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我说话吗?”
面对黄丽丽的质问,顾丹阳优雅侧目,漫不经心的居高临下道,“你是谁。”
简单到了极致的三个字,没有特别的起伏,却让黄丽丽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威压,一向高傲的心脏竟是无端生出了自惭形秽的错觉,让她面上瞬间青红交错,显然被气的不轻。
好在这个时候,李承堂出来打圆场了,“是我的失误,净顾着叙旧了,都没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唐建舟唐老先生,华夏书法协会的副会长,咱们尚都著名的书法家,收藏家;这位是唐老先生的师弟,书法协会的常任理事,黄柏林先生,还有他的孙女黄丽丽。”
既然李承堂都开口了,黄丽丽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只是对于他厚此薄彼的介绍有些哀怨,殊不知,让她更哀怨的还在后边。
“这位是舍弟李扶苏,这两位是我们李家的朋友,顾丹阳小姐和石青先生。”李承堂介绍李扶苏三人时,明显多了几分亲热,远近立现。
最重要的是,他说的是李家的朋友,而不是李扶苏的朋友,显然对顾皇后二人很是看重。
这让黄柏林面色微变,眼底划过了一丝不满,转瞬即逝。
“三位小友,幸会。”开口说话的是唐建舟。
相较于黄柏林的冷淡高傲,这位老者完全没有书法名家的架子,笑意真诚的上前几步,冲着顾皇后歉然道,“刚刚我师弟的女儿出言无状,还请顾小姐见谅。”
黄丽丽没想到唐建舟居然会替自己道歉,当下觉得丢了面子,就要分辩出声,“唐爷爷,你……”
“丽丽!”好在黄柏林适时地将人拦了下来。
顾丹阳对于黄丽丽祖孙的动作视而不见,不置可否的慵懒轻笑,“唐老先生深明大义。”
她这话看似称赞,却坐实了黄丽丽的出言无状,理亏在前,既保全了唐建舟的面子,维持了身为小辈的礼仪,又坚持了自己的立场,并没有因为长辈致歉而有所改变,可谓是一举三得,一箭三雕。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着实机智到了极点,唐建舟当下似叹似赞的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就听李扶苏笑道,“原来您就是唐建舟唐老先生啊,我爷爷可欣赏您的书法了,久仰大名。”
“能得李老爷子青眼,是我这个老头子的荣幸。”唐建舟谦虚的笑了笑。
李扶苏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转头道,“哥,你把唐老先生……和这位黄先生请来,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啊?”
李承堂半月形的唇瓣,勾出了一个性感的笑容,“你小子明明猜到了还绕弯子,还有个把月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了,我最近寻了张字帖,想让唐老和黄老帮我掌掌眼。”
“哥,你现在就开始准备礼物了,我这儿还一点着落也没有呢。”李扶苏眉宇间溢出了几丝小忧郁。
李承堂了然的笑了笑,“那就跟我一道儿去看看吧,我那铺子新收了不少物件,你挑挑有没有中意的,顾小姐和石先生如果方便,不妨也来凑个热闹,我很欢迎二位的加入。”
李扶苏闻言,当下回头,声音里藏了一丝小小的试探,“顾……丹阳,石头,你们也一起来吧。”
“好啊,我没问题。”石青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儿,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顾丹阳墨色潋滟的眸光几不可查的扫过黄丽丽祖孙二人,华艳绝伦的笑道,“那就打扰了。”
李扶苏见某皇后毫无异议的接受了自己的称呼,越发笑若春山,“不打扰,不打扰,都是自家的铺子。”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远处的黄丽丽面色越发难看。
之前吃饭的时候,李承堂对她们祖孙明明客气的很,对自己也很有绅士风度,现在呢,居然偏帮顾丹阳那个女人!
还有李扶苏,对他们也冷淡的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直围着那个女人打转。
哼,不过是个戏子,就靠着一张好看点的皮囊,还想附庸风雅,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出丑!
很快,众人驱车来到了尚都古玩街。
李家的古董店名为天伦乐,李承堂创办这家古董店,就是为了迎合李老爷子喜欢古物的爱好,没事儿弄点物件回去,让老人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开心开心,赚钱倒是其次。
尽管如此,这家店面的地理位置仍旧十分优越,正好位于整个尚都古玩城的中央,坐北朝南,一共三层,从外面看,像极了民国时期中西结合的花园洋房。
李承堂带着众人进入之后,就见一个四十来岁,胖乎乎的中年人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
“大少,您来了,呦,二少也来了。”
“许老板,好久不见了。”李扶苏冲着来人打了个招呼。
“这位是天伦乐的老板,许文明,许老板。”李承堂冲着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随即问道,“我说的准备好了吗?”
