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节夫则是全然愣了,进而狂喜。之所以早前西北已经告急,但老陶迟迟不调遣高方平西进部署,就因为有水泊这个后患在,老陶指望他小高最快稳定后院,再去对外。
但打仗的事历来不能催,而西北眼看顶不住,陶节夫这才仓促下命令小高出兵西北,不在管水泊了,虽然他们比起西夏铁骑来那都不叫事了。
想不到他高方平果然有后招,没如期依照枢密院的安排起兵,原来是真的有大动作,要一次打怂水泊之后才放心西进。
“报——”
就在这次的朝上,又属于枢密院的军报直接送来了,当众念道:“高方平率领的帅北方军系,截止发报日期已过壶关,继续朝函谷关方向急行军。”
“什么!枢密院下达出兵指令过去这么多日,他仍旧没有投入战场,现在才到壶关?”朝廷上不懂军事的大佬们顿时炸锅了,一群大人激动的大骂了起来。
赵佶也不懂,又被他们吓得心口薄凉薄凉的,因为赵佶并没有概念,高方平这个时候应该到哪?
蔡京也不懂高方平应该在哪,于是担心的看向开封府道:“元芳你怎么看?”
论怎么捞钱老藤的确有心得,然而对此藤元芳没看法,急忙把锅甩给陶节夫。
陶节夫则是高兴坏了,出列念着胡须道:“陛下勿忧。早先老臣也放了错误,总以为高方平太年轻,不懂军事。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咱们想多了,先不说马陵道口之战那令人震惊的战损比。”
顿了顿卖足了关子,陶节夫又转身指着军事区域图道:“最让老夫震惊的在于,目下的大雨连绵!在场的诸位都不要瞎咋呼,没人比老夫更清楚什么叫行军。根据时间和路线看,马陵道口大捷后,于这么困难的大雨情况下,高方平部短短时日过肥乡、磁州、经涉1县,黎城,又到达了壶关……老夫负责的说,这是我大宋行军史的绝对奇迹,这样的时节和环境,老夫以一个带兵征战上万里的过来人坦诚的说,就算是轻装骑兵我也做不到!但是高方平他以混合步军,做到了!”
顿了顿陶节夫再道:“虽然现在尚未可以完全证明他的‘骁勇善战说’,但仅仅就行军方面而论,足以说明了他驾驭军队的能力,所以老夫建议暂时对他高方平谨慎观望,期待他最快投入战线,小高他应该有能力暂时性的顶住西夏,不说战胜,但是初步在晋州延安一代,暂时稳住局面,我有信心他是可以做到。”
关于这些没人懂,既然陶节夫这么说了,大家姑且只有这么听了。
赵佶这才抹去冷汗,舒一口气道:“既是陶卿如此作保,朕也放心了,希望小高吉人天相,暂时顶住局势吧。朕也知道西夏人素来凶猛不好惹,希望别在丢失国土了。这次咱们只能少输当赢了。”
全部人听得大跌眼镜,皇帝居然说少输当赢,妈的这不是老子们麻将桌上的规矩吗,怎能套用军国战场?
于是,第一次战时大朝议基本定调。他们虽然极其不理解高方平放弃长城的战略,却是无奈,在高方平交出了神行军以及马陵道口大捷的答卷后,暂时只能对他“谨慎观望”了。
是的陶节夫的用词是比较合适的,只能谨慎观望,暂时还不能乐观。毕竟那头小鲨鱼在这次的国战之中政治不正确,他已经放了西夏人入境了。
整个大宋都是被蛮子打怕了的人,所以高方平放弃长城的战术,在他们大家看来已经是国土丢了,真的不指望拿回来了。又在几个祸国殃民的相爷压制下,暂时大家对高方平的要求都不怎么高,只要他能不继续丢失国土,就算是胜利。也就是皇帝说的少输当赢了……
高方平方面不轻松。最难的不是行军,不是最终击败察哥。而是来自前三排的政治压力。
是的高方平那放弃长城的战略太离经叛道了,目下暂时来说,那几乎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赵佶在宠我小高,陶节夫再懂军事,但他们不在实地,这种依靠刷脸的策略,不能一直用,因为人品总有败光的一天。
说什么都是然并卵,所谓成王败寇,最终若打赢了这场宋夏之战,不论高方平有什么过失都会最终被大家遗忘。倘若最终输了,那是真要背锅的,放弃长城、丧权辱国的名誉是真会来的。失宠是真会发生的。
所以当务之急,考虑的不是宋夏之战的全盘计划。是急切的需要一次局部对西夏人的胜利作为“药丸”。
药丸不是稳定军心,而是稳定前三排的政心。这个时候政心比军心重要的多,说穿了高方平真不怕察哥,却真怕朝廷忽然出个什么幺蛾子,来个几道圣旨召老子回京什么的,回去后虽然不至于如同岳爷爷一样的被他们害死,但那就真的就全部哭瞎了,西夏人则是嘴巴笑歪了……
