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政清也目光锐利的看向管家:“怎么回事?我以前可没听说过程老爷有多重视姐夫。”
“就是,二哥是嫡子,怎么也不会轮到我头上。”程礼也点头肯定道。
“因为二少爷被葳蕤刺伤,与子嗣有碍。”管家面对着两双锐利的眼睛,也没有了为二少爷维护面子的想法了,看着程礼真诚道:“现在能够真正撑得起程府的,只有三少爷您了。为了老爷,为了程府,三少爷您一定要想办法几次老爷的家产。”
程礼从来没想过继承程家,在他二十年生命力一直想的是摆脱程府,看着管家火热的目光后退了一步:“二哥即使没有子嗣夜还是嫡子啊,在礼法上应该继承家业。”
“也就是说她是为了府里的财产,才下的毒?”阮政清没有管程府的继承问题,他看向程礼道:“这样你父亲就危险了,只有你父亲死了,她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做程家产业的主。”
程礼也猛地反应过来,立马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正院,守着父亲。”
你能守一时,你还能守一世吗?这句话阮政清没有问出来,只去隔壁房间里找了一个已经在安置的衙役陪同程礼一起去正院:“你先带着这个差役去吧,我去通知姐姐一声。”
看着程礼带着差役去了正院,阮政清就去了正房找阮芷娘。
“夫君要给公公守夜?可是他也奔波了一天了,哪里受得住。”
阮芷娘说着就要转身去正房,被阮政清拦了下来:“姐姐,你不要光说姐夫,你也该好生休息。”
“你姐夫就在狼窝虎口,我哪里睡的着。”阮芷娘焦急道。
阮政清拉着阮芷娘在椅子上坐下了才劝道:“不要急,姐夫那里有衙役陪着,没事儿的。反倒是姐姐,你要休息好,才能接替姐夫,总不能让姐夫一直守着吧?”
“你说的在理,不能急,只是这个事情没有办法解决了吗?”阮芷娘也冷静了下来。
按阮政清的私心,他反倒希望程家快些分家,那样他对姐姐的处境也能放心些。但这话不能这样说出来,阮政清思考了一下便道:“听说程家宗族的人也来了,如果他们愿意给程老爷做主,一切都好办。”
确实,程礼和阮芷娘都是程夫人的小辈,管家是奴籍,都不能告程夫人。不能走律法途径,就只能靠宗法压制程夫人了。但想着宗族的人来的这么巧,阮芷娘就对宗族的人完全不抱希望。
“姐姐,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阮政清劝道。
打水过来的李玉儿也劝道:“看这情形,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奶奶您要养好精神才行。”
阮芷娘也知道这个道理,梳洗后就强迫自己休息。
照例是翠蒿守夜,李玉儿见阮芷娘闭上了眼,就熄灯走了出去。
天空中明月高悬,撒下的银辉把西院的小路照的清清楚楚。李玉儿借着月光回了睡房,走近一看房门紧锁,李玉儿便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睡房没有被洗劫,这也算是今天唯一得到的一个好消息了。
找到钥匙打开房门,借着月光看里面的东西果然都还整齐有序。李玉儿点亮了油灯,把枕头拿开,下面的铜板一个都没少,枕芯里的银子也在。李玉儿看着自己的财产都还在,放心了一些,也有心思洗漱了。
收拾完后,李玉儿破天荒的没再练瑜伽,而是躺在床上思考着一天发生的事情,思考以后何去何从。三少爷虽然得到了曹大人的帮助,带着何师爷和衙役回了府,但在府里还是处处受制。要是程老爷一下子死了,程礼和阮芷娘不一定还能待在府里,到时候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落在程夫人手上?
