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他被重创了!
“师弟!”方梧桐大惊失色,冲到了白华身边来,扶住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
长情看着受伤的白华,抬手轻抚过钉在瑶琴琴身上的三支精铁弩箭,冰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以及无尽的杀意,道:“这三支箭,不错。”
若非这三支箭乱了琴章,可伤不了白华这般快。
长情完,轻而易举地将箭簇完全钉入琴身的弩箭拔出,扔到了白华面前,一字一句冷冷道:“不急,我这就让你们给阿风陪葬,让你们整个天枢宫给阿风陪葬!”
长情话音才落,他手中琴声再度响起,如剑出鞘,如刀开锋,如斧劈山,如天倾如地裂!
方梧桐只觉自己脚踩着的地方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不仅是她脚踩着的地方,而是方圆十里乃至整个西原县的土地都在摇晃!
与此同时,掉落了满地的祈愿竹牌……竟是在这铮铮琴声中漂浮了起来!
方梧桐紧抓着白华的手臂,眼眸大睁,她只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杀意包拢在她与白华周身,包拢着整个西郊,甚至包拢着整个西原县!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白华此时抓上方梧桐的手,飞快地将她推到自己身后,沉声道:“师姐到我身后去!”
然,白华的话音才落,那些不可计数的祈愿竹牌便将他与方梧桐包围了起来!一层覆一层,不知多少层,却看得出这些漂浮起的围成圈围成球将白华与方梧桐困于其中的竹牌团如相思情树的伞盖那般巨大!让其中的人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并且,这些漂浮起围成相思情树伞盖般模样及大的竹牌上边系着的红绳此时绷直如箭杆如刀刃,那一张张竹牌就像是锋利的箭簇剑尖,齐齐对准着其中的白华与方梧桐!
就算白华身手再高速度再快,挡得住第一层第二层这竹牌剑势的攻击,也绝挡不住后边不计数的层层攻击!
他们注定要被这些已经在长情的琴声中化成利器的祈愿竹牌中变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方梧桐眸中映着周身的这些能取人性命的竹牌,骇然失神。
长情左手腕上的晶玉手珠此时幽蓝之光闪动更甚。
他右肩上流下的血沾了瑶琴满琴声。
他手下的琴声陡然变调,围在白华及方梧桐周身的竹牌齐齐朝他们射去!层层叠叠,将他们的身影完全淹没其中!
大地在这一瞬间摇晃得愈发猛烈,仿佛要撕开吞吃掉整个西原县的屋房以及所有的百姓才甘心!
长情眸中怒火与杀意熊熊,已到了不能自控的边沿。
阿风为了他,不惜伤了自己。
哪怕是在生命的尽头,阿风仍不愿意伤他分毫,哪怕立场敌对,阿风所选择的,依然是他这个从没少要他保护要他操心的师兄。
若非如此,阿风就不会替他挡剑。
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也还在为他考虑。
若非如此,他怎会在拥抱他之前毫不犹豫地将从他心脏上洞穿的弩箭先拔出,他是不想让那穿出他胸膛的箭簇伤了他!
可陪伴了他走过最悲伤也最痛苦的年少时期的阿风,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阿风,竟真的……死了,在这天地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天枢宫!因为所谓的天下大义!
如此伪君子的天下,存在有何意义!
这般的天下,应当全都给阿风陪葬!
题外话
我的脑水已掏干,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天**部分就能走完了,我的脑子不行了
☆、304、高潮(八)
靠在长情怀里的沈流萤觉到长情有些不对劲,她只觉他身子更冰冷,冷得就像山上终年不化的雪,他心口的帝王血印更炽热,热得仿佛将她的掌心烧化成灰!
沈流萤急急抬起头,只见长情本是墨黑的眼眸此时已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赤红色,他鬓边的黑发在变白,他的耳朵,在消失!
“呆货,你冷静一点!”沈流萤想要拥抱长情,可她的双手此时却死死按在他的心口,她不敢松手,她怕自己松了手后会发生什么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以她咬咬唇,踮起脚吻上了长情的唇,并且在他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长情这才回过神来,垂眸看向突然吻上他的沈流萤。
在看见沈流萤满是担忧的眼眸时,他眸中的赤红色退了下去,发色及耳朵也恢复了正常。
沈流萤这才松开他的唇,撒气似的瞪他道:“你个呆货,你可不能这时候疯了,你疯了谁保护我?”
他妖化的模样,绝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长情微微点头,示意沈流萤放心。
在他看见白华的尸骨之前,他万不能妖化,否则阿风就白白死了。
只听沈流萤又问他道:“怎么样了?”
为了挡住长情心口的帝王血印,沈流萤不能转身去看身后以及周围的情况,但她能感觉得到脚下土地的震动,能听得清楚长情手中的铮铮琴声,可以想象得出来此时是长情完全占了上风。
“很快便好。”长情看着将白华与方梧桐严严裹住的无数祈愿牌,神色及语气与他面对沈流萤时完全不一样,只有阴冷与杀意。
沈流萤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将额头抵到了长情肩上。
哪怕她心中有再多的不解再多的疑问,此时的她也都只能冷静,待事情结束之后,再一一与这个呆货。
然,就在沈流萤将额头抵到长情肩上时,只听琴弦崩崩作响,竟又是琴弦崩断了的声音!
