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韶安的睫毛微微一动，他未睁眼，只淡淡道：“影一，去拿我的剑。”
“是。”影一沉声道。
叶韶安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也是时候了。
殷昱瑾，你敢于面对今天即将发生的一切吗？
第53章 如影随形
这一天天气极好,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可见是一个极好的天气。
牧文靖早已在树荫下等他, 他一夜好眠，此时精气神都在一个顶峰，即将夙愿已成的快感让他觉得全身都充满力量, 他第一次感觉身体如此轻盈而富有活力。
他一定会赢的。
牧文靖心想。
赢了比赛，赢了赌约，就赢了国师。
他绝对不可能输。
当叶韶安出现的时候，牧文靖已经静静等待他近一个时辰, 他敏锐地在第一时刻就发现了叶韶安以及影一影二影三, 牧文靖大笑道：“安安, 你来了。”
那笑容中的意味太过明显，让影一心里暗暗提了几分杀气。
牧文靖以剑成名，碧玉剑通体碧绿, 轻盈剔透, 却是一把少有的名剑, 更是在牧文靖手中声明鹤起, 在民间武林很有一番威望。
而叶韶安是以长枪闻名, 他极少使用长剑，此时拿的不过是一把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长剑, 通体银白, 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
牧文靖扬了扬眉，他当然知道叶韶安并不以剑闻名，但是……
为了胜利……哪有那么多可以参考的？
如果光明磊落赢不了叶韶安, 那么他宁愿做个卑鄙小人。
“国师，请。”牧文靖微微躬身，行之一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眉宇间满是自信盎然。
“请。”叶韶安还之以礼，他抽出长剑，微微弯身，并未动作。
风起，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对面，并未有任何动作。
影一静静地看了看影二影三，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影二影三眼眸里都十分凝重，影二更是做了一个“不可”的手势，影一并未还之手势，只静静地摇头，眨眼间便消失在树林之中。
影二暗自焦急，正想直接去拦影一，却被影三拦住，影三缓缓对他摇了摇头，目光直指叶韶安和牧文靖，这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影二再也不敢乱动，影一已经离开，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追上影一，就是在如此情况下丢下影三一人独守主子，他也做不到！
影一快速地从林间穿梭，他一边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向王上寝宫迅速前进，早在主子今早吃下那一颗药丸的时候，影一就知道了，主子没想活着回来。
他要用最后的生命去为殷昱瑾争取最后的可能。
影一心里一片苦涩，那种药丸对于身体的破坏性极大，而主子再也不复从前，他身子本就不好，那药丸又冲击身体，就算能赢这牧文靖，又还能活几天？
更何况，主子根本没想活着赢他。
牧文靖以长剑闻名，剑在手上，无坚不摧，天刹阁排名前十的杀手一齐追杀他都拿他毫无办法，可见此时剑术极为高妙，而主子向来擅长长枪，长剑早已不用，不说全胜时候的主子会不会是牧文靖的对手，就说现在主子的身体，即使在那药丸的帮助下，也不可能是牧文靖的对手！
主子想要赢，太难了，唯有以命去博。
影一知道，在叶韶安吞下第三枚那个药丸的时候，他就没想着活着回来。
而主子的死……怎么能不让那个人渣看着呢！
想到殷昱瑾，影一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主子绝对不会告诉王上一丝半点关于自己的消息，那就由他去说，
就由他去说好了。
影一趴在王上寝宫外围一处隐秘的地方细细观察，殷昱瑾身边最得力的宫人聂九在这，也就是说，殷昱瑾现在人在寝宫。
影一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脸上继续涂抹，不一会儿，一个与聂九一模一样的脸就诞生了，影一比聂九要高一些，但是身材相似，影一咬了咬牙，用缩骨功将身高压低，静静地等待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聂九进了寝宫内，不消片刻就出来，细细地嘱咐剩下的宫人，然后离开寝宫，向国师神殿的方向走去。
影一从聂九身后无声地跟着，见他走得是去国师神殿的路，一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挑了个隐蔽的地方直接打晕了聂九，聂九奉命本来就是挑隐秘的地方走，这可省了影一不少事。
影一把人拖到树丛之中，算算时间，主子和牧文靖的比剑已过去半个时辰，以主子的身体，也差不多坚持不下去了，影一略一沉思，像王上寝宫飞速前进。
“王上——！”影一刻意压低嗓音，模拟聂九平时说话的声音动作，他一进寝宫直接跪在地上低头掩面，直接将消息抛出，杜绝殷昱瑾认出他的可能，“——大事不好了！国师与牧公子约在琴艺林比剑！”
“牧公子——牧公子——”
“什么？！”殷昱瑾猛地站起来，大惊失色，怒道，“——他怎么敢？！”
殷昱瑾一把抛了手中的折子，向寝宫外大步走去，影一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看无数宫人惊恐地跟在殷昱瑾身后，低下头嘲讽一笑，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直到默默消失在这庞然大军之中。
影一一边利用药水洗下自己脸上的东西，一边飞速向琴艺林奔走，已经大半个时辰了，主子和牧文靖的比试，也要分出结果了。