不行一定不能落在程夫人手里!李玉儿一下子坐了起来。如果说以前程夫人还不会记得她这么一个小丫环,但今天她得罪了周家媳妇,以后落在程夫人手上一定讨不了好。李玉儿明白自己的处境,凭着自己完全对抗不了程夫人,只能依靠着阮芷娘。
明天一定要对阮芷娘说身契的事,李玉儿在心里下了决定,便翻身起床,把自己零零散散藏在房间各处的银钱都找了出来。以她看,程礼和阮芷娘在程府里待不了多久,她也得早做打算,先把重要的东西都收拾好,可以随时带走。
所有的抽屉都被抽了出来,所有的箱子都被打开,床单也被掀开,下面的东西也露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李玉儿这两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哪一件她都舍不得丢弃。但如果真的要离开,肯定不能全部带走,她只能选出最有价值的。
李玉儿拿了一块不起眼的粗布放在桌子上,用来打包袱。接下来就是挑东西,阮芷娘给的手串,李玉儿自己戴在手腕上,头绳有两根够用就行,阮芷娘给她的檀香桃木梳一定不能丢,吴平平给她的荷包也要带上,周囡囡去年送给她的各种络子也要放在包裹里。看到这些东西,李玉儿不由的又想起了周囡囡和吴平平两人,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受程府的变故波及。明天如果能抽出时间,一定要去看她们一下,她心里做了决定。
小件的东西选完了,接着就是箱子里的衣裳,在程府里当丫环一年四季该有衣物都不少,李玉儿也没有另外买。但出去了之后,这些衣裳肯定不能用了,而属于她自己的衣裳只有两套,一套是她自己来程府时穿的,一套是她大姐姐的,两套都已经破旧不合身了。真出去了,肯定还要另外买,但李玉儿想起温柔的大姐姐和大娘,还是把那套衣裳也叠好带上。
阮芷娘和阮政清给她的笔墨和书本也不能扔了,这些东西一规整,整个包袱已经是鼓鼓的了。李玉儿提了一下,重量不轻,不能再装了,可剩下的东西还不少。尤其是几件绣品,她是花费了很多功夫才做出来的,想了想她决定把这些东西都带给周囡囡和吴平平。
整理好东西,时间已经到了半夜,李玉儿累的直打哈欠,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西院里陷入安静,正院正房却还灯火通明。
“母亲,父亲的病查不出来吧?”程惠一边给程夫人揉肩一边问道。
程夫人闭着眼躺在椅子上:“症状和中风一模一样,查不出来。”
“可文大夫医术高明,万一……”
程夫人真开眼:“没有万一!那两种药混在一起,能使人全身瘫痪,我也是偶然的得知的。文大夫即使查出来了,没有药渣,也不能算确凿的证据。”
一直在旁边的程孝听了这话顿时安心了,又期期艾艾地问道:“娘,您们怎么让那个老东西就这么瘫在那里?他不死,这个家也分不了啊?”
程惠顿时停了手,看着程孝没有说话。程夫人也转头深深的看向程孝。
“娘,大姐,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程孝被两人森然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
程夫人把程惠放在肩上的手拂开,转身开始卸妆,看了铜镜里程孝惴惴不安的样子开口道:“也要他生病了,才能死的顺理成章。”
程孝被程夫人冰冷的语气吓了一个寒颤,想起她的狠辣,不敢再说话了。
“行人,时间不早了,你就先回去吧。”程夫人对着程孝挥了挥手。
程惠又上前去帮程夫人卸下头上的发饰,试探道:“……二弟这胆子夜太小了吧。”
“他这不是胆小,是奸猾。我们两个谋划的时候,他就‘胆小’了;事情成功了,他就胆大了。”程夫人冷哼了一声。
程惠又小心道:“二弟倒是担心的有些道理,现在那个贱种已经把曹大人都牵扯进来了,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啊。”
“确实,明天就送那个老头子走吧。”程夫人将两缕结在一起的头发放在灯上点燃烧尽。
☆、第117章 毒粥
程惠和程夫人谋划好, 正准备告退的时候, 突然竹香走了进来:“夫人, 大姑奶奶, 前院的丫环来报说三少爷现在守在老爷身边。”
“母亲, 计划还要实行吗?”程惠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转身问道。
程夫人唇边浮起一抹阴笑:“当然要, 明天就让那个庶孽给老东西喂下了毒的粥吧, 这可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这样谋害生父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到时候他即使有功名、有曹大人做主也保不下了吧。”程惠听了程夫人的计划,眼睛一亮兴奋道:“那样府里的产业他一分一毫都染指不到!”
程夫人吩咐竹香道:“去把段婆子找来。”
第二日,天边还没开亮, 李玉儿就起床了。昨天半夜才睡, 现在精神有些不好,李玉儿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彻底打起精神。
收拾好后,第一件事是吃早餐,现在西院的一个小丫环都不在了, 拿早餐的事儿也只有李玉儿自己去做。昨晚还想着有没有时间去大厨房看周囡囡和吴平平,没想到今早机会就来了。
李玉儿并没有把她打算要给周囡囡她们的东西带过去, 因为大厨房人多眼杂, 她有刚刚得罪了周家媳妇, 怕给她们带来麻烦,送东西,只有私下里送到她们住的睡房里了。
快速到了大厨房, 李玉儿看到周囡囡一切安然,放心了一些,也没有特意找她说还,只想着打完了饭就离开。没想到正在炒菜的周囡囡先发现了李玉儿,她跑过来把李玉儿拉到一旁。
“玉儿,你还好吧?”周囡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李玉儿一遍,没看到什么伤,才松了半口气问道。
李玉儿看着周囡囡担心焦急的样子,不由问道:“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担心?”
“你昨天去哪儿了?我跑到西院到处找你都没有找到,昨天西院这么乱,你没有出什么事儿吧?”周囡囡急切的问道。
昨天周囡囡还去西院找她了?李玉儿心中一惊,连忙道:“我昨天早上出去了,没出事儿。倒是你,有没有受什么伤?”
“没有没有,我跟西院那群抢砸的人错开了,没有碰到什么危险。”周囡囡红着脸连连摆手道。
以李玉儿对周囡囡的了解,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心里有些担心,声音就不由有些加重了:“真的?!”
