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姝反问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倒是你,再过两个月就要出嫁的人了,还说哭鼻子就哭鼻子,比六妹妹还孩子气一些,担心六妹妹七妹妹知道了笑话你。”
薛静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擦干净泪珠子,又抬起来确认道:“三姐姐,你真的没骗我,陛下真的没有不喜欢你吗?”
薛静姝又缓缓坐回自己位子上,道:“没骗你,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午膳,我去把陛下请来,你当面问问他。”
薛静婉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了。”
薛静姝好笑道:“瞧把你吓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薛静婉小声嘀咕,“陛下不是洪水猛兽,可是看着比洪水猛兽还怕人。
那么冷冷的一张脸,也就三姐姐,你不怕。”
薛静姝听了微微一愣。不久之前,她也是与薛静婉一样的想法,觉得皇帝那张脸,看着又冷又威严,又不近人情。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能够肆意的和皇帝说笑,甚至还敢烧他的话本,将他阻拦在宫殿之外。这些事,若是初入宫的时候,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薛静婉又说:“娘听了这个消息,着急得很。本来她是要比我一起来的,可是昨日,大娘和薛静媛说了些风凉话,说三姐姐失宠了,以后爹做不做得成承恩公还是个问题。娘气不过,正好天气又热,她就中暑了,今日只能在家里休息,这才让我一个人来。”
薛静姝微微皱眉,问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
“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两日就好了。”
薛静姝点了点头。
她记得小时候,大房二房之间的摩擦就不断,可秦氏从来都是淡然处之,怎么如今年纪大了,气性反倒也跟着涨起来?
那些跳梁小丑,左右也闹腾不出什么,更何况大房如今是完完全全失势了,也就只能嘴上说一两句酸话而已,随他们去就是,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别因此有任何不愉快的举动,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反击。何必为了他们把自己气倒了。
还是说,因为如今与从前的地位变化,让秦氏的心境也发生了改变,听不得一句不好的话?
薛静姝暗暗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抛到一旁。
时间临近中午,薛静姝留薛静婉下来用膳。
薛静婉连连推脱,怕一会儿跟皇帝撞上,怎么也不肯,这就起身准备回京。
薛静姝只好下命,让人给她备一架更大的马车,马车上放了块冰,还有两个食盒,两个水囊,让她不至于在路上热了或是饿了。
送走薛静婉,便有宫人上前请示是否要传膳。
薛静姝派了个小内监去外廷,请皇帝过来共进午膳。
这些日子,虽说两人每日都在花园见面,可说到底还是她冷落了皇帝,即便这一切可以说是皇帝咎由自取,但是,该软和热络的时候,她不介意主动软和一些。
皇帝很快就来了。薛静姝迎上前,皇帝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小腹上抚了抚。
薛静姝按住他的手,问道:“陛下做什么?”
皇帝说:“我与皇儿打个招呼。”
薛静姝失笑,她的肚子都还不曾鼓起来,里头的小娃娃自然更小,皇帝与他打招呼,他能知道?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含笑让皇帝抚摸。
皇帝摸了够本,才扶着薛静姝坐到桌边。
他们二人用膳时,大多数时候都没让人在跟前伺候,今天也不例外。
皇帝夹了一个醋溜藕片给薛静姝。
她最近不怎么孕吐了,只是吃食上却开始有所偏向,喜欢吃酸的辣的,口味重的。要知道她从前最喜欢清淡,如今想来,不得不感叹肚子里小娃娃的奇妙,只是多了一个小豆丁,就让她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薛静姝细嚼慢咽的吃着饭,想起今日薛静婉来说的事,笑着问皇帝道:“陛下可知,这两日京城里有什么流言?”
皇帝在京城留有人手,若是什么大事,自有人汇报给他。不过京城中一两句事关风月的流言,其当事之人又是皇帝,这种话,那些人可没胆量传给皇帝。
因此,皇帝问道:“什么流言?”
薛静姝看了他一眼,说:“这几日,我要陛下独自反省。却不想被人传出去,说陛下已经厌了我,所以这些日子不曾踏足烟波送爽殿一步。又说陛下马上就要有新人了,到时候,只怕我这旧人,更要被陛下忘在脑后。或许在她们的设想中,如今我正整日以泪洗面呢。”
皇帝微微皱眉,说:“不过是些长舌之人,无稽之谈,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薛静姝点点头,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这世间,最堵不住的就是人的嘴,最防不住的就是流言。有些事,堵不如疏。
不过,她觉得这宫里的消息,传出去也传得太快了些。
虽说宫中这么多人,免不了有人往外投递消息,这是隔绝不了的,但是,如果不将这些人整治一番,以儆效尤,恐怕以后他们会越发放肆起来。
她对皇帝说道:“我准备将宫里的人梳一梳,理一理,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眼下皇后有孕在身,不可过于操劳,这事就交给德禄去办,每日我让他来皇后跟前汇报进度。”
“也好。”薛静姝说道,她又看了看皇帝,戏谑道:“只怕不需要两日,又有人带了美人进宫,请陛下垂怜,陛下艳福,实在令我羡慕。”
皇帝看着皇后笑吟吟的脸,心中忽然警惕,前两次苏汀兰跟沈安茜的事,他还记在心中,这一次若再有人进宫,皇后会不会又要他一个人孤枕入眠?
这可不行,他好不容易能够亲近皇后,怎么能被那些不长眼的人坏了好事?这一次若再有人不知好歹,不能轻饶。
第七十四章 严惩
夏宫里的清洗很快就悄无声息的开始, 每日都有人无声无息的消失, 又立刻有新的面孔补上。
整座宫廷,面上还是如无风的湖水一般平静无波,然而底下的暗流, 却比往日更加剧烈。
那些怀有二意的人, 无不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唯恐下一个失踪的就是自己。而问心无愧的, 自然无需担忧。
薛静姝知道,异己是无法清洗干净的,补进来的新面孔中,也未必就没有别人安插的眼线。但她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