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她也看到他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他这是打算去云闲阁,找她?
很快,他就走入长廊,冷冷看着她,见她还不动,他终是出声,很大声,隐隐透着怒意,“还不过来?”
她没回答,垂敛着双眸,倒是吓跑了过去,一身雪花,狼狈极了。
他冷眼打量她,只见她冷得唇色都白了,脸色紫青紫青的。
他脱掉狐裘披风,递给她,霸道地命令,“披上!”
“多谢殿下,臣妾马上就回去了,不用了。”她很客气地拒绝。
他眸光一寒,将随手将狐裘披风丢给过去,她不得不接住,只是,就只是接住而已。
然而,不得不承认,哪怕就接住而已,她冰冷的双手都一下子温暖了,这奢华的狐裘披风上满是他的体温。
她确实是来找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想来找他问个清楚,韩家到底是生、是死?
只是,见到了人,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特别不想说话了。
而他确实也是去找她说韩家的事情,他向来不轻易承诺别人,尤其是女人,既然承诺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多少例外,他都会兑现。
“李氏一案明日就会结案,大理寺会出告示,不会牵扯到韩云逸,也不会牵扯到韩家任何人。”他特别干脆,之前只答应过她保住韩云逸,如今,他把整个韩家都保了下来。
听了这话,一直出于低落状态的韩芸汐猛地抬起头来,迎上龙非夜冷漠而又深邃的双眸,她非常意外,脱口而出,“当真?”
“本王说到做到,保韩家,是赏你验毒有功。”龙非夜冷冷解释。
韩芸汐大喜,徐氏和李氏都同韩家没有关系了,如今保住韩家,就相当于是保住小逸儿的家呀!
她立马欠身行礼,“臣妾代韩家上下,谢殿下恩典!”
“还有其他事吗?”龙非夜问道。
其他事情……还有吗?他想她问什么?她问了,他会回答吗?
韩芸汐想了一下,起身来,笑了笑,“就这件事,不打扰殿下了。”
她说罢,毅然转身就要走。
谁知,龙非夜却冷声,“站住!”
韩芸汐戛然止步,心跳咯了一下,险些停掉,叫她站住,他想做什么?问什么?
除了那天茗香客栈的事还有其他事情吗?
他又要那“检点”、“体统”之类来警告她了吗?她都还没有质问他端木瑶的事情呢,如果夫妻的名义是一种约束,那也不单单只约束她一个人吧?
她越想,唇咬得越重。
谁知,龙非夜什么都没有做,没有问,他撑起一旁的油纸伞来,从韩芸汐背后递过去,声音薄凉,“带走。”
他很高,也将油纸伞撑得很高,她一就抬眼就看他撑伞的手,他的手很大,包住了整个伞柄。
茶楼的事情,他就这样不过问了?
韩芸汐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用了,臣妾……”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陡然从背后逼近,霸道而强势,一时间,她只觉得背后全都是他的气息,自己仿佛被纳入了一个强势的力量范围,无法挣脱。
“带走!”他厉声,很凶。
韩芸汐撇了撇嘴,带走就带走!
她将手里的狐裘披风穿上,随即就接住油纸伞要夺走,龙非夜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做,并没有马上放手。
韩芸汐又拽了一下,他才松手,于是,韩芸汐就穿着他的狐裘披风,撑着他玄黑是油纸伞,大步离开了。
龙非夜那俊朗的眉头缓缓拢了起来,直到韩芸汐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直到远处云闲阁楼上的灯亮了,他还是原地站着。
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只见他眼底晦明晦暗,阴晴不定的。
韩芸汐回到阁楼上,连那把伞都带到楼上,被她狠狠丢在一旁,身上的狐裘披风已经脱下了,就丢在油纸伞旁边。
她恶狠狠地看着,突然冲上去,抬起一脚要踩,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终究没踩下去。
可恶!
她骂了一声,重重往床上仰躺下去,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心里难受得要死,却不知道难受什么,想爆发出来,却也不知道要爆发什么。
那家伙不是履行承诺保住小逸儿了吗?他甚至连韩家都保住了,为什么她一点儿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呢?
韩芸汐拉来被子罩住自己的脑袋,拒绝深究下去,她告诉自己,北历内奸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他继续走他的阳关大道,她继续过她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又是一个不眠夜,翌日,韩芸汐早早就起,去韩家的路上还真看到了大理寺贴出来的告示,李氏为主凶已经亡,韩若雪为帮凶,虽不知情,却也罪不可恕被判了无期。
如此一来,李氏母女一案便成了正常的案子,并没有牵扯到内奸,韩家也就名正言顺不用连坐。
至于龙非夜如何善后,是否有再追查那个面具男,那依旧是秘密,韩芸汐告诉自己,不要再跟他搀和在一起了。
韩芸汐到了韩家,总算是放心把韩氏医典交给小逸儿,这是韩家的东西,本就该归韩家后人,小逸儿是很有天赋的孩子,韩芸汐相信,只要给他一个良好的环境,终有一日,他会让韩家在医学界重新站起来的。
之前韩家一直都是徐夫人掌权管事,如今徐夫人没了,李氏也没了,其他姨娘也都逃了,担子便落到七姨娘肩上。
有韩芸汐撑腰,韩家宗族里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非但不敢刁难,反倒很是巴结七姨娘,带了不少重礼来探望了几回。
几日后,七姨娘痊愈了,韩芸汐把帐房师父和管家都找了来商量,虽然韩家库房里存银不少,就七姨娘和小逸儿一辈子是不愁吃穿用度的,只是,如今韩家家大业不大,所有医馆药房全都关闭,而开销却还同以往没多少差别,所以,缩减开销是必须的,
一番商量,韩芸汐发现七姨娘孱弱是孱弱,可却不是愚钝之人,在管事和理财方面都有不少独到的见解,她缺的是机会和胆量。
“小沉香,日后你就跟着七姨娘,七姨娘不敢做的,你就给她撑上。”韩芸汐打趣地说道。
小沉香嘟着小嘴儿看着自家主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都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她既舍不得主子,却也舍不得七姨娘和小逸儿,这么些天伺候下来,早就有了感情。
见小沉香没说话,小逸儿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小沉香立马就心软了,“主子,那我可以到王府去看你吗?”