可明明就是看不见的琴弦,怎么会断!?
长情的手压在琴身上,眼神更冷。
与此同时,那些围裹着白华及方梧桐的无数祈愿牌这中央似有火光骤燃,亮得刺眼,将这些竹牌瞬间焚烧!
烧成灰烬!
被烧成无数祈愿牌正中央,白华身上的白袍上血水斑驳,他的身体,此时变得诡异!
只见他的半边身子,竟是如半烧红的火炭一般!烧红的身子上覆着一半灰,此时这层灰色将烧红之色慢慢覆盖,再见这层灰色从他身上剥落下来,让他恢复如常。
“咳——”就在他面上的最后一抹灰色消失时,他不由自控地咳了一声,喷出大口的血来。
“师……师弟!”方梧桐惊骇万状,紧紧抓着白华的手臂。
方梧桐安然无恙,可见方才是白华保护了她,用一种诡异的力量保护了她!
而长情在看到白华身上的异样时,他眸中亦露出了震惊之色,这股力量的感觉——
帝王血!
白华,竟是帝王血转世!并且与阿风一样,已经觉醒!
若非如此,普通人哪怕身手再强,又怎可能毁得了这瑶琴琴身上不存在的琴弦?
如此看来,他是绝不能让他们活着从此处离开了!
长情手上的无形剑再次出现。
可就在他欲将手中无形剑削向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白华时,那本因琴声而崩碎的由封印而生出的锁链又疯长般而出,束缚住长情,让他即便有力量也施展不出!
方梧桐见着长情的动作突然停住,她便毫不犹豫地背起白华,以最快的速度从此处逃离!
“咳——”白华又是咳了一口血,着急地对背着他逃开的方梧桐道,“师姐,你我不能走,封印——”
“你连推开我从我背上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管什么封印!”方梧桐急急打断了白华的话。
就算看不见师弟身上有明显的伤口,但她不是傻子,她看得出来师弟受的伤很重,根本就不能再和那莫家少主交手!若执意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师姐,我等入师门时曾立过誓,纵是丢了性命,也要守住封印。”白华沉声道。
他的态度很坚决,可他的身体却不听意识使唤,方才情急之下为了保住师姐不受伤,他以自身为盾挡住那些如剑般的祈愿牌,伤得不轻,的确如师姐所,此刻的他连从她背上下来的力气都没有。
受伤的他根本就不是莫长情的对手,就算强留在那儿,也只能做砧上鱼肉,但,既是已立过誓,就绝不能违背,哪怕是死,也要为封印而死。
谁知方梧桐忽然大声喝他道:“我不管!我不管我立过的誓也不管这个封印最后会如何!我现在只管你的命!你的命在我心里比封印重要得多!”
她才不要师弟死在这儿!
方梧桐的大喝声令白华怔住。
接着只听方梧桐闷声道:“本来师弟可以不用受伤的,我知道是我多余出手自以为能帮到师弟但最后却帮了倒忙……师弟你放心,回去我会和师父主动认错,不会让师父罚你的。”
白华终是无奈地轻轻笑了,安慰方梧桐道:“师姐也不过是想帮我而已,师姐无需自责。”
方梧桐紧抿着唇不话。
白华又微微笑道:“事情已然如此,师姐便不要多想了,这世上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你我所能料想到的,胜败更乃是常事,即便封印不保,事情也会有应对之法,况且卫风已经固化了封印,就算他们想要解,怕也无能为力。”
过了良久,才听得方梧桐惭愧地闷声道:“我以后一定听师弟的,绝对不擅作主张了。”
白华浅笑不语,心下却沉沉。
莫长情那奇怪且强大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流萤亦如此,她与莫长情,为何能拨响无弦之琴?
并且,观莫长情方才模样,似是这西南之谷的封印对他有束缚之力,可封印为何会将其束缚?
若他是妖,封印对其有作用许是无可厚非,可他在他身上察觉不到丝毫妖气,是将妖气隐藏了?
不可能,就算妖气能给用这人世之物掩盖,可妖息是绝对隐藏不了,他在他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妖息,他不是妖。
若非妖,封印为何对其起作用?
还有太多的疑惑,许回去一一禀告了师父才能得到答案了。
他身上这伤,怕是也只有回到天枢宫才有办法医治了,毕竟不是寻常伤痛。
良久,忽听得咬着自己下唇沉默的方梧桐又开了口,问白华道:“师弟,方才你想取莫长情的性命时,是打算连沈家姐的命也一并取了,可对?”
白华微微怔住,并未回答方梧桐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语气悠悠却肯定道:“是。”
他方才要取莫长情的性命时,不是没有想过不伤害流萤,但,他们紧紧相依,若要取莫长情性命,不可能不伤到她,而他是绝不可能放过莫长情,那他就只能有一个选择——将她一并除掉。
所以啊……像他这样可以狠心得像是没有心一般的人,有何资格谈喜欢流萤,再多的喜欢,终不过是笑谈。
只听方梧桐又道:“她是个好姑娘。”
不过,不适合师弟你,也永远不会适合师弟你罢了。
“我知道。”白华并不否认,“但我这一生,注定了要做无情之人,师姐,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