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如果到场之际,不是这种有记录的公开升帐场合,党世雄作为高家的嫡系和心腹,他是会有许多的话可以说的,也会有许多卑鄙无耻的馊主意可出的。
然而他错了,这事上高方平需要的不是他的策略,而是他的态度。可惜这家伙和高俅差不多,脸皮厚,肩膀薄。
目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其实也好。
高方平并非真的需要太平军出战,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殿前司的军队士气根本不用去指望,加之党世雄初来乍到,对太平军的内部不熟悉,指挥磨合是需要时候的,所以不可能一来就拉上第一线打硬战。
等他们来的目的,是给毕世静所部最大信心,无后顾之忧的出战。
毕竟党世雄打硬战不行,但是维护江州本城不出乱子、给作战的军队和百姓信心,他是能做到的。
万一天子庙口战役出现变数,未能全歼许洪刚所部主力,造成逃窜,也不至于让江州陷入空城危险。狗急是会跳墙的,不论如何,一但许洪刚所部和高方平所部交战,那他们真的就是政治层面上的叛军,就没有转圜了,所以他们一但逃窜,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是绝对会发生的。江州城没有防卫真不行。
还有一个要点是,其他的消息是被封锁的,但太平军进驻江州这么大的动作消息肯定是公开的。于此情况下,在天子庙口决战的时候,能在无形中打击许洪刚所部的士气,让他们误会高方平的手里已经握有实力。
与此同时,让毕世静的部下没有心理压力,放手一搏,他们会认为人数虽然处于劣势,肯定有太平军这只“奇兵”作为支援。
额。
党世雄这厮查看“会议记录”的行为,让高方平有点像用鞭子抽他。然而不能上当,可以说这犊子就是故意的,殿前司的人最喜欢装用这一套病请假,真个打了他,他铁定正好撂挑子请假养病,然后就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看完了吗?本堂蒙你了吗?”高方平问道。
“没有没有,衙内爷一家待小将恩重如山,怎会蒙小将。”党世雄陪着笑脸道。
高方平点头道:“其余事不用多管,下去执行属于你的任务,尽快磨合你的属下,我没有吩咐到的,其余军官会和你交代,依照程序执行就可以。”
老党离开后,林冲等将令纷纷恼火了,异口同声的道:“妈的这个奸猾份子应该抓起来吊路灯,敢关键时刻撂挑子,可恶可恨。”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不要为难他。这种人永远都有,而且是绝对多数。其实他真没多坏,有他在江州城也好,倘若咱们天子庙口战事失利,江州有这么一个家伙也坏不到哪去。这种人有个特点是,他连好事都不敢做,就更不敢做坏事。我有个理论是,做坏事需要的勇气,比做好事大多了。这类滑头看着坏事,其实理论上天下若都是这种滑头,那么不用治理也就太平了,因为大家都怕事也就不会去生事了。如果蔡倏、郑居中、刘正夫、许洪刚,朱勔这些人都是党世雄,我高方平来江南干什么!你么告诉我,我来干什么!”
全部人楞了楞,以鲁达为首的军官们不明觉厉。然而张绵成丁二等人面面相视,觉得大魔王有时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看似蛋疼,仔细想却真有些门道……
次日无为军主将黄启冠,亲帅九十精骑,依照高方平的书信指示到达了江州。
“末将黄启冠,参见衙内爷。”
黄启冠进入大堂便军礼跪地。这家伙也是个大滑稽,其实他叫衙内,一般来说是不应该行军礼的。
无为军亦是殿前司编制,有个高俅作为老爹,所以但凡殿前司系的将令,不管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都喜欢叫高方平衙内而不是大人。
在官场,怎么称呼当然是有学问的,叫相公代表尊敬,叫大人代表有点畏惧,叫衙内则显得亲近,有点嫡系自居的感觉。
“黄将军无需多礼。”高方平吩咐他起来后道:“原本你只要派人来加入,就是给我底气给我面子了,想不到你身为主将,却亲自来了,难道你不害怕过后淮南西路经略相公请你喝茶?”
黄启冠恶狠狠的抱拳道:“为衙内爷办事,谁管那些孙子怎么想呢。再说了卑职是有理由的,专门请假了,并非擅离职守,理由就是我家兄长在江州不明不白的遇害,作为弟弟,自是要来看看的。”
高方平微微一笑道:“原则上我和你不熟,但是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喜欢和聪明人交往,因为能够省去许多口舌。聪明人一般都知道他自己的目标,知道他想要什么?”
黄启冠道:“衙内爷话中有话,不妨明言,无需把我老黄当做外人看待。卑职蒙太尉爷大恩和信任委以重任,还得以在家兄的麾下做事,全是太尉爷的抬举呢。”
高方平道:“汗,你这么一说,我几乎想出来他是怎么抬举你的了,一定是因为你送了他钱对吧?”
