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顾忌文佳郡主的身孕,倒也没有纠缠,淬了一口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这日这静姨娘听闻文佳郡主母家福郡王被贬谪,拍手称快,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去给文佳郡主请安。
静姨娘话里话外的挑衅文佳郡主哪里听不出来,静姨娘提到那永嘉侯神仙风采,永嘉侯夫人娴静优雅,天生一对什么的时候,文佳郡主终于受不了刺激要掌那静姨娘的嘴。
可怜文佳郡主如今就一个婆子两个丫头,其中一个婆子去做了粗活,一个去提午膳,只余一个丫头。
这丫头如今跟着文佳郡主受气,本就先矮了一截,那静姨娘又带着五大三粗俩婆子,俩丫头,不仅挡住了文佳郡主的掌嘴,还趁势推了文佳郡主一把。
文佳郡主一个趔趄,肚子就撞上了桌角,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文佳郡主早捂住肚子蜷成一团。
静姨娘这才知道后怕,慌忙率了丫头婆子拍拍屁股溜了,剩下个小丫头手足无措哭了半晌才去找宋夫人。
宋夫人正听着丫头婆子学那福郡王世子和一个男人在王府门口打滚儿的事,恰又遇这文佳郡主的丫头来找宋夫人请大夫。
宋夫人厌恶至极,认为文佳郡主怀胎已稳,寻什么大夫,不过找茬寻存在感罢了。晾那丫头半个多时辰,等那丫头磕头磕出血,宋夫人才懒懒的去看,文佳郡主早已痛晕了过去,身下洇着一大摊血。
宋夫人大惊失色,慌忙寻了大夫回来,早已经回天无力,大夫擦着额头的汗,道:“胎儿是保不住了,如若再晚上一两柱香,只怕大人命都保不住。”
宋夫人这才傻了眼,听说那掉下来的成形婴儿是个男胎。
文佳郡主再不济,那也是皇帝的亲孙女儿,福郡王惹事,皇帝却没有提及文佳郡主,宋夫人如此,简直就是放任丫头婆子欺辱文佳郡主,放任静姨娘谋害主母子嗣,这还得了!
文佳郡主躺在床上,心如死灰,心里的仇恨如野草一般疯长。她把这一切都记在了顾温静的身上,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自她出现,自己的一切都被抢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顾温静不要的。
文佳郡主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吃药,面对宋夫人不经意的小讨好,全盘接受了下来。静姨娘挺着个肚子来给文佳郡主磕头赔罪,文佳郡主竟然还微笑着受了。
宋夫人和静姨娘心惊胆战,只恐这文佳郡主算账,不料文佳郡主养了三日,渐渐起来床了,却仿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宋夫人静姨娘只当文佳郡主失去福郡王府的依靠,不敢再生事,才悄悄松了口气。
☆、第169章 欲动
文佳郡主养了一个月, 终于养好了身体,宋夫人再也没有了阻拦文佳郡主出门的借口,文佳郡主只带着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就进了宫。
进了宫门,一路奔到皇后宫殿门,一句话不说就哭晕了过去。
皇后大惊, 文佳郡主自小乖巧, 又得宠爱, 蜜罐子里长大的, 几时见过她如此委屈。
文佳郡主哭得恹恹的,皇后把文佳郡主放在床上安顿好了,才寻了文佳郡主的丫头来文话。
那丫头这几个月着实是被欺负怕了,一大肚子的苦水和委屈, 数了整整一个小时才说完。
文佳郡主幽幽醒过来, 哭倒在皇后怀里, 眼睛红红,嘴唇肿肿,一口一个“皇祖母, 孙女心里哭啊!”
皇后勃然大怒,一个二个翻了天了,文佳郡主怎么着也是嫡亲皇族, 竟如此欺辱,还有没有王法!
福郡王之事,皇后无计可施,一个区区隆德伯府, 如今又无实权,还收拾不了你了!
皇后遣了女官领了懿旨去隆德伯府宣读,宋夫人这才又开始后悔,怎生忘了文佳郡主是个祖宗,一时气愤,惹出这样的事体。
宋夫人因蔑视皇族,苛责儿媳文佳郡主,被皇后叱责,罚抄女戒三百篇,又有那静姨娘,以下欺上,罚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皇后给文佳郡主赐了两个宫女嬷嬷,文佳郡主趾高气扬的又回了隆德伯府。
这皇族之女,又不能合离,还能怎么办?文佳郡主倒是起了休夫之心,可如今福郡王不得力,惹出那样的祸事,文佳前些时日又得罪了永嘉侯,只得暂时忍了下来。
宋墨怒不可遏,静姨娘如若挨那五十杖,哪里还有命在。宋墨与文佳郡主理论,文佳郡主淡淡的道:“既然你舍不得你那如花似玉的贱人,本郡主与你约法三章,你我日后不再同房,待合适机会,你我和离,我便饶了你那贱人可好?”
