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拜相期间也就有了这么一个恶政,为了节约用铜,随便加点料铸造出大钱,顶十钱用。
老百姓是很傻的,初期信了,以为真可以顶十个用。但权贵土豪奸商们却不傻,钻空子大量收购民间的小铜钱,回家融掉,花费三钱的铜量就能铸造一个价值十钱的大钱,然后用大钱换走老百姓手里的小钱,再用小钱,继续铸造大钱。
如此恶性循环。敢钻空子的少数权贵大发横财,老百姓的血汗被席卷一空,世面上各种物价开始飞涨。
老百姓上当后,用这些大钱却无法从权贵手里换到十个小钱。权贵们不要大钱,就连官府都不要大钱。但却愣是规定它就值十钱。于是,这样的吸骨髓大钱便开始在江南一带横行。此时老百姓手里只有大钱了,面值是十个,但都知道只值三分之一。所以导致物价飞涨三倍。
第二个致命点在于:官面上的交易额增加三倍,所以官府依照三倍营业额征收商税,且严令不收大钱,要老百姓以小钱完税。
这样一来就严重了。此一时刻,已经影响到汴京。
汴京自身的生产力有限,却是大宋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和外面通货非常频繁,从外地调集的资源非常多。外面的物价涨,汴京当然也涨。
并且越来越多的大钱开始流入汴京,影响力正在逐步放大。
这时代没有什么微博和朋友圈,信息极度闭塞,所以一个事件真正出现苗头的时候不是刚开始,而是已经很严重。
严重到富安都很聪明的不要大钱,让他们依照高营业额,缴纳小钱作为保护费。
但是朝堂诸公依旧不知民间疾苦,对此不闻不问。
第27章险些被吓死
或许已经有官员察觉了不对,但是报喜不报忧的人性缺点,纵使在千年以后也差不多,现在就别指望了。
没人敢说出来恐怕也是问题之一,因为这是蔡京的恶政,纵使经过的赵相公严厉打击蔡党,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蔡京的威慑力仍在。
评击蔡京恶政造成的民不聊生,原本是赵相公最爱做的事。无奈的是老赵执政水平有限,触觉不够灵敏,又浪费了太多人品值于无关痛痒的政策上,锐气已过,官家对其的耐心已失。所谓的狼来了喊太多,到真正该喊的时候老赵却未必喊了,喊了官家也不听了。
也难说赵相公知道这大宋弊政是无法绕开的。评击蔡京简单啊,但官家万一说:“蔡京不成你老赵上,给朕把此事圆满解决。”
那时老赵拿什么解决,恐怕解决的办法是发行价值二十的大钱,进行第n轮的财富大洗牌。
考虑了许久,那枚大钱拿在手里,高方平的手时而握紧,脸色铁青,时而又松开,大皱眉头。
“豆娘。”高方平忽然道。
“民女在。”豆娘恭敬的道。
“帮我告诉街坊一声,天灾人祸期间,我高府保护费暂免,服务质量不会下降,越是大灾年景,牛鬼蛇神越是多,富安会加强街市巡逻。”高方平道。
这并不取到决定性作用,却也是高家的一点心意,豆娘点头道:“谢谢衙内对街坊的照顾,民女会在下面说予大家知晓。可是官府的税收,也是压在街坊身上的大山。也不知道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
“咬牙支撑,大家都在顶着。西北军马吃着粗粮顶着蛮子铁骑。官家也在顶着各项财政漏洞,苦苦支撑局面。他要拨付俸禄养官,拨付军费养军,还要年年岁岁上缴给蛮子保护费,祈求蛮子少残害他的子民。加油,我看好你们哦。”高方平起身离开的时候道:“没有谁是容易的,我这便去开封府见张叔夜。”
“全靠衙内主持了。”许多街坊给那小子挥手告别……
走在街市上,杨志道:“衙内,标下一介武夫不太懂,但此已是我大宋的结症所在,此等大事真要参与?依靠此等情形敛财的利益群体不是好惹的,风险太大了。”
高方平道:“危险和机会总是并存的,这次就看老张敢不敢作为了,张叔夜一介清流骨气名臣,若能抓住此等机会,天下难说真的会变!”
杨志挠头中……
张叔夜身穿朴实布衣,在后院像个农夫一般的种菜。也不知道他此种嗜好是哪来的?
大宋对官员太慷慨了,各种衔官、职官、差官真个是如同超市一般,泪流满面,听说最多的家伙可以有十几个头衔,拿十几分俸禄。
张叔夜如今有户部侍郎职,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高方平给他暗自算算俸禄,加上各种车马费饮料费烤火费啥子费,对比购买力,他相当于在2016年的北京有一份年薪120万的工作。并且有国家免费提供的超级大别墅和保镖。
有钱人啊,妥妥的一个有钱人。
张叔夜抹去手边的泥土,一向不觉得泥土脏,相反他认为,泥土比大多数人的内心都干净。
拿着高方平的拜帖时,张叔夜险些一个站不稳就栽粪池里去了。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此小儿不学无术,老夫真个是不想见他,可惜……”张叔夜在犹豫着,因为和拜帖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枚大号铜钱。
“让他去内堂喝茶,老夫即刻便来。”张叔夜摆手对下人道……
高方平在喝茶,杨志则谨小慎微。
杨猛人性格里就是喜欢退让的,兼之曾经是罪人,目下虽为官身,但是官太小,武臣在文臣的面前又有天然的压力和自卑感,何况是在开封府里。所以杨猛人就连呼吸都显得很小心。
叮铃——
一个大号铜钱飞过来,在高方平的桌子上打转。然后见官威十足的张叔夜背着手走了进来。
高方平起身见礼:“学生高方平,参见府尊。”
“你个奸诈机智的小鬼,或许有天你能以阴谋诡计成为天子门生,毕竟官家大度嘛。但老夫万万不敢有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学生。”张叔夜一摆手,“少来这套,直接说,你送钱给老夫是何用意?”
高方平文绉绉的道:“请明公明见,小生高方平……”
“什么小生老生的,你就一流氓,别侮辱读书人,坐下把茶喝完,然后说正事,否则老夫对当下的开封很不满意,难说手一养,把你高家父子请来过堂,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张叔夜道。
高方平一阵瀑布汗。
然而张叔夜就这德行,敢督军和蛮子浴血奋战的牛人,他更有胆子这么干。往前被高家害死的人不会太少,扰乱开封府次序的事也不要太多。小辫子真的很多呢。只是他查不查的问题。
刑只是不上大夫而已,小高和老高就是两混混武夫,不是文臣,真个被老张请来喝茶,又没有什么骨气,一顿杀威棒下来,就连隔壁张步帅叔叔做的孽都一起招了,然后只有两眼泪汪汪的等着官家****了。
于是,高方平非常郁闷的低着头喝茶,整理措辞。
张叔夜又把价值十的大钱拿起看看,仰头思考着什么。
时而,老张侧眼看看青面兽,见器宇不凡,身姿笔直如刀锋,便露出了赞许之色。他就喜欢这样的军人,而不怎么喜欢高方平那样的流氓。
看看杨志手里的刀,张叔夜道:“杨壮士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