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凤卿冷笑,伸手直指裴凤霖。
“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好!”
“那你起誓,若这件事跟你有一点关系,日后大位就与你彻底无缘!”
“你敢吗?”
身为皇子,最在意的自然就是最后那个位置,裴凤霖虽不是嫡子,但他是长子,本就比旁人多了几分胜算,而他自己本来就一心追逐那个位置,怎么可能起这样的誓言?
“胡说八道,无中生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跟你起这样的誓言!”
裴凤卿的反应是一声冷笑,侧头甚至不愿意看裴凤霖一眼。
“既然他已经说我死了,那我就是死了,我躲在十三叔背后也好,躲在姑姑身后也好,我不会去京里碍你们的眼!现在你不是我的兄,我也不是你的弟,我们只是陌生人,你别来惹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们!”
“滚。”
“从这里离开,回你的京城,回你的皇宫,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不奉陪!”
“你,你是说,你不会再回去了?”
愤怒还未发泄就听到裴凤卿这样惊悚的言论,裴凤霖傻了。
裴凤卿抬首,双眸木然的看着裴凤霖。
“回去?”
“回那个父亲不是父亲,哥哥不是哥哥的地狱?”
棕黄色的瞳孔默然无半分情绪,嘴角轻勾也没半分笑意,“我只愿穷极此生都不要再见到你们。”
裴凤霖怔怔地看了裴凤卿许久,疑惑不信诧异种种情绪在脑中不停闪过,最后犹是不信,左右现下也没旁人,竟直言道:“你若根本无意回宫,那为何要动陈家的百万之银?那是我的银子!”
“你的银子?难道整个陈家都是陈侧妃的陪嫁吗?”
裴凤卿丝毫不让,竟是半分畏惧也没有。
“那银子不在我这,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与我不关,你要告诉他你就去说,我无所谓。”
“十三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你确定还要在这呆着吗?”
猛然听到裴十三的名字,裴凤霖憋在胸口这口气是上不来也下不去,也罢,今天避开十三叔就是为了问出一点线索,结果姑姑都还在这里!已经被姑姑教训了一顿,难道还要再被十三叔教训一顿?
绝对不要!
却也到底气不过,这一趟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看你吞不吞得下这百万之银!”
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苏三娘看着裴凤卿依旧笔直的后背久久无语,这孩子在做什么呢?当年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一层遮羞纸给挡着,也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宣之于众,本以为是在势力壮大或者彻底闹翻的那一天。
为什么今天就说出来了?
而且还言辞多为不敬,不仅是对裴凤霖,更是对远在京城的皇上。皇上的人马已经来了扬州,今天十三又把侍卫带出去了大半,守卫空虚,说不定就有皇上的人潜伏在这里呢!等等,潜伏在这里?
小六是特意说过皇上听的?!
裴凤卿慢慢回身看着苏三娘,刚才浑身的尖锐已然消失,满目脆弱,像被拔掉尖刺的刺猬只剩一身的血窟窿,又丑又让人心疼,声音疲乏到无力,满满的木然。
“姑姑,我做错了什么?”
苏三娘还未答,裴凤卿已垂下眼眸,微颤的眼睫苍白无力。
“养在皇爷爷身边又不是我能决定的,皇爷爷喜欢我也不是我求来的,我自懂事以来皇爷爷的疼爱就已经灌入了我的骨髓,我自会敬他爱他,对旁人,他如何对我,我自如何对他。”
“那些年,自问没有半分惭愧。”
“是他们没有拿我当儿子,没有拿我当弟弟,是他们先疏远我的。”
裴凤卿身为当时最宠爱的皇孙,在太子没有明确的情况下,裴凤卿的地位就异常惹人注目。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上也对这个儿子感情很是复杂,既自豪又因此产生了隔离,甚至隐隐有些畏惧。
如果先皇年岁再长些,这位置就真的没他什么事了。
连父亲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兄弟,既亲近又畏惧,早就不是兄弟情了。
而先皇一去世,年幼的裴凤卿失了依靠,那些复杂难言的情感一下子就无限的丑恶了,变成了嫉妒变成了厌恶,变成了碍眼,最后居然齐心把裴凤卿往思路上面逼。
裴凤卿本也没想得到苏三娘的回应,缓缓转身,一个人往花丛深处去了。
卫东直到一刻钟以后才出现在了裴凤卿的身前,裴凤卿立于湖边,春风拂面水气似乎也氤氲了双眸,棕黄色的瞳孔有些模糊不清,像是在无神又像在想事情。卫东弯身低言,“主子,皇上的人已经撤了。”
“恩。”
裴凤卿应了一声,仍是一副出神的模样。
卫东不解。
“主子为何还是郁郁不乐?”
“今天大皇子的丑事已经尽数传进了皇上的耳中,而主子不愿回宫心中失望也如数的让那边人知晓了,此次大皇子回京,虽然不能一举把他拿下,但他一定会让皇上大失所望,没有数年时间,再回不到当初的份量。”
“至少现在大皇子已经不足为惧,再来就是二皇子三皇子,咱们的仇会慢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