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打算当凤乾辰的长辈,受成亲后的他头回的请安?
面皮真够厚的,凤大老爷还没死,凤家二房的人就当凤乾辰是自家儿子来对待,还真是够不客气的。
苏怀云微微垂着头,像是害羞的新妇,余光却悄悄打量。
凤大老爷一身书卷气,容貌跟凤乾辰有三分相似。
只是眼角下垂,下巴紧紧绷着,一看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却喜欢装模作样。
一旁的凤二夫人一身朱红衣裙,乌发上戴着一支碧玉簪,容貌秀美,皮肤白皙,五官柔和,仿佛是个好相处的美貌妇人。
若非知道她曾对凤乾辰下手,苏怀云还以为是个温和的贵夫人。
看见衣着一新的苏怀云,凤二夫人亲切地笑道:“昨天戴着喜帕,今儿才知道侄媳妇是个貌美的,难怪大侄子二话不说就向苏府提亲,旁人想劝都劝不住。”
苏怀云挑眉,温国公府怕是没人会劝凤乾辰,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凤乾辰已经占了长孙的名头,要是娶个高门大户,甚至是尚了公主,二房还有什么机会出头?
幸好他被苏家大姑娘的美色所惑,不顾一切要娶这么一个小官的女儿,倒是让二房的人很是松了口气。
凤乾辰越是糊涂越好,要是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那就再好不过了。
凤二夫人思及此,脸上的笑容越发亲切,苏怀云客气得道:“多谢二夫人夸奖。”
“大哥还没起,怕你们干等着,我就跟老爷先过来了。”她招呼二人落座,仿佛凤二夫人才是家里的主子。
苏怀云听得不太舒坦,瞥了身旁的凤乾辰一眼。
凤乾辰站在原地没有动,微微笑道:“爹还没起,那我就带着云儿去院子里请安便好,二婶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
他语气平常,说的话却着实不客气,转身搂着苏怀云的肩膀就出了去,丝毫不给二房面子。
凤二夫人皱了皱眉头,凤二老爷直接脸色黑如锅底,不悦道:“真是无礼,随意就把长辈扔在这里,连请安都不懂吗?大哥也是的,这些年怎么教侄儿的,简直……”
“行了,这话没在大侄儿面前说,在我面前嘀咕有什么用?”凤二夫人抚过鬓角的碎发,缓缓笑道:“他越是无礼,老爷才该高兴才是。他若是名声坏了,又如何能继承温国公府?”
凤二老爷听了,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夫人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凤乾辰越是这样,他的确该高兴才是。
想着今儿出门,凤二老爷可以不动声色黑凤乾辰一把,心里着实痛快了不少:“那我就先出门了,夫人回去院子歇着吧。大侄子这一走,估计不会再回来的。”
凤二夫人笑笑,摇头道:“他们这会儿去找大哥,只怕是要被赶出来的。”
自从凤大夫人病了,还始终好不了,这对父子的关系就如同水火。
凤大老爷平日起得晚,但是在新儿媳进府的第一天,若是给面子,就该早早在花厅里候着才是。
但是凤大老爷不但没出现,就是连派个人过来知会一声都没有,足见对这个儿子和媳妇有多么忽视。
甚至心里还是有恼怒的,哪里会让他们进院门去请安?
只怕还没进去,就得让人赶出去了。
这样的好戏,凤二夫人哪能错过?
凤二老爷转念一想,也猜到凤乾辰的窘况,幸灾乐祸道:“夫人去瞧瞧,回头告诉我,也让我乐呵乐呵。”
他说着,笑眯眯地离开了,脸上哪里再有之前的黑沉?
凤二夫人搭着大丫鬟的手出了前厅,却没直接去凤大老爷的院子,而是径直向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大丫鬟有些想不明白了,平日也是个受宠的,还是凤二夫人乳母的孙女,便小声问道:“夫人怎的不直接过去,好戏怕是已经开场了呢。”
“光是我一个人看,那多没意思。大侄子一时恼怒,指不定要迁怒到我身上来。”凤二夫人轻声说着,脸上挂着的笑容丝毫不变:“尤其大哥和大侄子闹起来,我这个外人的不好直接上前劝着,还得请老夫人主持公道才是。”
闻言,大丫鬟顿时明白了,这是让老夫人亲眼看看凤大老爷和凤乾辰闹得不可开交的模样。
一来,老夫人对凤大老爷只怕更失望了。
二来,也能让老夫人对凤乾辰心有不满。再是如何,当儿子的不孝顺生父,这成什么样子?