许文明点头笑道,“当然,早就备好了,各位,咱们楼上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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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凭感觉 下
在天伦乐三层中,下面两层都是店面,最上面的一层则是茶室,专门供卖家或者买家赏玩物件用的。
整个楼层的地面都铺了纯天然的原木地板,左侧紧贴墙面,置了一面巨型博古架,博古架上放了各式各样的茶罐,右侧墙面则是挂了几张古画,茶室中央是一座宛若荷叶般的巨型陶缸,里面漂浮着朵朵雪白的睡莲,在陶缸边上,则是一张黄花梨木的长方桌案,桌案上除了一壶茶香袅袅的清茶,还摆着三样东西。
一卷放在檀香木盒中的字帖,一方菱形古砚,还有一只浓黑色的三足笔洗。
看到这三样东西,唐建舟哪还有心思饮茶,当下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戴上眼镜,拿出帕子细细净了净手,这才看向了檀香木盒中的字帖。
“李大少,这就是你想让我鉴定的字帖了吧?”
李承堂微微颌首,“没错,这是一卷董其昌的字帖,还请唐老和黄老过目。”
唐建舟闻言,双手将字帖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慢慢打开,黄柏林见此,也不甘示弱,同样带上眼镜细细查看。
李承堂也没打扰二人,招呼许文明,让伙计给众人上了茶,这才笑问道,“唐老,黄老,意下如何?”
还不等唐建舟开口,就听黄柏林抢先一步,侃侃而谈道,“这卷字帖,的确是董其昌的真迹无疑,其上临摹的是颜真卿的名作多宝塔贴,世人皆知,董其昌流传最广的乃是画作,字帖甚少,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卷多宝塔贴可谓价值不菲,李大公子能得到这卷字帖,果然运道非凡。”
“黄老过奖了。”李承堂嘴上客套了一句,笑容却未达眼底,转而看向唐建舟道,“我想听听唐老的意见。”
唐建舟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斟酌了片刻,才中肯道,“正如我师弟所说,这张字帖的确是董其昌的真迹,不过……董其昌此人初期笔墨并不出众,因为夺魁首的时候受了考官的打击,这才发奋,苦练书法,他第一篇模仿的,就是颜真卿的多宝塔贴,那时候,他的楷书不慎出众,并没有模仿出颜真卿朴拙雄浑,大气磅礴的精髓,在我看来,这份字帖,就是董其昌那个时期的作品,若是按照价值来算,物以稀为贵,的确有些价值,但如果是作为给李老爷子的寿礼,老夫觉得就有些欠佳了。”
唐建舟的话,让黄柏林不由面色一变,心下叫糟。
果然,下一秒就听李承堂赞道,“唐老果然高见。”
眼见李大公子同意自己的看法,唐建舟稍显迟疑道,“既然这样的话,李大少准备……”
还不等他说完,就被李承堂笑眯眯的打断了,“这个不急,唐老先看看接下来的两件如何,咱们再做讨论,黄老,您也请。”
毕竟是商场上出来的人,李大少虽然不喜黄柏林,倒也没露分毫,礼仪面面俱到。
只是,李承堂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似乎被一股如云如雾,如丝如缕的视线,穿胸而过。
他蓦地回头,正好跟还没有收回视线的顾皇后对了个正着。
顾丹阳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大大方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
面对某皇后眸光流转的笑靥,李承堂竟是轻咳一声,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个顾丹阳好像看透了自己的意图。
只是,这可能吗?
此刻,唐建舟二人已经转战到了第二个物件——一方菱形古砚。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的教训,这回黄柏林没有争先说些什么,倒是唐建舟,对于这方古砚很是有些爱不释手的味道。
“这是歙砚里最珍贵的金星砚啊,纹理清晰,星晕明显,细腻温润,扣之铿锵玲珑,玉德金声,的确是好砚,好砚啊!这应该是民国时期的物件,虽然年头短了点,不过无伤大雅,毕竟砚不同于墨,不是越老越好。”
眼见唐建舟对于金星砚赞不绝口,李承堂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越发多了几分把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这第二件也看完了,唐老,黄老,就请看看这最后一件吧。”
唐建舟闻言,几乎是依依不舍的放下了金星砚,才将目光转向了最后的笔洗。
只是,细看之下,唐建舟不由轻‘咦’一声,多了几分凝重。
相比而言,黄柏林此刻就显得激动多了,不断地抚摸着那件笔洗的材质,兴奋道,“黑陶,居然是龙山黑陶的笔洗!造型规整,鼓腹剑口,底部的三个兽钮支钉还是虎头,看来应该是宫廷出来的物件,年份是……唐朝的,师兄你觉得呢?”
