文宫里面引了温泉活水分别建造了男女泡浴池。可除此之外,汤山还有不少是野外露天温泉。这黑泉林就算是一处地势巧妙的的露天温泉。
平日里若真是人要在这地方沐浴,考究一点的大户都会让仆役清场,再派人守着各处通道好不叫人误入里头。可通常情况下,这黑泉林分单双日,可让男女依照默认的规矩去各自避开沐浴。然而即便是这样,黑泉林里还是流出了几段旖旎的艳事来。亦或是这样的风流韵事,更是撩动了文人骚客的心,所以几乎每回的南北文会都会传出几段。
文薏郡主转了一大圈,在外围并没看见秦幼春,她不肯死心,又打算拉着沈栖壮胆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挪了没有多远的距离,自白气缭绕中就冒出了个侍女,娇斥道:“你们什么人,怎能随意进来这里?”
文薏郡主骄横,丝毫不将此人的阻挠放在眼中,径自闯了过去。那边几块黑石柱后头就是一个温泉汤池,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影晃动。侍女哪里肯让她过去,快步又拦在了前头,一急之下和文薏郡主推攘了起来。文薏郡主脸色立即变青,厉色喝道:“你给本郡主滚开!”
侍女一听郡主二字果然瑟瑟一抖,可等反应过来时文薏郡主已经闯了过去,那泡温泉的几人见有生人靠近立即发出了惊恐的叫喊声。
沈栖定在原地,被此起彼伏的叫声震得头皮发麻。她原本以为是秦幼春处处棋高一招才会设了文薏郡主的局,可眼下这情况看来,这郡主行事也太随性了。不说旁的,就这样大张旗鼓的进去只怕明日就会传流言。沈栖现在是不想再跟她搅合在一起,慢慢往后挪了两步,打算就此先走掉。
然而文薏郡主找了三四个池子见没人才反应跟她同行之人没跟上,立即又折返了回来,可见到沈栖时候脸色骤然变化,从齿缝中挤几个字来,“原来你这真在这里。”
沈栖有些发懵,正要开口,忽然身后又冒出一个清冽柔弱的声音,“郡主在找我,我哪里敢不出来?”沈栖转过身去,见秦幼春赫然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领口略微有些不整,粉腮含春,眸光潋滟。仿佛是衣裳到了不妥,动手缓缓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沈姑娘也在啊……”
文薏郡主心心念念要找此人好报仇解恨,可谁知一见之下觉得她似乎更比之前过得更容光焕发,更是恨得牙痒,心中想着这秦贱人能有今日一切都是踩了自己的缘故。她堂堂一个额郡主竟给了当了踏脚石岂能甘心,当即怒气腾腾的疾步上前。
沈栖打量了秦幼春一番,只觉得她这番模样倒好像真是才跟人私会了出来,可惜自己刚才背对着没看清楚秦幼春到底从哪个地方过来的。
☆、第47章 谋生
之前那几道惊呼让周遭几个汤池泡泉的人陆续散了开去,有些才刚想围拢过来一探究竟的瞧见是京中闻名的文薏郡主在这发难,都讪讪退开了。秦幼春垂眸浅浅一笑,伸手漫不经心捋着胸前长发,“郡主这回又想怎么样?”
“秦幼春!你上回好深的心机,竟然早部署好了一切只等着来陷害本郡主!只可惜,我已经差人将整个事都查了个清楚,你休想再……”文薏郡主骤然停下不说,是因为秦幼春止不住的笑声给打断了。
秦幼春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副畏缩胆小的模样,文薏郡主从来未曾见到她这样癫狂模样,不禁心中惊愕不止,瞪圆了双眼盯着她看。
等秦幼春笑够了,眼中也因此而蒙了一层水汽,将整个人映照得更加的柔弱动人。“你真可笑,当日没说清楚,难道现在就能说清楚了?当日别人认定了是你以郡主的身份欺压我,难道今日别人就不会以为是你故意去买通了那几个人?郡主出生高贵,可头脑却好像没见比常人高出一分,甚至……愚笨得很!”
文薏郡主脸上被气得白一阵红一阵,她哪里被人骂过蠢,更何况指着她骂的那人是秦幼春,一个向来被她鄙薄到地底泥中的下人之女。此时她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上去撕烂了这人的嘴,省得往后再听见那些恶心人的话。然而在朝着那人冲上去的时候忽然被一直不做声的沈栖也拉了下来,文薏郡主一腔怒火无处可发,转而皱着眉头冷然问沈栖:“你这是干嘛?”她原本和找沈栖来做帮手的,却没想到她是个胆小如鼠的,一直缩在后头闷不出声,这忽然有动静也是阻止自己。
文薏郡主恶狠狠的甩开了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难道你要给这贱人说情?”