韩芸汐乐了,“当然!”
七姨娘也离不开小沉香,一听这话,立马就要欠身谢恩,韩芸汐连忙拦住,“日后我回娘家,咱没那么多讲究。”
这娘家,虽然不强大,却舒心,一样是后盾!
第148章 婚事,好心塞呀
接连下了好几日的雪,今日终于放晴,天空像是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很美。
那个赌约之后,穆琉月就再也没有出席过圈子里的聚会,终日躲在闺房中郁郁寡欢,脾气也越来越大。
“嘭”一声,又一个名贵的花瓶被砸碎,婢女在门口围了一圈,却没人敢进去。
一开始穆大将军和穆清武还会过来瞧一瞧,如今也都麻木了,他们更担忧的是这丫头名声搞得这么臭,日后要嫁个好人家必成大问题。
“来人!来人!”
穆琉月气呼呼的大喊,一个婢女怯怯地小跑过去,都不敢靠太近。
“长平公主来过没?是不是来了我不知道?”穆琉月质问道。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长平公主,可是从出事之后,长平公主居然来都没来过一次,眼看梅花宴就快到了,她却迟迟都没有收到请柬,这是完全被遗弃的节奏吗?
“没……”婢女小心翼翼回答,立马就安慰,“小姐,可能是公主忙吧,过些日子就过来了。”
“忙什么?梅花宴吗?她邀了谁?邀了韩芸汐没?”穆琉月急急质问。
她早就听说今年的梅花宴是长平公主主持的,要邀请什么人,那便都是长平公主说的算了。
婢女哪里知道那么多,立马借口逃了,“小姐稍等稍等,婢女这就去打听!”
穆琉月名声那么臭,长平公主自然不会来,此时她确实是忙着梅花宴的事情,第一封请柬就送入了秦王府,邀的正是韩芸汐。
韩芸汐这几日来,在韩家和秦王府之间来回,忙着处理韩家一些善后的事情,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龙非夜。阁楼的窗户早就被她锁上,所以,那家伙夜里有没有回来过,她也一无所知,他到底忙不忙,她也不清楚。
至于西周公主什么消息,她也没刻意去打听,日子就这么过着,偶尔去宜太妃那伺候她“排毒养颜”,闲聊几句,关系虽然不算非常近,比之前却好太多了。
期间,顾七少找人送了几罐精品南山红茶叶来,全被她丢了,谁都不知道她当初去南山采红茶并非自己想喝。
这时,她刚回来,夏管家就找来了,“王妃娘娘,太妃娘娘让你过去一趟。”
“什么事?”韩芸汐不解,她今早才给宜太妃做的针灸,除了针灸,宜太妃从来不会找她的呀。
“属下不清楚,太妃等着呢,王妃娘娘赶紧过去吧”夏管家答道。
会不会是徐夫人那边有情况了?几次旁敲侧击问这件事,宜太妃都不理睬,而她在大理寺也打听不到消息,径自揣摩着,韩芸汐连忙赶过去。
谁知,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意外之人……慕容宛如!
什么情况,这朵白莲花居然出来了!
宜太妃是从来没有怀疑过慕容宛如,还是……明知实情却包庇了她呢?不过是个养女,至于吗?
“嫂子,你终于来了,外头冷,赶紧喝杯热茶。”
慕容宛如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特殷勤、热情,又是拉韩芸汐坐,又是倒茶,韩芸汐客套地说不用,认真问,“母妃,夏管家说你急着找我?”
宜太妃拧着眉头,递来了一份粉红色请柬,双层雕花镂空,雕着一支瘦骨寒梅,精致极了。
韩芸汐接来看了一眼,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梅花宴的邀请函,不像其他受邀人那样欣喜,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宴无好宴,席无好席。
这类事情她是最不感冒的,所谓梅花宴,宴请的对象非富即贵,而且大多都是年轻的女子,说是赏梅花,其实是一群女人在那里争奇斗艳,拉帮结派,相互踩扁。
每次梅花宴上发生的事情,都会被传出来,成为贵族妇人圈的谈资,真是无聊透了。
韩芸汐迟疑了一下,说道,“母妃,臣妾身子不适,不知道这宴会能不能……”
谁知道这话还未说完,慕容宛如就开口了,“嫂子,你可千万别不去呀!皇后身体抱恙,这一回是长平公主主持的,你若不去,长平公主会怎么想?”
韩芸汐微惊,没想到会是这样。
如此一来,这宴就更不是好宴了,韩芸汐还记得上一回在大将军府门口的场景,穆清武跑街的事情,估计长平是全记恨在她身上,天晓得这一回准备了什么陷阱让她跳呢!
“母妃……臣妾粗人一个,毫无才学,又恰好身子不适,就怕去了会给你丢脸。”韩芸汐又拒绝。
她要拒绝长平公主太容易了,直接不赏脸便可,可是,这事影响不小,得先过宜太妃这道坎。
宜太妃还是没说话,慕容宛如又一次出声,“嫂子太谦虚了,不过是赏梅而已,需要什么才学,嫂子如果不去,宛如岂不得落单了?何况,嫂子可是代表咱们秦王府去的,你若不去,那宛如就干脆也不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