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老张还是知道的,货币是什么并不重要,货币也不可以吃。天下间有多少物资,理论上就要匹配多少货币才能健康发展,甚至还需要温和有序的小通货膨胀,才真正是保证百姓利益的事。
很简单的道理,发生通货紧缩绝对是对朝廷和百姓被洗劫,却肥了土豪。为啥呢?
高方平的货币论早就阐述了:因为真正的老百姓手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没存款。朝廷更是不欠债就好了。
那么通货紧缩代表现有货币大幅增值,资产价格下跌,当然就是手里有大笔金银和铜钱的土豪增值了。于是依靠借钱过活的老百姓和朝廷,在货币不值钱的时候欠的钱,到货币大幅升值的时候该还钱了,那就是天下最为丧心病狂的洗劫!
真个是左也一嘴巴,右也一嘴巴,受益的永远是那个群固定的群体。
高方平更是一针见血的阐述了一个观点:大多数人弄错了,被某些人反装忠。朝廷的利益其实永远是和大头百姓一致的。可惜自古以来。总有意无意的形成了朝廷和老百姓的对立,形成了朝廷和地主权贵是一伙的局面,从不例外。
通货紧缩货币升值,代表资产价格下跌,手里一文钱没有的老百姓要用钱怎么办呢,他们就必须把手里的屋和田廉价卖掉。这又是反复的洗劫。
不止老百姓。其实朝廷同样面着这种临洗劫,为啥呢?因为朝廷根本没有存款,只有资产、
资产就是官田官地。市面上的钱被外商带出境、被土豪藏在家里地窖里,通货一紧缩,金银铜钱大幅升值,资产大幅贬值,于是为了弥补财政窟窿,朝廷只能在买办势力的推动下,大幅贱卖“国有资产”,最后无数的土地官田,就集中在了权贵富豪的手里。
这就是大宋土地兼并的大抵形势。
太阳底下没有惊喜,仇恨被朝廷拉了,黑锅被皇帝背了,但是收益是那群丧心病狂的资本。他们没有属性,国家乱了和他们一毛钱相干没有,必要时候资本外逃,去辽国,去大理,去东瀛,他们也是继续富贵的。国家倒下,大头百姓起义、大幅流血、洪水滔天,就真不是他们背锅了。
历史上,徽宗时期成立的“西城所”,是大太监杨戬负责的,就是目下皇后娘身边那个杨戬。
其实西城所就是负责帮皇家去搜刮良田的机构,最终弄得民怨四起。这一大罪状赵佶是要背锅的,想跑也跑不掉,所以他是昏君。
但是没办法,那个时候就连朝廷和皇家的土地,也都被那些丧心病狂的资本鲨鱼通过金融游戏,给兼并光了,于是只有用武力再去抢回来。
逼急了就要抢,这没毛病。唯一蛋疼的在于,赵佶任命的强盗头子杨戬、他并没有能力和水平抢士绅,于是为了“完成任务”,只有继续抢小地主和苦人,最终就弄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到历史上的那个时期,基本有点难以回天,抢劫的壮举就是交给王安石也不行,老王还是干不过那群鲨鱼的。这个任务恐怕除了大魔王,谁都担负不下来。
一种说法在于,金人铁骑南下之际长驱直入,根本无法抵抗。最大原因在于,经过了丧心病狂的世纪大搜刮后,老百姓没了家,没了主人公精神,所以他们就没了“保卫家园”的必要。
“我又没田没屋的还抵抗个毛,跑就对了。”你跑我跑大家一起跑,于是半壁江山就那样的破碎。
历史上到绍兴十年秋,以岳爷爷为核心的北伐军们骁勇善战,短时间内大小数十次战役,势如破竹的收服了三京。战力之所以如此爆表,其深层次原因仍旧是“全民战争”。是各路义军敢战士以及民众,都参与了进去抗金。因为岳飞给了他们信仰和希望,让那些大头百姓觉得要抢回赖以生存的家园来。
恐怕这才是岳飞被杀的主因,他当时在北方的威望太大,太得民心。有个历史规律是,没有任何当权者不惧怕“全民战争”。
宋朝的制度根本不怕军阀,军阀也不止他岳飞一个,刘琦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哪个不是军阀!理论失去了最忠心的“岳军阀”才会导致其他军阀蠢蠢欲动吧?
而且赵构根本不应该怕两个老皇帝回朝。妈的从没听说过已经登基掌权、且把前两任皇帝丢失的江山收回来的皇帝、会怕两个丢了江山的过气太上皇的?这根本不科学。
兴许赵构和秦桧真害怕的是岳飞的民心和威望。这才是本质,至少也是本质之一。恰好岳飞没有政治上的根基、没进入宪章免死行列,又没有自卫反击的自保思维,死忠之下就死了。
额扯远了。
总之目下形势,接到德高望重的范子夷的凑报后,老张也算是心口石头落地,终于放心了高方平的纸币政策,认可那小子对大宋经济形势的贡献。
这些东西无需奏报皇帝,皇帝不懂,更没功夫去弄懂。所以无需去帮猪肉平邀功,那个不良少年今时今日无需这样的功劳了,他只要不把天给捅破就天然有功、天然被皇帝皇后太子公主喜欢。
第577章疯狗的荣耀
“可以。厉害了猪肉平。”
看了范子夷的文报,又看了江南转运司的行文后,老张也难得的有了个好心情,喝了一口茶水道:“你们都过来拿去好好的读,读懂了就转发天下,让他们那些个主政给老夫好好的看看,建设,它就是这样搞的,钱就是这样来的。”
中书官员们哪能有什么意见,只有开始学习精神了。然而他们也是醉了,他猪肉平有能力借几百万贯给江州官府投资,其他人哪有这样的底气和胆识。
一边让官员们传阅,张叔夜又道:“事实证明,老夫和官家的眼光是独到的,把关是恰当的,于是有了今日江南地区的大进步。老夫相信这样的喜悦和捷报,是可以让整个天下一起分享的。”
这时候尚书左丞梁子美走了进来。尚书左丞就是宰相蔡京的助理,最近老梁的日程工作就是从张叔夜的中书接手各种文报,处理、然后有选择的提交蔡京审批后,就由门下省执行了。
于是老梁也好奇的凑着、和大家一起围观了一下此番江南的行文。
少顷后,老梁疑惑的道:“这不是还没有还清债务,江南依旧欠他小高不少钱的吗?何故叔夜相公就要求大肆转发天下了呢?提前宣扬会不会出了幺蛾子后,影响相公您的威望,被人质疑呢?”
