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能嫁给晏修,就人生无望,要绝望而死了,那却并不是真的。
晏修津津有味的欣赏周芸芸如今的样儿。
此时此刻,周芸芸的这样子模样,这才是所谓绝望的样子啊。
“这些,当然是真的。芸芸,难道不是因为你知晓这些,为了刻意报复,所以如此诋毁我与缙云侯府?这可是错了,纵然你连个富庶的商女也不是,可是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的。”
周芸芸咽下去喉头一抹腥甜,只觉得一阵子的晕眩。
从前自己和这些兖州的贵女交陪,已经是觉得自己商女的身份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如今,如今连此等地位都没有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她恶狠狠的瞧过去了,眼底不觉一阵子的怨毒。
这样子的恨意森森,王珠却浑然不觉。
含黛将一个小小的匣子打开,里面有那么一张张契约。
“这些房产地契,甚至银号取银子的凭证,如今武阳侯府均是取出来,送到九公主手中,用来抵周小侯爷的赌债。虽然小侯爷是荒唐了些,也是造福大夏的伤病,这,应该也是一桩善事吧。”
含黛对这个周倾很没有好感,原本在京城时候,周倾就已经是对王珠冷嘲热讽,并不怎么客气了。
如今到了兖州,这个周倾所做的一桩桩事情,没一件是好事儿。
如此人物,就算含黛只是个宫女,心中也是瞧不上,不觉讽刺了几句。
周倾原本心情激荡,瞧着这盒子里的一叠叠东西,也是顿时不觉微微有些晕眩。
周芸芸已经是失控:“王珠,你好生狠毒,弄虚作假,就是要,要我们周家倾家荡产啊?你以为威胁京城周家,然后勾结官府,就能为所欲为?你,你简直可恨,想也别想。”
王珠却并不介意周芸芸这些不恭敬的话儿。
如今的周芸芸,显然是已经疯掉了。
既然是这个样子,王珠又怎么会跟这样子的人计较呢。
“这些契书,自然也就是真的。官府鉴定,别的人谁来瞧,都是真的。至于要挟武阳侯府,哎,周姑娘,你想得太多了。不如让你们兖州周家,也拿出所谓的地契房契,瞧瞧真还是不真?恐怕,这些事情,你的哥哥却还是比你清楚一些吧。”
王珠不觉扫向了周宇,周宇已经是一脸惧意。
旁人听了,并不觉得周芸芸的话是真的。其实兖州三大富商,背后都有别的势力支持,这原本也是一桩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周家若是武阳侯府暗中置产的遮掩,这也是一桩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京城周家,私自置产,未免也是别有心思。如今周家如此干脆,将私产全部送出来救济伤兵,未尝没有避祸之意。
陛下瞧京城周家如此知趣儿,说不定还网开一面。
难怪,难怪!
不过一场豪赌,周倾爵位没有了,侯夫人也被休弃。那也是周家,一心一意,和那云暖阳划开了关系。
如今周芸芸虽然嗓音凄厉,然而一些聪明的人,却也是并不觉得如何了。考虑到一些深层次的东西,这个周芸芸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弃子。
当然既然考虑到如此,王珠这个九公主心计未免更显得深沉。
只是既然如此,缙云侯府不肯再要这周芸芸的理由,也是十分明显。
且不说如今周芸芸不过是个寻常民女,连个富商之女都算不上。
这样子一颗博弈失败的棋子,拿捏在手中,谁知道陛下可是不会对缙云侯府起什么心思?
