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嘉禾又隐隐觉得太快了,心中有些疑虑,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和理由。
为首那人皱起眉头,令那川字竖纹显得更为深刻。
他微侧过头去,对着一旁的人低声确认道:“是她么?”
随从的小弟卸下背上的蓝布,掏出一个画轴,将棕线扯开,赶忙展开了画,对着沈嘉禾比照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年轻了点,也就四分相似而已。”
沈嘉禾探着头想瞧瞧那幅画是什么个模样,却被为首的人瞪了一眼,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继续装作胆小害怕的模样。
随从也像是怕被沈嘉禾瞧见,说完便立刻将画用蓝布包好,重新背了回去。
为首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是?”
沈嘉禾摇头,委屈道:“我真不是。”
“恩……”他沉吟一声,“算了。”
沈嘉禾见这事如此简单便蒙混过去了,刚想要松口气,就听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们也是有令在身,委屈你死一下。”
沈嘉禾:“……”
这是死一下的问题么!
虽然是没杀错,但她也很委屈啊!
为首那人挥了下手,包围着她的黑衣人便握紧了钢刀,向着沈嘉禾一步一步走来。
沈嘉禾握紧手中的药包,喊了一声,“等等等等!”
那人神情一动,轻巧地摆了下手,便止住了那些黑衣人的脚步。
他沉沉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你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呀?”沈嘉禾有些紧张,慢慢拖着时间,“就算我是代那个沈什么的人死,总得告诉我理由吧。”
“理由?我也不知道。”那人轻描淡写道,“你就说你是冤死的,下地府去问阎王吧。”
沈嘉禾:“……”
虽然大哥你这么讲很潇洒,但是要被扎小人的你知道么?
沈嘉禾觉得自己手中藏着的这包麻药根本药不倒这些人,到最后反倒会弄巧成拙,只能另想一些法子。
她便哭丧着脸道:“你们不劫财只劫我的命么?”
“恩。只要你死。”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准确,又补充道,“不止你。直到沈嘉禾出现之前,见一个杀一个。”
沈嘉禾:“……”
多大仇多大怨?
这是奔着杀她来的,不像是如今与她无冤无仇的迟辕布下的局。
看这杀伐果断,宁错杀不放过的风格,更偏七皇子那类人啊。
不过如今分析这些也是无济于事。
沈嘉禾继续哭丧着脸,哀叹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要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抽搭了一下,伤心欲绝,“我本来赚了一笔钱,想归乡孝敬爹娘的,但你们怕是不准我去了。也罢也罢,是我命苦,怨不得人。但几位兄弟能否拜托你们,将我赚的钱转交给我的爹娘?哪怕我无力尽孝,也能让他们富足地过完余生。”
那人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勉强道:“离这多远?”
沈嘉禾连忙抹了抹眼角,答道:“不远的不远的,就在山下。”
他见她虽着了一身男装,但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应当也掀不起什么风波,便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将钱交给他。
沈嘉禾应了一声,将手伸进包裹里摸索了一下,口中还说着,“等一下啊……”
话音刚落,她忽地向两边的地面甩出两个圆球一般的东西。
那东西砸在地上,“啪”地爆开,一阵浓密烟雾升腾而起,带着甜腻的气息,迅速扩散。
沈嘉禾从怀中掏出面纱将口鼻捂紧,顶着那群人的骂声,连忙寻了个方向跑开。
季连安的居所现在已经不能回去了,毕竟她和她师父最擅长的,同武功上靠点边的地方,也就只有打养生拳了。恐怕他们这边还没出手,那边砍刀就已经劈过来了。
再说,她师父打着光棍,她也打着光棍呢。
俩光棍被乱刀砍死,简直惨得不能再惨。
沈嘉禾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特意在天玑峰上多留了那么两天,造了好几个烟/雾/弹,又改了件方便逃跑的衣裳。
那烟/雾/弹是她照着季连安书房里的杂书,想着未来闯荡江湖,必然会有危险的时刻,未雨绸缪做出来的。
本来这东西只是用烟雾干扰旁人的视线,从而逃脱。
但沈嘉禾还往里面添了点药粉,能使闻到的人短时间内昏睡,为她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季连安还曾笑话她,说她的小聪明全都用在了怂和逃跑上。
沈嘉禾狂奔了一阵,实在是跑不动了,便抵在树干上,喘着粗气四下看了起来。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却令她僵住了身体,整个人略显绝望地仰着头,跑也跑不动,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
目所能及的地方,有一个着了一身纯色黑衣,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的俊俏少年,正坐在她所撑着的那棵树的树枝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神色冷漠。
沈嘉禾觉得自己刚才那段狂奔已是耗尽了她的体力,小腿又麻又酸,几乎迈不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