黄启冠想不到此君是个这么“赤果1果”的人,也是一阵尴尬,急中生智的道:“就算如此,也是抬举了。换个人,送钱殿帅爷也未必要呢。”
高方平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说的对,我有个心腹叫杨志,其实他问题并没多大,但是当初杨志带着礼物去找我老爹的时候,被我老爹摔了礼物赶走,其实杨志送的钱还真不算少呢。奸臣老爹真不是谁的钱都收。”
“是啊,殿帅爷和衙内爷威武。”黄启冠嘿嘿笑着,马上转而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
高方平接问:“想不想给你家哥哥报仇?”
黄启冠楞了楞,恶狠狠的跺脚道:“做梦都想,只因我一小小武将,能耐有限。当时家兄出事后,卑职就在心里想,江州有大黑幕,已经丧心病狂了,以家兄爱告状爱多事的性格,一定是被他们害死的。可惜家兄都被害死了,末将便不敢再说话了,因为涉及的事一定非常之大。当时第一时间,殿帅爷也有文书到达淮南安抚卑职,还让卑职不许来江州,就是害怕生出事端来。”
顿了顿他接着道:“当时末将就在想,必须非常之人才能过问此事,所幸老天开眼,不长时间后朝廷就传言出来,要派杀伐果断的您进驻江州调查,那时小将就放心了,国朝若还能有一人过问此事,必然是衙内爷您。现在只问,我家兄长是怎么死的?”
高方平摇头道:“你家兄长的死因,具体情况我也还没有弄清楚。但是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江州的一个大黑幕,把许多人都牵连一起,许洪刚肯定是其中之一,目下他之部队已经被我列外叛军。我只问,你带来之人能否打硬战?”
黄启冠道:“这是我的亲兵,不敢说精锐,但绝对是堪用的人。”
第425章你是不是喝醉了
“那你敢不敢跟随我一起平乱,剿灭国朝毒瘤?”高方平道。
“这……”黄启冠是聪明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试着道:“给家兄报仇,跟着衙内爷做事,卑职当然敢。只是直接把狗1日的许洪刚列为叛军真的好吗?对于朝廷层面,兴许是个震撼性消息。卑职建议封锁消息,不动声色,把许洪刚所部骗回江州,然后以庆功宴名誉设宴款待,末将暗中带五十刀斧手埋伏,只待衙内摔杯为号,便冲出来,将许洪刚以及其部下主要军官击杀,那时,他的部队就是掉毛鸡了。”
高方平走下来凑近,脸对着脸,口沫横飞的乱喷道:“妈的大清早的你是不是喝醉了?你三国话本听多了还是咋地?这种馊主意也敢出,这么正义的事,你要用这么猥琐的手段解决。”
汗。
黄启冠被喷得缩着脖子,一阵郁闷。
麾下的军官们也很无语,其实有几人认为这才是最应该用的手段,特别张绵成最赞成这样。
震慑住了众人之后,高方平转身上坐摆事实讲道理、同时也算是战前誓师的态势道:“全部都有,听清楚。固然有代价更小的方式做成这事,甚至还可以用蒙汗药呢。但是那显得太阴险,会让此一天地正道之事蒙羞,让大家充满各种猜测。去年平二龙山之时,本官有个理论对韩世忠说过,不是所有的战斗都可以用‘战术和阴谋’取胜,有些特殊战役一定要流血,要把精气神喷发而出,要打出国格。天子庙峡谷一战是江州的正义之战,是为忍无可忍、水深火热的老百姓的呐喊,是唤醒江南民众活力与思想之战。我是猪肉党,对盘踞江南固有恶势力的最强势宣战!”
“固然有多种发声的方式可供选择,可润物细语,可奸诈笑谈,可流泪哭诉,还可以沉默无为,但是若只能用一种方式发声,此番我高方平选择咆哮!”
“江南民众之忍耐之力,已经到了最后极限时刻,起来,起来,起来,要形成万众一心诛杀国贼的强大气场,需要有冒着敌人箭雨前进前进再前进的噱头,来解放江南百姓的思想,表示老子们猪肉党的大无畏、以及光明正大的心态。如此才能堵住朝廷诸公的嘴巴,在政治上站稳脚跟。”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数人眼晕,但是大多列帐参与誓师的中下级军官还真被鼓舞的热血沸腾、充满了荣耀感的王师心态。
“我等誓死追随相公斩妖除魔!”全部军官又跪地大吼。
所谓的出师要有名,有名分又有信仰的王师,用那些苦人的尸体拉足了他们的仇恨,一但出阵就是正义值和怒气值满状态,这战就能打漂亮。
紧跟着大魔王话锋一转道:“大家相信我,用摔杯为号或者蒙汗药此等下三滥手段做了这事,政治后遗症会太大,参与的人更危险,此外受那只丧心病狂的叛军压迫的苦人也得不到宣泄,会感觉隔靴挠痒。要么老子们就不作,要做,就要轰轰烈烈。要光明正大的心态行猥琐事,而不能猥琐心态做正能量之事,这是有差别的懂了吗!”
“不明觉厉!”全部人齐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