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三天,宋军未能前进一步,高怀德心中发急,下令攻击更为猛烈,他们骑兵有限,而对方全部是清一色的骑兵,想要前进一步,对夏州造成更多的震慑太难。
连营数十里,旌旗飘扬,刀枪闪亮,中军大营,信使斥侯来去匆匆,一派杀气腾腾的模样。高怀德披盔戴甲,不畏严寒亲自稳坐瞭望台之上督战,命令各部轮番作战,不给党项人马片刻歇息,能够更多的牵制叶尘的精力和麾下势力,好让六寨中自己麾下那一万两千精兵趁机杀回庆州。
期间,他偎着火炉,翻阅着一份份军情战报,综合了各方面的消息之后,他却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包括夏州在内,此时大战之处与六个军寨之间的七州之地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七州没有任何出兵的迹象,这意味着六寨中一万两千精兵很可能没有杀出。
此外,他此次出兵是擅自出兵,因为京都内皇帝与朝臣的扯皮,到现在准许他出兵的旨意都还未到来。从而坐镇京兆府的永兴军路转运使便没有给他提供粮草,只有庆州知府王宝兴被他威逼利诱着全力供他粮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坚城,对辎重补给的依赖都是很重的,而辎重粮秣的统筹调运更是战争的重中之重。而这方面,尽管高怀德事先已经有所预料,如今看来,一州之地负责四万大军粮草供给还是勉强了一些。
一直以来,宋军攻打后蜀、北汉、南汉、南唐诸国时,粮草辎重问题完全不需要主帅担心,宋军步兵所向无敌,朝廷一声令下,地方一路甚至数路之地负责粮草补给运输,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实在不济时,他们还可以就地取粮,以战养战。因为他们攻打以上诸国时,到处都是大城大阜,想要就近解决粮食问题非常容易。
可是这次不同,杨继业特意选择的这片决战之地就是一片不毛之地,再加上又是冬季作战,天寒地冻。在这种特殊地形、特殊气候下的作战本来就很艰苦,光是庆州一地的粮草补给数量和劳役人手又大为不足,这种情况下冰天雪地造成的补给困难就变得尤为明显。如果叶尘一方派足够多的骑兵绕后,很容易将这条脆弱的粮草生命线掐断,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还好,他派了麾下三名厢都指挥使中能力最强的黄东秋带领五千精兵去护送粮草。否则他还真不放心。
此外,因为得不到坐镇京兆府的永兴军路转运使的支持,西北边军的各种准备便显得不足,这些天越来越冷,特别是夜晚太寒冷了,以棉花填塞御寒的衣服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在中原流行,现在属于奢侈品,宋国士兵的铺盖、衣袍都是布料,不像西北马上民族大多采用可御严寒的兽皮缝制,所以御寒效果太差,许多士兵都生了一身冻疮,生寒热病的人群也日渐增多,非战斗减员的现象十分严重。
高怀德戎马一生,虽然没有曹彬那般有名,但也是一代名将,怎会不知这一点,只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六寨内一万两千精兵被叶尘给吞了,他现在只能尽快想办法补救了。
“如今只能希望叶尘新得八州,八州百姓心向我大宋,人心不稳。六寨中的儿郎能够早早突破重围,杀回庆州。本帅最多也只能再坚持七天了。”高怀德忧心忡忡心中暗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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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二日,以十里堡守将邓崇轩为首,重新执掌军寨内大军和军寨的六名守将同时表示向祥符王宣布效忠,并在叶尘全权特使上官冰云指示下,进一步进行了清洗,又杀了近千名心向大宋的将官。
同一天,王超便带领夏州城内最后的一千华夏卫和叶尘的王旨,以及装了百辆大车的五十万贯钱,离开夏州,来到了六个军寨。六个军寨剩余万余精兵按照叶尘的意思被整合成一个军团,邓崇轩为都指挥使,王超为副都指挥使。
十二月十四日、十五日。在邓崇轩和王超安排部署下,先是将五十万贯钱赏赐下发,然后和当初处理五州内那两万降军一样,将这一万精兵打散,重新整编,一千华夏卫被安插入其中,担负副班头、班头、都头、副都头、正副指挥使等军官骨干之职。叶尘初步将这一万精兵掌控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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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州城头,叶尘迎风而立,抬头看了一眼冰天雪地中茫茫荒原。说道:“这场战争打得时间越长,本王给党项人银钱便越多,也该结束了,否则会影响本王建国登基!”
