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恶意揣测,蒋川是不是想撑死她,然后那笔钱就不必还了,她本来也没想着他们能还上,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们帮忙,就当付工资了。
一直到傍晚,小城才回到义站,后面还跟着辆小货车,货车上堆满了东西。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震惊的看见院子里堆了一堆残物。
小城指着问:“哥,下午那群人又来催债了?”
蒋川斜靠着院里的老树吸烟,淡淡地嗯了声。
阿绮手里拿着账本,皱眉说:“那……新买回来的东西还摆吗?万一又摔了怎么办?今天花了好多钱……”
小白和徐鹏互相看看对方,这两天他们对这里的印象已经不如之前好了,催债的人很恐怖,蒋川好像惹上了大麻烦,他们私底下还商量过,要不要提前离开。
吕安爬上货车,把固定的绑带解开,冲地下的人说:“别操心了,钱已经还上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上门催债了。”
小城和阿绮立刻笑了:“太好了。”
小白和徐鹏同时松了口气,这样他们就可以不用走了,两人赶紧过去帮忙。
吕安让小城上去帮忙,小城爬上去,低声问:“是不是秦棠姐帮的忙?”
吕安没有隐瞒:“嗯。”
小城很操心:“啊?那钱我们怎么还?”
蒋川扔掉烟头过去帮忙,接住吕安卸下来的长桌,紧实的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牵动,看起来强劲有力。
吕安凑近小城耳边,压低声音:“还不上啊,让蒋哥肉偿。”
小城:“……”
他红着脸憋了一会儿,说:“那哥多赚啊,秦棠姐那么漂亮。”
吕安:“……”
别说,真他妈赚了。
蒋川把长桌搬回客厅,走回到车底下,正等着他们把东西递下来,刚巧把两人的话听了个清,他抬头,淡淡地扫去一眼,小城连忙低头搬椅子。
蒋川拎着几把椅子转身,就看见秦棠站在二楼护栏上,举着相机在取景,那黑漆漆的摄像头慢慢转动,停住。
不知为何,他觉得那镜头是对着他的。
秦棠正在看他,透过摄像头。
他站在那儿,嘴角淡淡地勾起,带着一丝痞性。
下一秒,摄像头转开。
秦棠咬着唇,微微皱眉,细白的手指紧握。
转身回了屋。
蒋川这人给她印象一向不算好,某些时候过于强势,但两人相处起来也不太坏,刚才他在厨房给她煮面,她以为他是真心给她煮面,结果不是。
她有些无趣地放下相机,转身下楼。
小城跳下货车,看见了她,冲她挥手。
秦棠笑了下,算是回应。
小城跑过来,脸上笑容灿烂:“秦棠姐,谢谢你啊。”
秦棠听明白了,她说:“没事,这钱不是白还的,以后还有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小城也没问什么事,直接点头:“行啊,什么事都行。”
几个人忙活了大半个钟头,总算把义站恢复了原样。
桂嫂去厨房做饭,其他人坐在客厅里休息。
新电视机比之前那个大,阿绮兴冲冲地打开,冲蒋川喊:“蒋哥,你快看看,新电视画质可好了。”
蒋川靠在椅子上,看着阿绮兴奋的脸,说:“你回你房间看看。”
阿绮不太明白,脸却红了,扭扭捏捏地说:“晚、晚点再回。”
吕安说:“你现在就去看。”
阿绮懵了:“啊?”
小白反应过来,小声提醒她:“可能……你房间也遭殃了。”
阿绮嚯地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跑出去。
过了几秒——
“呜呜呜呜……我的香水……”
秦棠眨了眨眼,起身走出去,站在阿绮房门前,见她哭丧着脸看着乱糟糟的房间,满屋子的清香还未散去,一闻就知道香水瓶肯定碎了。
第16章
前段时间,有一次她没来得及把吹风机还给阿绮,阿绮上楼找她拿,看见她桌上摆着一瓶香奈儿,淡绿色,瓶身高雅漂亮。
阿绮惊喜地说:“这个好漂亮!我在电视上看过广告。”
她问:“我可以看看吗?”
秦棠笑了笑:“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阿绮脸红了,低声说:“那怎么好……这个肯定很贵的。”
她摸着瓶身,好像能闻到好闻的香气,离开的时候,还是把香水瓶放下了。
秦棠把东西塞在她手上,“拿着吧,我家里还有很多。”
这是阿绮的第一瓶香水,她特别宝贝。
看着摔得瓶身都找不到的香奈儿,阿绮难过死了,秦棠叫住她:“阿绮。”
阿绮红着眼睛回头,秦棠对她笑笑:“下次我再送你一瓶。”
阿绮忙摇头:“不用了,我就是心疼钱,那东西很贵的。”
小城和小白已经来到门口,小白走进去,说:“我帮你收拾收拾,晚上还要睡觉呢。”
等阿绮收拾好房间,桂嫂就叫大家吃饭了。
秦棠洗完澡,跟平时一样,站在二楼护栏边上发短信,她至少两天一次给家里报平安,否则她爸妈是不会同意她总是外出的,发完短信收起手机。
过了一会儿,又拿手机。
【妈妈,周旗有知觉了吗?】
等了一会儿,手机收到回复。
【还是老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医生说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总之肯定会醒来的,安安,你听妈妈的话,别有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安安是她的小名。
秦棠咬着唇,她不知道。
都快五年了,他怎么还没醒呢?
今晚夜空明朗,繁星璀璨,秦棠仰着脸盯着那些星星。
有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一个逝去的灵魂。
她盯着夜空,寻找那三颗星星。
几乎每个人都对她说,那件事不是她的错,其实他们都是为了安慰她,或者碍着她父母的面子,不得已那样说。
背地里呢?她听见过别人怎么说她骂她,其实他们都在怪她,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原谅过她。
蒋川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她仰着头,脖子细白而优美,眼睛愣愣地盯着天空,那浓密睫毛眨也不眨,整个人看起来低落极了。
“秦棠。”
他叫她。
她缓缓回头,眉眼清淡:“有事吗?”
蒋川盯着她看了一阵,走到她身边,说:“接下来你想去什么地方,提前跟我说一声。”
秦棠疑惑,问:“你不是说过一周最多走两趟吗?如果你跟车的话一趟至少花两天。”
蒋川嗯了声,“不过你在这儿呆的时间应该不长,要去的话我可以腾出空档来。”
秦棠有些明白过来,他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估计是因为那八十七万,“我想去去的地方很多。”
“半个月能走完?”
“差不多吧。”
“行。”
那笔钱他只字不提,两人好像达成了某种交易。
……
秦棠已经很久没有做噩梦了,梦里零碎的画面敲击着她的脑袋,一闪而过。
最后一个画面,是整辆车滚下悬崖,那种颓然失重的未知惊恐,令她失声惊叫。
接着,好像听见“砰砰砰”的重物撞击的声音,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她醒不来。
……
门外,天空已不复几个小时前的明朗繁星,如今乌云密布,狂风呼啸。
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这两天赵峰带来的人不止毁了家具,连门窗都毁了,被打碎的玻璃还没来得及修换,木窗被风吹得砸在墙壁上,哐当几声巨响。
楼下,吕安和阿绮分别从房间里出来,阿绮缩着脖子问:“吕哥,要是下雨了,雨水能进我房间吗?”
吕安找来工具箱给她固定窗户,对比了一下走廊宽度,“应该不会。”
蒋川睡眠浅,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