宋墨一张脸红的滴血,当谁愿意与她一道似的,宋墨又羞又怒,当即就道:“依你!”
文佳郡主温温柔柔的,哪里像是说出那些个话的样子,嘴角浅浅的笑,道:“多谢世子!”
宋墨气得转身就出了屋子,门帘摔得撕了半拉子。
文佳郡主这才收了笑容,一丝冰冷慢慢爬上眼睛,仿若寒冰。
隆德伯府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而福郡王夫妇已经再无理由留在京城,各朝臣日日弹劾,皇帝本已经消了的气被一日又一日的奏章消磨殆尽,终于在七月初十这天被赶出了福郡王府。
好在皇后使了大力,与皇帝哭诉一番自小入宫与皇帝一路血雨腥风的往事,皇帝心软之下这才同意,只福郡王夫妇出京,世子可留京。
可那福郡王世子如今就算留京,哪里又有脸出得门来,羞都要羞死了。
如今满京城都知道,皇家出了个兔儿爷,最喜被人捅菊花。
皇后发了火,满城抓捕敢嘲笑议论福郡王世子的人,表面上稍稍消停了些,背地里却更加爱提起这事,越不让人说,人越爱说。
福郡王世子成日躲着不敢出门,福郡王夫妇被驱离,福郡王世子想要随了一路去,也好比在京城受人讥笑的好。
福郡王妃哭着求了又求,才安抚了福郡王世子,临走时给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听姐姐的话。
文佳郡主给福郡王夫妇打点了随行的役卒,给了不少银两。虽说不算犯人,到底要确保的确到了流放之地,便有两个役差随行。
福郡王夫妇脱下了锦衣华服,换上了荆钗布裙,背了个小包袱,一步一回头的出了京。
永嘉侯府里扶风也收到了消息,微微一笑,路还长着呢。
扶风正看着两个多月的芃姐儿吐奶泡,姜氏给姐儿取的乳名芃芃,扶风觉得很好,干脆当了大名来用。
芃姐儿如今长开了,越发玉雪可爱,丫头婆子都啧啧称赞,只道侯爷夫人相貌好,这姐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鼻子大眼睛,一看就是美人坯子。
李氏见了两回,也不由得身伸手去摸了摸,半晌才道:“可惜是个女娃,要是个哥儿就好了。”
扶风心里直翻白眼,装着没有听见。
严箴隔日就给孩子买了一大堆名贵首饰给孩子当玩具,什么赤金八宝璎珞项圈,什么镂金镶玉玲珑,什么玉麒麟璎珞吊坠,什么羊脂玉蝉......
扶风捂嘴直笑,给芃姐儿胡乱抓了两手就给收了起来。
姜氏虽觉遗憾,到底第一胎,又长得冰雪可爱,姜氏也就宽了心,成日的心肝儿肉抱着不想放手。
这日在望山院姜氏屋里,扶风正与姜氏说笑,姜氏搂着芃姐儿,扶风看了芃姐儿的头发,笑道:“媳妇早说不用剃发,母亲硬说满月必剃头,如今可好了,东一片西一块,丑死了。”
姜氏笑得直仰头,低头“啪叽”亲了一口,道:“我们芃姐儿俊着呢,别听你母亲胡诌。”
扶风也笑,道:“见天儿夸她,回头长大些得多臭美。”
姜氏低头拱芃姐儿脖子,芃姐儿咯咯笑,姜氏道:“我们芃姐儿长得是真好,你们年轻不懂事,小孩子满月就得剃头,长得才乖,这样头发长得好。”
扶风自是知道这头发剃不剃的其实并没有太多讲究,凑趣儿和姜氏说话罢了。
芃姐儿玩了一会儿,突然就不耐烦哭了起来,姜氏招呼乳娘,“德贵家的,姐儿怕是饿了?”