想到了这儿,众人均是不觉对周芸芸起了那疏离之心。
周芸芸姿容清秀,倘若肯委身为妾,纵然是不能嫁得十分之高,也是有些男子愿意讨要的。更不必提,周芸芸那一手养生调理的本事原本也是不错。
此时此刻,周芸芸纵然脑子还没转过弯儿来,可也隐隐察觉,眼前气氛颇为不对了。
晏修嗓音之中颇有怜惜的味道:“芸芸妹妹,你多年来照顾母亲,就算一时所用食材不慎,我母亲对你也是没什么怀疑。若是要怪,不如怪我,怪我怀疑你知晓什么,所以待我母亲不好。”
晏修的话虽然充满了怜爱之情,可是周芸芸非但没有什么感动,反而不觉浑身冰冷,如落冰窖。
她为容秋娘调理多年,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有意害容秋娘的,还在王珠上门的那一天,刻意为之。
可是如今,晏修的这番关怀的话儿,顿时也是给周芸芸找了一个理由。
兖州周家因为晏修的赌约,故而倾家荡产,周芸芸身为周家女儿,心怀怨怼,所以对容秋娘下手,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珠顿时说道:“可是周芸芸,这就是你不好了,晏小侯爷并没有图谋你家财产,只不过是真正的主人将这些东西拿来抵债了。若是因此,对侯夫人下手,可枉费了侯夫人对你疼爱之情。”
周芸芸早忘记要继续那楚楚可怜的样儿,此时此刻,她已经是一脸怒气。
这样子的样儿,别人自然会觉得,周芸芸是当真心中怨恨,所以对容秋娘下了手。
若是如此,此女之毒,确实也是令人不觉心惊。
周芸芸死死的盯住了王珠,又瞧了瞧晏修。
就算周芸芸曾经对晏修动心,可是此时此刻,这内心的爱意却也是荡然无存了,只剩下了浓浓的怨恨。
自己对晏修也是一片真心,可是为什么晏修却如此对待自己,不念及一丝一毫的情分呢?
这个小侯爷,一口一个芸芸妹妹,那样子口吻,也是让周芸芸曾经有过那么一丝期待。让周芸芸觉得,晏修对自己也是未必无情。
可是如今,周芸芸却是彻底知晓,这个晏小侯爷,那也是根本对自个儿没丝毫感情。
他冷血无情,简直是无情无义!
周宇却忽而跪下来,不觉向王珠哀求:“九,九公主,求你饶了周家,饶了我家二老。得罪你的,是芸芸这个贱人。她去侯府的次数多了,难免乱了心思,所以才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九公主。”
在周宇看来,若非自己妹妹得罪了王珠,那是不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了。
区区一个商女,就是个下贱的东西。
父亲母亲就是被这个祸害给蛊惑了,居然被哄得起了高攀的心思。
如今鸡蛋碰石头,九公主一生气,那周家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了此处,周宇顿时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周芸芸的身上。
周芸芸!都是这个妹妹不知道好歹。
周芸芸抬起了头,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当初去侯府服侍容秋娘,她也是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也是并不乐意服侍一个总是病恹恹的夫人。正因为这个样子,周芸芸原本不乐意去的。可是是父亲母亲,是眼前这个兄长,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家里面。说家里面好了,自己才能好。
那时候,自己也是相信了,甚至将进入侯府当做了自己的执念。
可是没想到,一旦有什么事情,不但自己遭受那冷言冷语,如今自家这个亲哥哥,还将那所有的过错都尽数的推在了自己身上!
周芸芸内心之中,顿时也是无比的酸楚!