沈栖立即摇头,她只是觉得这事情有古怪。这秦幼春和镇国公府里头的那个薛年玉都是一类人物,惯常用假面目在人前装着。沈栖着过薛年玉的道,自然也就料到秦幼春的套路招数。这种人越是在人前柔弱,越是会让人怜惜,不管是不是做错了事情,首先就让人心软了一半。秦幼春一向拿着柔弱当手段,既然在书也是处处忍耐文薏郡主的刁难,怎么可能这会倒像是在故意激怒她了。
“郡主你冷静一下。”沈栖急忙出口,朝着依旧含笑的秦幼春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她这样奸诈的人怎么会让人白白占了便宜,更何况这边人多眼杂,郡主要是这时候上去打了她,不明事理的人也只会觉得是郡主为了上一回的事迁怒于她。到时候,就更难说清楚了。”
文薏郡主猛然打了个激灵,逼着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有口难辩的滋味她是切身经历过,也正是因为秦幼春这贱人的算计。被沈栖这样一提醒,果然也觉得这其中有诈,游移不定的用眼尾扫起秦幼春来。
秦幼春眼中的失望悄悄的滑落,转而讥讽的笑了一声,“原来郡主也会还害怕。”
文薏郡主真是气得牙痒,可也意识到了这人是在时时刻刻挑唆着自己发怒,“本郡主看你打的什么主意!”说完这话,带着怒气转身一个人离开了,索性眼不见为净了。
那秦幼春立在原地望着离去的背影牵扯出一抹讥嘲,转而去看了沈栖一眼带了几分恼怒,不曾再说一句话也转身走了。
留下沈栖一人长舒了口气,她也正打算走时,忽然被人出声给喊了一下。沈栖回过身,看见是宋焕章从不远处的黑石后绕出来。
沈栖眼眸微垂,看见他足尖有些湿,知道他在那后头肯定站了不少时候,不由问道:“你怎么会在那的?”
宋焕章会出现在那原本就是跟踪一人过来,却没有想到末了还能看见那样一出戏。见对面那人这会盯着自己瞧,才恍然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是跟着你过来的。”
沈栖轻轻冷哼了一声,撇嘴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转念又想起这人十分可恶,自己在落难的时候半点交情都不念,一个劲的劝自己回镇国公府。她对此人有了些许隔阂,便不大想理会,两人虽然并肩离开,却没多说话。行了一段路,忽然看见书院里的蔡师父匆匆带了几人往黑石林的方向去。沈栖心中一动,难道这几人是……秦幼春布置好的?先是言语激怒文薏郡主,可实际上早就叫人通知了蔡勉?
沈栖记得秦幼春好像自从那次随意楼之事后就一直住在了蔡府,这时候蔡勉疾步往石林去也就不意外了。
宋焕章也看见了蔡勉,又见沈栖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秦幼春的事你最好不好参合进去,这背后的水深着。”
“……你刚才是跟着秦幼春过去的?”沈栖将才生出的奇异想法脱出说话,转瞬又面露鄙夷,“你怎么这样不知避讳,万一……万一……”
宋焕章微微脸黑,“没有万一,我不是跟着秦幼春过去的,不过是那人倒真是跟秦幼春有接触。”纵然对着沈栖一脸新奇的神情,他也紧抿了唇不往下头再吐露半分了。
沈栖等了半晌没有下文,兴致索然摆了摆手要跟他就此作别,分道扬镳。
宋焕章却还有旁的事情要说,唤停了她,“之前你写的那个传奇文我已经看过了,若是想以此谋生还需情节上再多花些功夫。”
这话骤然点亮了沈栖心中的光亮,她之前苦于没挣银子的法子,却没想到离魂前的那些戏文也算没白听,立即换了笑颜回去宋焕章跟前巴巴的问道:“真的?”