乳娘把姐儿带得很好,扶风很满意,乳娘也是永嘉侯府 的家生子,姜氏说这样用着放心。
乳娘接过孩子,转身就解开了衣襟,芃姐儿张开小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扶风心生羡慕,自己竟然连亲自哺乳的权利都没有。
德贵家的似乎也知道扶风对自己和孩子太过亲近不满,除了喂奶和换洗尿片,轻易不近孩子的身。
扶风对的德贵家的识时务有眼色很满意,前些日子给德贵挪了个外院管事的位置,德贵家的感激,越发精心照看芃姐儿。
今日是十五,是严谦妾室来给姜氏请安的日子,扶风自然是要在的,姜氏一日里都要芃姐儿在这,扶风也舍不得离了,二人日日处着,反倒还处出了几分感情。
唐姨娘,宋姨娘和白姨娘,卢风一前一后来到望山院,乳娘已经喂好了奶,扶风接了过来,正“哦~哦”的逗着玩儿。
卢风最后一个来到,看到的就是众姨娘婆子丫头都在夸赞孩子长得如何如何好。
卢风眼里闪过一丝嫉色,同样生的女儿,待遇却是天上地下。
卢风的女儿,是严谦严老爷的庶女,严谦庶女三四个,在侯府如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卢风的女儿又能特殊到哪里去,往日严谦还能人事的时候尚且还好,如今严谦瘫痪在床,卢风没了依靠,越发不好过起来。
而扶风的女儿,生下来就是个宝贝疙瘩,日日受人吹捧。
此时卢风上前去给姜氏行礼,态度恭敬温顺,也不敢再有其他什么杂念。
“婢妾给老夫人、夫人请安。”
卢风努力调整脸上的表情,试图掩盖那一丝愤恨和不甘。
姜氏鼻子里“嗯”的哼了一声。
扶风装着没有听见。
如若是往常,扶风定是愿意和卢风接着演戏的,自那未风与严综私通惹了严谦半身不遂之事后,二人便如同陌路,连面子上的关系都不在维护。
姜氏问扶风为何不待见卢风,扶风道那黄姨娘几次对她不甚恭敬,扶风不喜。姜氏想起当初李氏屋里时卢风的表现,也就不再追问。
姜氏往日妾室请安,定是象征性的立立规矩,可今日姜氏等众人到齐之后,姜氏说了个让众姨娘大惊失色的消息。
姜氏看了一眼老实一些的唐姨娘,市侩一些的宋姨娘,花枝招展的白姨娘和一身素色仿若良家小妇人一般的卢风,道:“你们都是老爷的人,按理是要以服侍老爷为主,我一向不爱你们伺候,如今老爷这个样子,越发需要你们陪侍。”
白姨娘和宋姨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如今的严谦说得难听些就是个废人,脾气又暴躁,谁都不愿意挨边,姜氏这是个什么意思?
卢风心里也厌恶,这严谦,成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不下来,屋里就算有下人来回清洗,总是撇不去一股恶臭,卢风也不想沾这严谦的边。
姜氏哪里管这些个姨娘的脸色,早些年不是争着抢着么,怎的如今一个个都不沾边了。这严谦如今日日打骂丫头婆子小厮,到了有小厮婆子托了莫嬷嬷求到姜氏面前,只求不在严谦面前伺候,去净房都使得的地步。
姜氏左思右想,这几个姨娘到底是严谦宠爱过的,让她几个轮流照顾再好不过了。
姜氏又道:“从今儿个起,你们几个轮流去陪老爷说话。”
唐姨娘惊恐的道:“老夫人,婢妾不去,老爷如今不爱见婢妾,没的惹老爷生气。”
宋姨娘和白姨娘也忙着附和。
姜氏一巴掌就拍在了案上,一双眼睛横扫过去,白姨娘等人吓得噤了声。
姜氏看着厌烦,道:“从唐姨娘起,挨序下去,每人七日,下去吧。”
卢风一声不吭,和众人一同应下了,出门前只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粉嘟嘟的小孩子,思绪飞到了满月那日的盛况。
永嘉侯府第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姐儿,却也隆重非常的开了流水席,顾府送来了竹马床围大小衣裳金银棵子项圈等等整整三大马车的礼物。
顾母很是担忧,温静生了个姐儿,这永嘉侯府会不会慢怠了扶风,如若姜氏甩脸子怎么办?
顾母满月礼上就有些忐忑,对姜氏不自觉就矮了一分,好在姜氏并无不快,抱着满月的芃姐儿满脸宠溺,顾母这才松了口气。
扶风看着有些心酸,寻了顾母话里话外又开导了半晌,母女二人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顾母才相信了严箴并没有因为扶风生的女儿而生气。
满月礼各权贵世家都送了厚礼,光羊脂玉佩配件都收了十来件,把来往宾客羡慕了个遍,都道顾家姑娘好福气,一个姐儿都如此看重。
卢风自然是看到了的,李氏虽说不喜扶风生的是个姐儿,这种热闹的场面,李氏却是爱的。恰逢严谦又数落了姜氏对他如何不管不问,不给其擦身洗漱等等罪状的时候。李氏便又特意抬举卢风来打压姜氏,便特意提了卢风出席。
卢风如今是有苦说不出,严谦再没有能耐给卢风出头了,李氏高兴时抬举,不高兴时不管不问,偶尔又拿她来膈应姜氏。姜氏如今的身份,岂是区区一个妾室能影响得到的。
卢风自然不敢真去膈应姜氏,李氏没有达到目的,又怨怼卢风,卢风如今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这日卢风出席了满月礼,卢风样貌出众,举止大方,自然有那不认识的夫人以为是哪家新起官员的夫人,少不得上前打了招呼。
结果一问身份,当场就尴尬了。好在一般主动打招呼的都是官阶地位低一些的,只怪自己没眼色,不敢怪到侯府来,到底神色尴尬,有忍不住的便当场奚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