“这不是还没和她们发生冲突,就被平平拉开了嘛。”周囡囡摸着鼻子干笑了两声。
这下轮到李玉儿后怕了,想骂她两句让她知道怕,但话道嘴里又说不出了,周囡囡这样还不是为了她?想了一下,李玉儿盯着周囡囡的眼睛认真道:“以后遇到事情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要,知道吗?你这样我也会担心的!”
“……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害怕你在那个被抢砸的房间里。”周囡囡埋着头说出了心里话。
李玉儿抓住了周囡囡一直在揉弄衣角的手,认真的保证道:“有囡囡这样担心我,我以后行事也会格外小心的。”
“好吧,我以后也尽量小心些。”周囡囡也抬起头做了保证。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看着时间不早了,李玉儿才道:“这段时间府里有些乱,不要到西院来找我,我有时间了就来看你们。”
李玉儿对周囡囡交代好后,就打了饭离开了。在会西院的路上,李玉儿特意经过了上厨房,还没走近就看见一个眼生的二等丫环在训斥涎味。
看到这个场景,李玉儿没再凑近,而是招来了一个从旁边经过的小丫环。
“玉儿姐,你怎么过来了?”这个丫环悄悄的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丫环就是在李玉儿帮助下发现毒芹的那个,要不是李玉儿帮忙,她一条性命就没有了,因此她对李玉儿也尊敬信服,李玉儿也信得过她,此时直接开口问道:“那个丫环是谁?也不过是个二等,怎么跑到厨房里来耍威风了?”
“她呀,和那个姚管事一样都是正房里派来的,脾气大着呢。”那丫环愤恨道。
李玉儿心中一紧:“正院里派了管事和丫环到上厨房?”
“是啊,派了好多人过来。”
李玉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现在厨房里还是苏大娘管吗?”
“现在是苏大娘和姚管事一起管,以后就不好说了。”说到这个小丫环也有些忧愁。
厨房被程夫人掌控了,得到这个消息的李玉儿有些担心。以后一定不能让阮芷娘和程礼吃府里的饭菜了,想着李玉儿便辞别了小丫环,快步回到了西院。
“奶奶,你这么早就起了?”李玉儿赶到正房时,阮芷娘已经收拾好要去正院。
李玉儿连忙道:“奶奶,现在厨房里换人了,您和三少爷一定不要在正院吃,我先去酒楼里买吧?”
“你担忧地很有道理,这样,就让我这小厮和衙役一起去买吧。”刚好走到正房的阮政清听了李玉儿的话开口道。
阮政清的小厮听了,立马接了银子出府。
李玉儿跟着阮芷娘她们又去了正院,程礼守了程老爷一夜,精神很不好。
“夫君,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阮芷娘一边帮他洗漱一边问道。
程礼摇摇头:“听说三叔公他们过来了。昨天时间紧急没有拜访,今天再也不能失礼了。”
阮芷娘和程礼正说着,外面就有小丫环带了食盒进来道:“三少爷三少奶奶,到老爷用饭的时间了,夫人和二少爷在陪宗房的人用膳,请您们先服侍老爷用饭。”
“好了饭菜放下,你出去吧。”阮芷娘拦住程礼率先开口道。
那丫环放下了食盒,就出去找程夫人回禀。
程礼十分气愤程惠和程孝没来给父亲请安,就自己先吃了,但他还是顾忌着父亲的感受,忍着没有骂出来。
阮政清打开食盒看了一下,就递给身边的另一位小厮道:“这个你先收起来,等文大夫来了,再送给他检查一下。”
昨天文大夫给罗家众人治过伤后,天已经黑尽了,但他仍旧放心不下医馆的几个病人,没有同意程礼的挽留,乘着月色回了医馆,并约定今天再过来。
“你是说这些饭菜也有问题?”程礼蓦然转头。
阮政清找了一个椅子坐下:“也是以防万一,程老爷要是在你喂了饭后出事,那可就说不清了。”
饭厅,饭桌上吃喝的气氛正热烈这,突然一个丫环跑进在在程夫人面前耳语了几句,程夫人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
“母亲,出什么事了?”程惠在程夫人耳边问道。
程夫人又饮了一杯酒水道:“刚刚门房来报,阮政清的小厮在外面带了早膳进来。”
“他们猜到了?那个毒粥岂不是就没用了?昨夜定好的计划就行不通了?”程惠瞬间皱起了眉头。
程孝一直注意着程夫人和程惠的动静,此时一听这话顿时慌了手脚:“送给老头子的粥里有毒?!他们知道了,不是就拿到我们的把柄了吗?”
“慌什么!”程夫人见程孝的动静引起了宗族人的注意,立马喝止,压低声音道:“怕什么,即使被抓到了,那也是厨房里的问题,是那个姓苏的厨娘的罪过,我们顶多就是个失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