大丫鬟只觉得自家夫人高明得很,既看了热闹,却又没沾上麻烦,还让老夫人对凤大老爷和凤乾辰都厌恶了去。
要是老夫人因此气病了,这偌大的温国公府,岂不就由凤二夫人说了算?
第148章 恩爱
老夫人听说老大两父子又闹起来了,皱了皱眉头道:“老大总是让人操心,还以为辰儿娶了媳妇就要不一样了,这脾气却还是收不住。也罢,少不得我这把老骨头过去劝劝,不然这屋顶恐怕都要别他们二人给掀翻了去。”
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不然亦不会被温国公娶回来,还恩爱了几十年。
温国公对她是百依百顺,老夫人如今年纪大了信佛吃斋,脾气已经收敛了许多。
只是遇上不顺心的事,老夫人发作起来却是不得了的。
老夫人被丫鬟扶着起身,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支碧玉簪,让凤二夫人多看了两眼。
这碧玉簪是温国公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戴了几十年,色泽依旧光鲜,足见是个极品的碧玉。
“老二家媳妇也辛苦了,老大也太不像话了。”
“老夫人哪里的话,这是媳妇的本分。”凤二夫人低着头,一派温顺平和。
老夫人心下满意地点头,老大是个不省心的,老二却是个书呆子,又对身外物十分沉迷。
若非有这个二媳妇帮衬着,温国公府恐怕早就不能维持如今的体面了。
“走吧,我们去瞧瞧,可别让老大跟辰儿给打起来了。辰儿刚回来,身子骨一直不好,老大也是,怎么就不知道疼孩子?”老夫人对凤乾辰还是喜欢的,只是这些年下来,凤乾辰病怏怏的,不能上朝,即便身上有了功名,又很得皇上看重,却是有心无力。
原本对这个长孙有相当大的期望,久而久之,老夫人失望了,便把目光放在了二房身上。
但是比起喜欢胡闹的凤大老爷,老夫人这心还是偏向凤乾辰的。
“你说辰儿谁都不选,选了个小官女儿当媳妇,该是委屈他了。”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奈道:“若非见辰儿的确喜欢那丫头,不然我说什么都要反对到底的。”
凤二夫人扶着她的胳膊,很是亲昵,柔声答道:“谁知道老夫人最疼大侄子了,他也是铁了心要跟苏家的姑娘成亲。大侄子到底年轻,苏大姑娘我瞧着的确有几分颜色,又是乖巧的,有她照顾大侄子,老夫人该放心才是。”
老夫人冷哼一声,对苏府很是瞧不上。苏怀云出身在这样的人家,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因为容貌不错,把凤乾辰迷得七荤八素罢了。
等几年后,容颜不再像如今这般姣好,又凭什么继续得了凤乾辰的宠爱?
露出真性情来,凤乾辰很快也要忍耐不住,把苏怀云给舍了。
“确实年轻,怎么都劝不住,反正温国公府想娶什么人家,也没有多难。等几年辰儿大了,也会明白门当户对才是真的。”老夫人说着,目光灼灼,显然早就打算先顺着凤乾辰的意思娶了苏怀云。
等过几年,凤乾辰自己厌弃了苏怀云,主动休妻,再娶一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并没有多难。
若是执意劝阻,凤乾辰心里不痛快,原本只有三分意思,就得变成七分了。
老夫人说什么都不乐意看见,便假意先顺着凤乾辰,再作打算。
这话听得凤二夫人心下一惊,还以为老夫人万事顺着凤乾辰,这是对他彻底失望透顶了。
原来早就心里盘算好,要给凤乾辰寻个高门贵女做续弦。
她哪里能乐意看见凤乾辰再娶贵女,压着自家孩子一头?
顿时,凤二夫人琢磨着,什么时候把老夫人这想法透露给凤乾辰或者苏怀云才好。
两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了凤大老爷的院子。
只是凤二夫人猜度的吵闹并没有发生,反而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面露狐疑,老夫人亦然,指着身边的丫鬟道:“进去瞧瞧,辰儿可是过来给老大请安了?”