主子，
我影一，绝对不会让那群人打扰你的安宁！
——
殷昱瑾步伐急促地向琴艺林赶去，他一边在心中愤怒地咒骂着些什么，一边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琴艺林赶去。
【目测还有三分钟，殷昱瑾就能赶到。】系统001在叶韶安脑海里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三分钟。】叶韶安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一闪身，特意给牧文靖卖了一个破绽。
【左边！】系统001尽责道。
叶韶安依言而行，他剑术确实不如牧文靖，但是……他有001这个强大的作弊器啊。
五、四、三、二、一
【来了！】系统001在他脑海中高喊。
叶韶安心念一动，下一刻他不闪不避，牧文靖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肩头，牧文靖一愣并未拔剑，下一刻，冰冷的剑刃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你输了。”叶韶安淡淡道。
叶韶安微微蹙眉，一手捏着牧文靖的碧玉剑，一点一点将那碧绿色的长剑拔出，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碧绿色的长剑，叶韶安平静道：“你输了。”
牧文靖并未回答，眼眸里一片深沉阴郁，叶韶安也没有逼他回答的意思，他将长剑收回，扭头向后走去。
“安安，我可没有输，”牧文靖眼眸深沉，他轻飘飘地说道，语气里有一分诡异的味道，下一秒，碧玉剑横空而出，直指叶韶安！
“我并没有认输啊，安安~”
“噗嗤——”
碧玉剑直接捅穿了叶韶安的身体！
叶韶安重重地倒下，鲜血在刹那间流了满地。
牧文靖近乎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没有想到叶韶安真的毫无防备将后背这么就露给了他！
“主子——！”
“主子——！”
“主子——！”
影一影二影三在刹那间将叶韶安包围起来，影一颤抖地将一颗药丸塞入叶韶安的嘴中，叶韶安缓慢地摇头，深黑色的眼眸近乎柔软地看着牧文靖。
那是牧文靖曾经期待的神情，此时却感觉一片惶恐。
他跪在了叶韶安面前，近乎恐惧般捂上了他的伤口，“……不……”
“不……”
“叶韶安——！”
殷昱瑾直接跌在地上，恐惧地叫道。
“我赢了。”
叶韶安深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牧文靖，眼底深处是一片柔和与安宁，他轻轻地重复道，“我赢了。”
牧文靖拼命摇头，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塞住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颤抖又绝望地捂住叶韶安的伤口，任由鲜血染红了他的手，
他的视野范围里是一片血红。
“不……”
“不……！”
“不——！！”
“牧文靖，”叶韶安的手缓缓地放在牧文靖的手上，他深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牧文靖，低声道，“我赢了。”
“你赢了……你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牧文靖胡乱点着头，“你赢了……你赢了……别说话了……求你……御医！御医呢！”
“按照约定，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叶韶安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艰难地说道。
“我答应——我答应——！！”牧文靖尖声叫道，他颤抖地握住叶韶安冰凉的手，“你看我一眼……安安……你看我一眼……别闭上眼睛……别闭上眼睛……”
“叶韶安——叶韶安——！”
殷昱瑾几乎是爬过来的，他从未如此惧怕过，他粗暴地一把拉开牧文靖，颤抖地抱着叶韶安，惊惧道：“——安安——安安——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
“王上，”叶韶安似乎是笑了一下，他的语气柔和的近乎缱绻，他努力睁开眼睛，留恋般看着殷昱瑾，缓缓道，“我说过……我会让王上……得偿所愿的……”
“牧文靖，我请你做大殷的王后，我请你嫁给王上。”叶韶安努力抬起手，似乎想要摸一下殷昱瑾的头，但是却因无力而抬不起来，殷昱瑾颤抖地将叶韶安的手放在他的头上，一遍一遍喊着叶韶安的名字。
“阿瑾……”叶韶安眼底有一丝泪光，他似乎想要笑，又似乎没有，他定定地凝视着殷昱瑾，仿佛想要把他永远的记在脑海里，他虚弱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当年西润殿中的阿锦，那个不受人关注的殿下，而不是后来的……王上。”
“阿锦，锦衣玉食的锦，这名字本是你的，不要给别人，好吗？”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瑾玉的瑾吗？”殷昱瑾颤抖道，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画面，他近乎惊恐地喊道，“别闭上眼睛！安安！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看看我！看看我！！”
“阿瑾……”叶韶安轻轻地唤道，他的手掌一点一点地跌落，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安安——！！”
牧文靖的碧玉剑穿透了叶韶安的肩头，
叶韶安的剑抵在牧文靖的脖间，
叶韶安拿开了剑，放过了牧文靖，转身离开，
牧文靖的碧玉剑穿透了叶韶安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