张叔夜念着胡须呵呵笑道:“老梁你想多了,要能从中看到江州的潜力所在。哪有投资不到一年就可以还债的事?但是从奏报上来看,如果他高方平没有胡扯的话,现在江州的订单,那是生产不完的。其他的农具、器械、民用品就不说了。别说商人别说民间,仅仅是官府的换装订单,他小高都接不过来。这个前些日子啊,裴炎成就是一个典型,他是最先看懂了高方平政策的人,进京来找老夫扯犊子要钱。我哪里找钱给他啊,把他骂走了。但是这个内心里呢,我是支持他裴炎成自谋出路的,那叫作为。他的确也去了江州实地考察,和猪肉平达成了协议,现在大名县水利工程局的一期投资和建设,都基本完成了。”
顿了顿,老张兴致很高的又道:“说起大船呢,当时江南造船厂上马的时候,就连他张商英都很抵制。现在呢,张商英的船还在窝爬着,高方平的荣德帝姬号已经从广州开回了江州,顺利完成了海试不说,二舰三舰四舰,三台一起上马开工。什么?工部说他们想要,老夫还想要呢?有钱吗,人家高方平说,波斯胡商关七都骂娘了,波斯人早付了七台大船的定金,然而荣德号不能给胡商,现在才开始建造波斯的订单,还只是三台。这些,它都是可以预见的利润和潜力。”
“若要为此老夫被人说,被人质疑。或者说我被质疑了后天下可以多来点这样的局面,我真不介意被人质疑啊。”张叔夜又呵呵笑道。
老梁如同个老算盘似的,在心理盘算了一下,点头道:“行,叔夜相公既有此意,那就转发。”
张叔夜又道:“我大宋这些年以来,真是步步艰辛,许多时候财政难以为继,更在老夫上任之前犯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流失了官府大量公信力和民心。整个官场一潭死水,能维持住不犯错就好了,总体的环境氛围越来越差,越无生气。这个人啊,得有志气,在其位他就必须要谋其政。正是基于此,官家以及老夫,希望给朝廷引入新的血液和新的思想,以此带来新的气氛。你们都不要不当做回事,也不要太抵触,这还不是变法呢,这只是一种引导。都必须要实实在在的去看到,现在的大宋它到底比之以往,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老张又敲着桌子非常啰嗦的道:“都不要不正视,不要以为和你们没关系。它真和你们息息相关的,你们是官家的肱骨,参与共治天下的人。变好了难道你们没有好处?“
许多人脸色发绿的寻思:妈的是对你个穷鬼相爷有好处吧。至于老子们,真是让他高方平那头疯狗变法完毕,咱们的一切利益都要被咬了,难说本尊都被他捉去挂路灯,好个蛋啊!
然而包括老梁在内,想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么说。只得纷纷和稀泥,异口同声的道:“相爷辛苦了。”
“老夫辛苦个蛋,一点它都不辛苦,天天坐在这里抓权,看着朝廷的物资和钱越来越多,数一数户部的资产,你们根本不懂这叫乐趣。”张叔夜道。
大人们纷纷脸色发绿,这很不好,看似张叔夜也有点被那个高方平影响,画风开始转变了,这很危险,
老张当然知道这些棒槌在想什么,然而老张真没胡说啊,欠钱的人是大爷,现在朝廷虽然欠了猪肉平不少钱,然而户部的表单里也多了很多的资产,并且是优质资产,譬如江州纺织厂啊,江州制药堂啊。有些甚至是战略资产、传世工程,譬如江南造船厂,江南冶金局,江州水利工程局等等。
这些有订单、能解决大幅就业问题、能带来战略意义的利润和资产,当然越多越好。看过高方平全系策论的人都会明白,金银只是符号,对于国朝这些东西才是命脉!
猪肉平是个在大处让人很放心的存在,现在汴京城外那个比一般县城还牛的猪场,它并不是国有资产,而是猪肉平的产业。这种东西在大宋一般叫“庄”,换个人经营的话,那个地方肯定叫“高老庄”了,是要自治的。
然而高方平不抓行政权,主动上表朝廷、要求去设立管理机构,把猪场列为“京县”由朝廷直属,不归属开封府。
小高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朝廷嘴巴笑歪了,赶紧的,解决了一批待业的官员送去安置,猪场就成为了目下国朝的一个最重要的工业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