丫鬟很快进了去,凤大老爷也跟着出来给老夫人拱手道:“娘亲来了,怎的不早些让人通传,儿子也好尽快出来相迎才是。”
“辰儿可是带着媳妇过来了?”老夫人瞥了他一眼,不由问道。
凤大老爷脸色微微一黑,点头道:“那小子的确带着媳妇过来了,只是听说我尚未起身,就说不打扰我歇息,很快就走了。”
他原本就是想给新妇一个下马威,也让凤乾辰看看,究竟谁才是他的老子!
哪里想到凤乾辰根本不吃凤大老爷这一套,听说他没起,假惺惺说不好打扰,直接就带着苏怀云走了。
凤大老爷听说后气得不行,正打算找凤乾辰算账,就听说老夫人过来了,只得匆匆出来迎接。
“走了?”老夫人还以为两父子见面得吵起来,谁知道凤乾辰聪明,带着媳妇来请安,又推说不能打扰了凤大老爷,没碰面就走了。
凤二夫人听了也是一愣,很快笑道:“大侄子这是孝顺,大哥该高兴才是。”
凤大老爷听着心里更加不痛快了,让老夫人知道就罢了,连弟媳也知道了,他这张老脸实在有些挂不住,对凤乾辰更是咬牙切齿:“这小子给惯的,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内。娶了媳妇,更加无法无天了。”
老夫人微微蹙眉,附和道:“辰儿是个孝顺的,必定打算等着老大起身来请安。或许是被苏家的姑娘劝回去了,这才匆匆走了。”
说到底,她始终认为凤乾辰是个好的,那么错的就只有别人了。
不是凤乾辰,那么就只有苏怀云了。
凤二夫人没吭声,凤大老爷顺着老夫人的意思点头道:“不错,辰儿平日怎么也会等上一等才回去,哪里会一刻钟都没坐够就直接走了?”
以前他揉搓凤乾辰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个儿子都乖乖在前厅等着,没一点火气,怎么今儿没多久就直接走了?
不是苏怀云怂恿的,就是凤乾辰心疼自家新娶的媳妇,不让她在这里干等着!
想到儿媳被凤乾辰纵着,指不定没把自己这个当长辈的放在眼内,凤大老爷的脸色就十分难看:“既然辰儿等不及,我这个当爹的去看看他到底娶的什么媳妇,竟然这般目中无人!”
苏怀云跟着凤乾辰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就听说老夫人、凤大老爷和凤二夫人来了,不由惊讶地挑眉。
这三人走在一起,还真是稀奇得很。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会特地过来,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思及此,苏怀云整理了衣裙,又对着铜镜匆忙看了看,没见身上有失礼之处,这才准备去见人,却被凤乾辰拉住了。
“不着急,他们看着是来者不善,听墨言怎么说。”
墨言候在门外,听见凤乾辰的话,小声禀报道:“主子,夫人,老夫人和凤二夫人去凤大老爷的院子,听说两位没亲自请安就回来了,凤大老爷很是生气。”
他抬头迟疑地看了苏怀云一眼,这才简略地说道:“老夫人认为是夫人把主子劝走的,凤大老爷也是这么觉得。”
“所以他们上门,是来对我兴师问罪的了?”苏怀云没想到成为温国公府的新媳妇第一天,就要被人登门责难,心里没多少难过和紧张,反倒是十分稀罕:“看来辰公子在府里还是很受宠的,做错事没被责备,反而是我受了池鱼之殃了。”
“辛苦夫人了,”凤乾辰笑笑,看着她的脸色就不像是在意的,这才又道:“因为是长孙,老夫人对为夫还算疼爱。父亲必然是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心里其实是认定为夫对他不敬,这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不再装模作样了。”
苏怀云听得不由失笑,摇头道:“当爹的居然怀疑自家儿子,夫君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着父亲心里这般不痛快了?”
“谁知道,或许做得太多,为夫已经记不清了。”凤乾辰耸耸肩,很不以为然。以前他还是在意凤大老爷的态度,但是几年下来,他也心寒了,对凤大老爷再没多少父亲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