“我再看看。”唐建舟没有上来就下结论。
他一开始看到这个笔洗,还以为是黑釉的,没想到居然是龙山黑陶。
要知道,龙山黑陶多以鼎,瓶,罐等容器居多,迄今为止,出土的笔洗几乎没有,再加上如此精美的造型,丰厚的包浆和悠久的年代,太多的完美和惊喜,让唐建舟平复心情之余,不由生出了些许违和的感觉。
黄柏林早就深谙唐建舟谨慎的性子,倒也不以为意,当下对着自家孙女招呼道,“丽丽,你也过来看看。”
黄丽丽闻言,不由得意的看了顾皇后一眼,从黄柏林手里接过了黑陶笔洗。
李承堂见此,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冲着自家弟弟笑道,“扶苏,你这个主人家做的未免太不合格了,自家的东西都不上心,顾小姐,石先生,你们也都过来看看,在咱们自己的地方,不用客气。”
李扶苏当下心领神会,凑到黄丽丽身边,微微一笑,眉宇间带了几分令人心怜的忧郁,“黄小姐,你看完了吗?”
黄丽丽刚刚将笔洗拿到手,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李扶苏忧郁美少年的笑容迷了个七晕八素,脑袋一热,直接将手里的黑陶笔洗递了出去,“看完了,看完了,李二少,你请。”
“多谢。”
李扶苏随意的道了声谢,转手就将黑陶笔洗递给了身边的顾皇后,“丹阳,你瞧瞧,这笔洗挺漂亮的。”
顾丹阳本来对黑陶笔洗没什么兴趣,眼见李扶苏笑的诚意十足,这才顺手接过。
只是,一接之下,她墨色流转的眸光不由顿了顿,玉白的指尖划过黑陶细密的纹理,来回抚摸了好几下,似是确定了什么,唇角的笑靥多了丝玩味的弧度。
此刻,黄丽丽终于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眼见某皇后随意的拿着黑陶笔洗摸来摸去,再也抑制不住心头高涨的妒火,近乎尖锐道,“顾丹阳,知道这黑陶笔洗有多珍贵吗,它的价值不是你能懂的,我劝你还是手脚小心点,要是真磕了碰了,恐怕没法交代。”
不等顾皇后开口,就见李扶苏敛了笑容,不轻不重道,“这是我家的东西,丹阳应该不需要跟黄小姐交代吧。”
“的确不需要跟我交代,但是,作为一名学者,我无法忍受,这样一件历史遗留的珍品,被那些无知之辈拿来故作风雅。”黄丽丽说的那叫一个高风亮节,大义凛然。
黄柏林当下给自家孙女捧场,大赞道,“说的好!”
看着眼前的黄姓祖孙一唱一和,势要给自己贴上标签的样子,顾丹阳忍不住笑出声来,“珍贵,珍品?真有趣,你们就这么肯定,这只笔洗是真品吗?”
黄丽丽怔了怔,“你什么意思?”
顾丹阳墨色潋滟的眼底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邪魅,似笑非笑道,“意思很简单,我说……这是赝品。”
“赝品,真好笑!”
黄丽丽当即嗤笑一声,满脸嘲讽道,“顾丹阳,就算想博取关注,也不该扭曲事实,我爷爷和唐爷爷都说这是真的了,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
“这是信口开河!”黄柏林同样义正言辞道。
顾丹阳没有理会黄家祖孙二人的反应,优雅侧目,笑意慵懒的看向了唐建舟,“唐老,你也觉得这只笔洗是真品?”
面对黄柏林祖孙的趾高气扬,李承堂等人的侧耳倾听,唐建舟犹疑的动了动嘴角,吐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答案,“我……我说不准。”
黄柏林陡然一惊,脸色微变,“师兄!”
这时,就见李承堂上前两步,眼底多了几分专注,“顾小姐,能不能说说,你认为这只笔洗是赝品的理由呢?”
“理由啊,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