说到这里,他想起又要死很多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去吧!”
身边如标枪一般站着的黑月躬身称是,然后转身离开。很快,黑月带着两千黑骑冲出夏州城,消失白茫茫的荒原之中。
荒原上的积雪因为运送粮草被车轮不断地辗压,与泥土混淆成了混浆,上面一层结冻后,勉强可以行人,但是高低不平且湿滑的路面走起来跌跌撞撞,极易摔倒。而装满粮食和军械的车子,是这些泥浆地面无法承受的,车子一走,地面就重新变成了泥浆,十分难行。
不过西北边军也没有办法,这个时代的官路就是这样子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沿着这条路前进。
他们行进的路线有迹可寻,对于胡三光统领的情报司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隐秘而言,所以黑月带领两千黑骑兵已经和眼前这支庞大的辎重运输队伍一路上数度交手了。
黑月带领黑骑虽然都是精骑,但是毕竟人数不多,若想正面将黄东秋带领的五千护送辎重粮草的精兵击败,自身也必然会损失惨重,所以黑月充分发挥了游骑兵的机动优势,护送辎重粮草的黄东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所以就得时刻保持高度戒备,而黑骑兵攻击一旦受阻立即就会远遁,西北边军的战斗力再强也赶不上他们逃跑的速度,所以对他们只能击退,无法予以有效杀伤。
就这样,两千黑骑攸忽往来,一触即退,尽管始终是浅尝辄止的战斗方式,却使得运粮的宋军队伍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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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离高怀德大营所在只有十几里路程了,按照惯例,黑骑兵不会在太靠近西北边军主力的地方进行袭击,整个辎重队伍不禁松了口气。
军旗猎猎,在凛冽的寒风中飘扬,护送辎重厢都指挥使黄东秋掌中枪、胯下马,头戴护耳铁盔,身穿鱼鳞甲,胸口卦护心镜,肩头睚眦吞肩兽,这一路上虽然不止一次与黑骑军作战,道路又泥泞不堪,但他仍是一尘不染,威风飒然。端坐马上十分精神。
押运粮草的五千大军身背蹶张弩,手上红樱枪,俱是西北边军中的精锐,只不过他们哪怕是穿了七层布衣,也挡不住寒风呼啸地往脖子里灌,一个个冻得嘴唇发青,脚上一双靴子沾了厚厚一层泥巴,变得好象有十来斤重,就算轻装徒步而行,这么远的路程也早累的筋疲力尽了,何况又是这样的路况,若不是马上就能赶到目的地,喝一口热水,躺在帐蓬里暖暧身子,他们真是坚持不住了。
五千人拄着枪杆儿,打起精神竭力赶路,争取傍晚前赶到大营,而此时,盘旋在天空中的海东青可以看到,在他们前面左右方向,除了两千黑骑之外,另有五个一千人的党项骑兵队伍正像一对铁钳般夹向这条运粮的长龙。
正面两千黑骑兵,两侧各两个千人党项骑队,后面还有一个千人党项骑队,从四面八方包抄而去,距离五里之时,黄东秋派出的斥候急射响箭向辎重队伍示警,警讯刚刚传到军中,四面八方六支骑兵呼啸而来,距其目标已仅止两三里路程,一时蹄声雷动,随着寒风而来,宋军的运粮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党项骑队都穿一身灰色的狼皮袍子,头戴羊皮帽子,护耳口罩一应俱全,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手也裹在一层毛皮中,只露出十根手指,把钢刀紧紧握在掌中。
“中军大营的探子都是吃屎的吗?正面之敌少了五六千人竟然都不知道?”
