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济现在是替皇后和东宫出谋划策的人,代表的是皇后和东宫,而阮慕阳又借着张安夷的名义与皇后有那样的约定,自然是不会不见他的。
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皇后需要她做什么事。
她思量了一下,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后日去平海寺。”
“是。”
阮慕阳要去平海寺上香拜佛,老夫人自然不会阻止,张安夷也没有怀疑。
只是与尹济约好的前一天晚上,忽然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天亮的时候雪虽是停了,外面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也冷极了。
阮慕阳醒的时候,张安夷刚刚从外面回来,准备换上朝服去上朝。
不论寒冬酷暑,他总是早早地起来练练身子。这年头读书人的身子都十分孱弱,而他的身体却结实极了,体力也很好。
转而想想也是,若不是他身子好,这样天天在内阁操劳,恐怕是吃不消的。
“醒了?昨晚下了大雪,外面积了厚厚一层,恐怕路不好走,要不你改日再去平海寺吧。”张安夷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温柔极了。
二品大员的朝服穿在他身上,象征着整个光华巅峰的权利,尊贵得让人不敢直视,心生敬畏。这样冷硬的朝服之下,是他深入骨髓的温和与儒雅。
虽然还躺在锦被之中,但是感受着他身上还未消散的寒气,阮慕阳可以感觉到外面到底有多冷,忍不住往锦被里钻了钻。
“我身上的寒气冻着你了?”张安夷不再碰她,稍微离她远了一些。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体贴。
“没有。”阮慕阳摇了摇头,关照道:“二爷今日出门要多穿一些。”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穿得那么单薄,好像不会冷一样。
至于那平海寺,既然跟尹济约好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去的。
等到真的从房里出来,阮慕阳看到庭院之中满满的白色,才发现昨夜的雪下得真的很大。白茫茫之中,只有青竹还是苍翠之色。
明明没有风,却冷得刺骨,阮慕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点翠和珐琅说:“走吧。”
上了马车,她立即将手炉抱在了怀里。
京城的道路上的雪已经被人扫过。并不妨碍行车,但是到了京郊,路就变得很难走了。
这一次去平海寺整整比平日里多花了半个时辰才到。
因为刚下了雪,几乎没有人来寺里上香,少了来往的香客,寺中格外安静,只有青烟袅袅升起,在白雪、黄墙的衬托之下,甚是有禅意。
“张夫人。”尹济比阮慕阳先来了很久。他亦是披着件大氅。看起来也有些怕冷。
阮慕阳端的是一副不可亵渎的样子,说道:“路上都是积雪,不太好走。”
“无妨。”尹济的唇边带着笑容。
他看了眼阮慕阳被冻得发红的脸,建议道:“我们去禅房里?”
可是阮慕阳对他很是防备,微微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说:“不必了,就在长廊里吧,也不是很冷。”
明明冻得脸都红了还说不冷?大约是自己“登徒子”的形象根深蒂固了。尹济又是觉得好像又是觉得无奈,也不勉强,说道:“那就在这儿吧。”
阮慕阳让珐琅、点翠还有寒食三人在附近守着。随后看向尹济问道:“尹大人让寒食传话给我,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懿旨?”
“懿旨倒是没有,但是确实是有事。”尹济慢慢收起了笑意,低声说道,“圣上昨日又吐血了。”
“又吐血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阮慕阳疑惑地问。
这几日张安夷进宫出宫都与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并不像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她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尹济说道:“因为皇后娘娘封锁了消息。不过顶多也就瞒两三日,洛大人和张大人在宫中都有耳目,很快就会知道了。”
皇后隐瞒灵帝吐血的事情很是有深意。
因为朝中朝外势力蠢蠢欲动,随着灵帝吐血。身子越来越虚弱肯定会有所动作,皇后是怕生出事端,到时候变得控制不住。毕竟现在太子还小,圣上沉迷修道炼丹,朝政都把持在内阁手中,可谓是权倾朝野,就连圣上说的话恐怕都不如他们管用。
她是怕万一到时候,洛阶生出了反心,亦或是洛阶和张安夷的斗争搅得朝中天翻地覆。
果然不仅是对洛阶,皇后对张安夷也是有防备的,可是她只能选择依靠张安夷。
想到这里,阮慕阳看向尹济,怀疑地问:“这些是皇后让你告诉我的,还是你自己要告诉我的?”
尹济立即笑了起来,上挑的唇间看起来很是轻佻不正经:“若我说是我自己,张夫人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老毛病又犯了,果然不能和颜悦色地对他。
阮慕阳皱了皱眉说:“是你自己要说的,我可没答应你。”此时。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尹济自己要告诉她的。
尹济看着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其实,皇后娘娘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婉。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虽说圣上吐了血之后还是像上次一样并无大碍,但是太医说极伤元气,说句大逆不道的,哪日忽然暴毙也说不准。我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早做打算,很快朝中估计就要有大动作了。”
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内容太多,阮慕阳听了心中十分震荡,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果然灵帝吐血不是大家所说的那样没有大碍,吐血怎么可能不伤元气?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说可能会暴毙。
让她更没想到的是皇后。
她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她——”
光华甚至加上整个前朝都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再加上皇后对太子期盼很大,恐怕不是想要自己坐上那个位置,而是想趁着太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这让她大吃一惊,她把皇后想简单了。
惊讶让她暂时忘记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