王珠瞧在眼里,心里却也是不觉一阵子的厌恶。
其实她也没这个闲情逸致,就为了和周芸芸争风吃醋,就为了周芸芸那点得罪,就去折腾这么多。说到底,还是为利益,还是晏小侯爷这个死变态的功劳。可是如今,自己却被晏修推到了台面上,成为一切设计的人。
可是周宇偏不懂这一点,偏偏恨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了。
也许周宇也未必不懂,只是他心中十分惶恐,总是要迁怒于谁。
偏生他性子懦弱,故而也是不好迁怒王珠,居然就迁怒他的亲妹妹。
反正打小周家二老就心疼儿子,轻忽女儿,周芸芸在家里也没什么打紧。
周芸芸面容痛楚,心若刀绞。
而周宇却是容色十分淡漠,眼光里流露出恼恨之色。
眼前这亲生兄妹居然推诿起来,这也是出乎王珠意料之外。
不过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王珠也并未如何的放在心上。
然而接下来的话语,却也是出乎王珠意料之外。
周宇居然不觉说道:“九公主,倘若你实在心中恼恨芸芸,不如,不如我们家将她卖给你做奴婢,随意你欺辱打骂。只要九公主你能出气,我什么都是乐意的。只求你,求你饶了周家。”
这样子言语,连王珠都是没想到,周芸芸自然也是更加没想到了。
周芸芸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不觉悲愤说道:“大哥,大哥,你,你在说些什么?你凭什么卖我?这么多年来,我在周家为了你们讨好那病秧子,方才让周家得到庇护。若没有我,你们还能如何?大哥,你不过是我哥哥,你,你凭什么卖我——”
然而她话音方落,啪的一下,脸颊上顿时被狠狠挨了一个耳光!
“下贱东西,若非你如此招惹,怎么会闯下大祸?这一桩事情,我是饶不得你了。就算父亲母亲知晓,也是饶不的你。他们开了口,想将你卖去哪儿,就将你卖去哪儿。养你这么大,还能如何?”
周宇面颊上的肌肉,一时之间却也是轻轻颤抖。
王珠从前瞧过周宇的资料,知晓这位周公子虽然懦弱,却也是薄情。
如今做出这样子事情,倒也是开了眼。
为了让自己出气,就居然想要卖了妹妹?
周芸芸一颗心顿时跌落在了谷底,只因为她发觉周宇所说的话儿,其实都是真的。若是周宇开口,父母必定会听这个宝贝疙瘩的话儿,将自己这个赔钱货女儿给卖掉!
那个九公主,为人这么狠辣,自己落在王珠手里,那又能有什么好?
她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一时也是没力气了。
忽而想起那日,容秋娘许了自己,给她添嫁妆,让她好好的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只是那个时候,她是不屑的。什么添嫁妆,自己才不稀罕!她想要的,是风光的嫁入了那侯府之中,过上好日子。
可是人就是这样子的,等到自己失去了,方才会知晓什么东西是最为珍贵的。
比如如今,周芸芸就是如此。
她忽而觉得,自己那时候若是应了,就算现在周家什么都没有,自己却有侯府置办的嫁妆,更有侯府做靠山。
可是如今后悔,却也是来不及了。
周宇顿时挪动了膝盖,不觉颤声说道:“九公主,只要你给些散碎银子,不给钱也可以,我将芸芸给你,我把芸芸给你啊。”
这样子的话儿,周芸芸听得几乎想要晕过去了,内心更不是滋味。
自个儿为了周家,舍弃了那么多,可是到了如今,却也是什么都没有了。
王珠叹了口气:“周宇,想不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子话。我说过,我对兖州周家,可是并没有什么恶意。到底是血脉之亲,又如何能卖了你的亲妹妹?兖州周家,若以后有出挑人才,未必没有出头之日,不必如现在这般,做别人的傀儡。白姐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一边这样子说着,王珠顿时不觉向着白薇薇望去。
至于周芸芸,王珠内心不觉冷笑。
她可没兴致将周芸芸买下来,再好生折磨。母后那样子的性儿,一定不会喜欢的。更何况瞧着周家对周芸芸的狠毒,留在周家,周芸芸所受的折磨恐怕更多。
从前兖州周家享受了锦衣玉食,如果从高处跌下去,心中更是有许多郁郁不平之气。说道了报复,周家必定不会敢对她王珠心生怨怼,那么这个周芸芸,岂非是最好的出气对象?
白薇薇叹了口气:“九妹妹你这样子做,自然是对的,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可以折辱于她?做人性子若是宽容一二,那才是好的。兖州周家,到底有些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