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言雨认错?那不行,太掉价了,她宁愿晚年无人来往,孤苦伶仃,而且她的侄儿就算再喜欢,也不至于毫无原则。
这里诡异静默了一瞬,苏凌的语气太过自然,几乎让人瞬间觉得就该这么办。
不对——
在场的属下们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教主理所当然的应该听这位姑娘的话?
当众拂了教主的面子,这个姑娘是不是嫌弃活得太长了?
顾星移,“好,将陈言雨放开,但是我不能放心。让陈倾舟和木姨暂且先看着,我带你去处理伤口,嗯?”
下属:“……”
木水清开始考虑,是先和陈倾舟认错呢,还是先给陈言雨道歉?
苏凌思考一番,勉强同意。
陈倾舟心中骤然一阵苦涩袭来,这一幕终于将自己的猜测落实,他垂下眼睛,嘴角扯出一线苦笑。
他抬头看了看苏凌,发现对方也在不放心地看着他们两个,两人目光猝不及防的相撞,苏凌见他似有悲色,以为他是在担心陈言雨,嘴唇动了动,却被陈倾舟出口打断,“阿凌,你先处理好伤口,我们没事。”
陈言雨在身后点头,苏凌可以说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此番就算她心里有莫名其妙的怨气,也不愿看见她被耽搁。
陈倾舟的目光坚定而温暖,让苏凌疑心自己方才是看错了。
她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顾星移一手一直虚虚地捂住苏凌受伤的地方,他见过那血肉模糊的景象,脑子里的一根弦也一直绷着,却耐心的等苏凌放下心来,这才带着她离去。就在隔壁的营帐,军医早已待命等候,收拾好了场地。
他们一走,木水清扬了扬眉,朗声道:“第二队留下来,将那耍蛇的押进牢里,其余人该值夜的值夜,该休息的休息,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说罢,用极有压迫力的眼神扫了一遍在场的诸位,嗓音刻意压低:“都听明白了没?”
军士们齐刷刷垂头,整齐喊道:“明白!”
接着便是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所有人在瞬间便散去,稳准不乱。
“木将军好手段。”陈倾舟看了一眼木水清,饶是他不喜顾星移那边的人,也不得不称赞一句。
木水清笑吟吟地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刚想给自己倒杯茶,却想到了这间帐子里方才还是毒物肆虐,难说杯子干不干净,也就作罢。
她翘起了二郎腿,存心要看好戏,笑道:“我木二娘不喜欢谦虚,真的要说起来,比起盟主,我还是略有那么点治理的手段的。”
这是在讽刺陈倾舟看不好自己的弟子。
陈言雨见不得别人说盟主坏话,刚要不依不饶地展现出自己的牙尖嘴利,却在开口的瞬间被重重打了一巴掌,脸都被带着偏至一侧。
若不是她下盘较别人更稳,此刻也就被掀翻在地。
陈倾舟一手捏着她的手腕,迫使她抬手,另一手狠狠将那手腕上缠着的银链子拽了下来握在掌心,那手劲几乎是要将整条链子化为齑粉。
木水清啧了一声,没想到平时温润如玉的盟主大人,发起怒来居然如此吓人。
陈言雨眼泪冲了出来,另一只手捂着脸,维持着偏向一侧的姿势,不敢动弹,只有眼泪直直往地上滴。
盟主平时虽然看着可亲,但是教学的时候严厉而不留情,他们武林盟的人犯了什么错误,惩罚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但这是盟主第一次打人。
陈倾舟冷眼看着被扯为两半的手链,冷声道:“跪下!”
木水清看热闹不嫌事大,“盟主啊,别伤着自己啊,苗疆那边的母石就算是大铁锤都砸不碎的,虽然我不该小人之心,但是毁灭证据可行不通呢。”
她遗憾,这时候没有两把瓜子来磕。
说起来,阿凌那丫头之前老是会请她吃瓜子来着。
陈言雨腿一软,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安安分分的跪下,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木水清。
木水清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陈倾舟问她:“哪里来的?”
语气很可怕,她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陈言雨又擦了擦眼泪,“上次…上次我们路过苗疆,我看着这个好看,就…就带回来了。”
她委屈地看了一眼盟主,眼泪又汹涌而出,嗓子都在颤抖。
但陈倾舟只是漠然地看着她,语气较之之前更为冷,“犯错且不知悔改,试图用谎言掩饰的,陈言雨,你知道后果。”
陈言雨慌了,下意识地想要拽住盟主的衣角,却被他冷淡的避开,她终于克制不住地哭出声,双手捧住脸颊,“盟主…我,我说实话,呜……你…你不要赶我走……”
木水清手点了点桌子,一手撑着下巴,听得饶有兴致。
“有人……有人跟我说,这条手链……只要是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要一直戴着……但是,但是千万不能让那个人看见,我就……我就一直偷偷戴着。”
她的声音颤抖不成调,从指缝里漏了出来,脸因为哭泣,变得通红,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有些惨兮兮。
而陈倾舟只是站在一旁,漠然地听着。
木水清手指停住,几乎是有些怜悯了,问她,“那个人?就是我们陈盟主咯,有人让你戴着,是不是告诉了你,这手链能让你得到那个人的心?”
“不是的!”陈言雨急忙抬起头来,脸全部被泪水浸湿,狼狈地对着木水清辩解:“我从来没这样想过,那个卖给我手链的人说,这样能保那人平安,还能够让他事事顺利,我才买的。”
她其实也不是很相信,只是图个新鲜,但是到底对盟主一腔感恩之心,也就一直遵从着,从来没有让盟主看见过。
木水清的眼睛看了看陈倾舟,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却倔强的陈言雨,登时失了看热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