“这是你写的,上头要改动的地方我都一一标注了出来,等你改好了再拿来我看。”宋焕章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纸递给了沈栖,垂眸看见她面上笑容太过谄媚,轻轻挪开了视线,握拳掩着唇低咳了一声,“你先改吧。”
沈栖欣喜万分,脑中幻想了一万种成为女“淮生”之后受追捧的情景,仿佛以往那种顺心日子又近在眼前了。她难抑心中的激动,急忙回了自己的屋子,亮了灯打算挑灯夜战,连夜将东西改出来。原本就是南北文会为各地学子准备的居室,屋子中笔墨纸砚一应都不少。沈栖乘着兴头改到了深夜,稍一停下来才发觉自己胳膊又算又疼,她上辈子加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晚更用功的了。
到了后半夜,沈栖还在那就着灯火改动,忽然外头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栖纳罕不止,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找她?过去开了门,只见一个累得半瘫在地上的人,抬起头来的那张脸惨白如纸。
“奉灯?!”
奉灯一见沈栖就红了眼,攥着她的衣裙带了哭腔道:“姑娘快回府里头去看看吧,三少爷……三少爷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沈栖如遭雷击,只觉得自己脑中“嗡”的一声巨响,怎么会不行了?不是前两日还气冲冲的将自己押回了镇国公府的?“什么不行了?你把话说清楚了!”
奉灯的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哭着道:“姑娘,三少爷要死了……他活不成了!”
☆、第48章 照料
沈栖心头猛然一跳,连说话都带了两分不确定。“你、你胡说,他好好的怎么会死呢!”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嘛,裴棠这张脸惹下无数风流债,何况他离魂来这后日子过得极为顺坦,怎么可能……会死?
奉灯一个劲的摇着头,“奴婢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胡说,这的确是千真万确。呜呜……姑娘不知道,昨夜老爷不知道怎么的恼了,叫三少爷过去了后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叫人请出了家法狠狠打了三少爷,又让三少爷去祠堂跪了一整夜。三少爷受了打,又整日整夜的没进食,哪里能受得住。后来还是老夫人知道这事后连忙叫人扶着三少爷回去的。可谁知……回去还没多久,人就吐血了。呜呜……姑娘,奴婢是亲眼看着了三少爷吐的血,哪里还敢拿这种事情来欺瞒姑娘。奴婢知道姑娘和三少爷……不然奴婢也不敢这样拼死出府通知的。”
奉灯哭着有急又伤心,眼泪啪啪的往下落。
沈栖听后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闪烁,末了出声道:“我回去看看。”这声音里头也辨不出喜怒,冷静得像一抔深渊中刚取出的水,透着丝丝凉意。只是往外走的时候,脚步飞快得有些凌乱。下到了半山才有可供马车行驶的大道,奉灯来时就是做了镇国公府的青衣马车来的。这等马车本就是给府中一些地位高的仆役出去办事用的,车夫日日出去走动,技术娴熟,等两人上了马车,立即在山道上疾驰了起来。
“姑娘……”奉灯见沈栖一路上都不说话,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泪眼婆娑的去看向她。
沈栖正在走神,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怎么了?”继而又垂下头去缓声说道:“你担心我什么,我就是去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奉灯心里头难受,总觉得是自己莽撞,那日不被三少爷在相国寺瞧见,恐怕这两人就不会起争执,这会也不会这样冷漠。她忍不住哀声开解道:“姑娘放心,三少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栖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分明之前已经被他绝情绝爱的话伤个遍,打定了主意不要再见到他,可这会听到他快要死了,一整颗心又被悬了起来,恨不得这会立即回去他的身边。沈栖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一而再再而三被他瞧不上言语讥嘲,还是会不自主的过去。
进了镇国公府里的横波馆,里头静悄悄的,不见忙碌的丫鬟婆子。沈栖觉得可疑,就下意识的朝着奉灯看了一眼。奉灯急忙皱紧了脸,“奴婢,奴婢之前真的看见有丫鬟从主屋中端出了一盆盆的血水,奴婢……奴婢真的是亲眼所见。姑娘看那……”奉灯解释到了一半立即抬手指着前头,只见从屋子里走出了个身量玲珑的丫鬟。
那丫鬟冷不防这院子中还站了两个人,吓了一大跳,眯着眼才终于在这浓重的夜色中看清了来人,端着手中的盆子走了过来欠身施礼。“沈姑娘——?”
沈栖往她手中那端着的盆子里探了的一眼,只有搁凉了的温水,和一块帕子,瞧不见半丝红色。“裴棠呢?”
丫鬟听她直呼姓名惊愕不止,朝着沈栖看了两眼,发现她面色凝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少爷在里头歇着,沈姑娘有什么事不如……不如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