全靠着各种机制护航,加上意志和士气的支撑。以那让所有人侧目的神行军速度、五月末,高方平部正式在河中府休整,从这里之后,就是正式的征战之路了。
见竖立有“北方都转运使高“的旗帜,以及连绵的大宋禁军军阵,在城头上忧心观察的河中知府张威意一拍大腿道:“终于来了,快随本府出城迎接那小儿。”
这老家伙乃是张康国亲戚,所以老家伙平时恨高方平入骨,但此番形势危急,传言东部长城已经全面失守,西夏四十万大军长驱直入,目下战火已经快烧到延安府一代,对于骑兵集群来说,延安府到河中府也就不到十日脚程,一但河中府沦陷,张威意真的不知道如何自处了?是守还是跑?守了就是死路一条,跑了则是永生永世抬不起头来,官路到头了。
所以张威意当然急切的需要看到高方平进河中府。
第678章战区的幺蛾子
然而高方平的到来还是险些让张知府哭瞎了。
所谓的“北方援军”,仅仅只是两万多人。这真的太颠覆了,前期大家伙都以为,高方平会从北方带来至少十五万以上的彪悍军马,却想不到他那么寒碜的就来了,要以此对抗西夏四十万大军?
先不管那么多,怀着急切的心情来到城外迎接大军,张威意的身边带着几个随从护卫,其中一个年轻,生得浓眉大眼的,颇有些英气。
张威意抱拳见礼道:“下官河中知府,参见留守相公!相公您总算是到了,却怎么只得这点人数……”
满身疲惫、穿着盔甲的高方平抬手打住他的说词道:“本府没那么多的精力听你废话,多少军队参战阻击察哥部,也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只问,东京以及江州的物资,是否顺利到达了你河中府?再有,本府之前有文书到达,要求你部临时组建的军粮生产场,是否就位?西北地区但凡能动用的战略物资,是否调集完毕了?”
张知府身边那个年轻军人上前一步想要达话,却被张威意瞪了一眼之后,只得又缩了回去。
然后由张威意抱拳道:“明府,江州和东京之船运确已到达河中,开战之后,根据您的军令,战区的大量物资,也在源源不断的集中于河中府,虽不完美,但是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只是关于组建饲料厂……下官实在觉得诡异,目下进度始终有限。因为我等不明白好好的粮草,为何要弄成什么猪饲料,这让我作战的军民情以何……”
听到这里高方平暴怒,扬起鞭子劈面就抽了下去。
啊——
张威意一声惨叫,脸上直接一道血痕,到在了地上,开始了满地打滚。
周围河中系的人人人自危,这才算正式见识了酷吏高方平的作风,朝廷之封疆大吏河中知府,竟是一言不合就被他如此对待,若换做武将的话那就是一刀砍了,再没有其他路走了。
念及此,包括那个颇有英气的年轻军人也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张威意起身之后捂着脸,怀着怨毒的神色道:“高方平小儿你休要猖狂,你诸多出格违规,于此国难之际破坏朝廷吏治,违反规矩,行军迟缓,虐待作战之军人,本府定要弹劾你!”
“你是认真的吗!”高方平用鞭子指着他。
汗。嘴巴倒是硬,然而身体孬种了,被小高用鞭子一指,张威意惊恐的又退后了几步,一个劲的催促身边的人“护驾”。
然而谁敢动啊,如今全面接管北方军政大权的小高相爷,于国战之际带两万多精锐西进督战,这个时候不是士大夫身份的人站在张威意身边,就等于在战时体制下对抗帅臣,那真是死全家都是轻的了。
于是任由张威意叫喊,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在张威意的身边保护。包括河中府都监在内。
高方平翻身下马,一步一步朝着张威意走过去,呵呵笑道:“回答本府,张大人你要上书告我黑状、你是认真的吗?”
“你你,你不要在过来了,士可杀不可辱……”老张说的决绝,却见高方平抽出刀来后,他当即跪在地上耍赖道:“下官错了,误会,我只是说了一句气话,这个时候,咱们北方全体都指望骁勇善战的您退敌,如何敢添乱子?”
高方平耀武扬威的把大刀扛在肩膀上,不怀好意的看着他道:“那,先说好,我猪肉平是坚决维护大宋体制,坚决保护你说话权利的,但凡有谁敢威胁勒索你,都要先问我答不答应?张大人是不是真有人威胁你、禁止你上书告状了?”
“没有,坚决没有那回事。”张威意非常忠勇的造型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