黄东秋又惊又怒,赶紧大喊着下令:“快,依托粮车,布三环套月阵。”
第691章 爆怒的玉枫
来不及了,黑月带着两千黑骑马速甚快,黄东秋这边依托粮车,三环阵刚具雏形,黑月已经带人冲到近前,跨下战马撒开四蹄飞奔如箭,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在凛冽的寒风中闪耀着嗜血的寒光。其它方向,党项骑兵铁蹄踏踏,犹如一阵旋风般卷过雪原,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绷绷绷绷……”一阵弓弦声响,刚刚扎下阵脚的黄东秋所属第一泼箭雨呼啸而去,黑月手中长刀,上护人下护马,拨打乱箭,速度一刻不停,在他后面,黑骑士兵们或以兵器拨打,或以取出了马盾,一蓬箭雨下去,竟然只有三四人中箭落马,整个骑队前进的步伐和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黄东秋五方这一蓬仓促凌乱的箭雨下去,竟然就像一块石头抛进了汹涌澎湃的河水,只溅起一抹无关轻重的浪花。
左右两侧和后侧,党项骑兵不像黑骑兵都是制式武器,统一的训练,反应就是五花门,各显其能了,有人蹬里藏身,有人举盾迎箭,有人挥舞兵器拨打,有人狂呼乱叫悍不畏死地狂冲,还有人反应极快,早已取了弓来骑射反击,在溅起的雪雾之中,好象天兵天将一般冲杀过来。
叶尘一方五路骑兵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能力,迅速集结,迂回包抄,突击穿插,切割作战,漫说是黄东秋在指挥一支疲军,就算是高怀德亲自在此,所部又体力充沛,在这样的劣势下也唯有失败,顶多会让叶尘一方多一些损失罢了。
这一路上,黑月带领黑骑兵劫粮劫了九次,把宋军拖得人困马乏筋疲力尽,如今又在宋军最为懈怠的时候突然出现,可谓是“九浅一深”,直捣黄龙,黄东秋带领的辎重队伍……终于高潮了,丢盔卸甲,任人宰割……
六支骑兵大队,总计七千人,每百人一小队,仿佛七十枚锋利的箭簇,在运粮的长龙队伍中凿穿而过,左右两翼同时夹击,就像是咬合的锯齿,边军的防御阵线全部告破,整个粮队被切割成了一截截的零碎。第一波的冲锋就如波分浪涌,杀得边军人仰马翻,紧接着,第二波打击接踵而来,七次咬合之后,黄东秋一方成了被剁碎的肉馅。
最后一拨冲锋的骑兵交错而过的时候,第一拨冲杀过去的骑兵已拨马回来,开始了下一轮的冲锋,长枪大戟,铁叉钢刀,利刃碰撞,火花四溅,横七竖的车队中已抛下了无数的尸体,面对着这种根本无法抵抗的打击,黄东秋一方将士为保性命放弃了粮车,开始向雪原上逃散,如此一来,更轻易成为对方的猎杀目标。
黄东秋惊怒交加,舞动一杆长枪,带领五百亲兵恍若猛虎出柙一般左挡右杀,可是战阵之上哪有万人敌?一人之力实在微乎其微,叶尘一方百人一队的密集冲锋就像一波一波永无止歇的潮水般涌来,黄东秋杀得汗流浃背,却觉得敌人似乎越杀越多了。
他原本一尘不染的风采全然不见了,当他的汗水模糊了双眼,双臂酸软的已抬不起枪时,忽然发现,厮杀已经停止了,在他的周围是一圈端坐马上的黑骑,其中那名他曾经在年初时在祥符王身边见过的黑骑兵统领黑月正冷冷的看着他,并说道:“王爷说你是一名良将,让我留你一命。”
话音一落,七余条套马索就齐齐飞上半空,向他头顶罩来。
……
……
“真他娘的,好多粮食……哇哈哈哈……好多箭矢……”
另一边,五千党项骑兵正在兴冲冲地检查着一辆辆大车,顺手一刀刺开一袋粮食,白花花的米面流淌出来,顺手接了一把,在阳光下,那一粒粒米就像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再掀开一辆车子上的油毡布,只见里面是一匣匣的利箭,箭羽雪白,箭簇锋寒。垫在下边的却又是一件件的冬衣……
“有钱啊,宋人真他娘的有钱啊。不过,如今我们替祥符王卖命,好像也很有钱。”一名党项头领口水直流,立即吩咐道:“快,快快,每个人都尽量往马上装,能拿多少拿多少,剩下的全都烧了,快一点!”
这样的雪原,本就是骑兵的天下,以己所短,迎敌所长,疲困之师,又有粮草辎重这个最大的破绽,这场仗的结局其实早已没有悬念。
……
……
西北边军中军大营中,将领分坐两旁,上首坐着面色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的高怀德。
厢都指挥使唐鹏和陆龙互视一眼,前者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平原雪地做战,我们步卒本就屈居劣势,又兼有粮草辎重需要照料,只能被动挨打,叶尘一方多时骑兵,游弋在草原上,不断对我运粮队伍进行疲劳战术,等到时机成熟,就迅速集结大批兵力,他们的集结速度非常快,在骚扰进攻中不但使得我军筋疲力尽,而且试探出了我军虚实,集结时总能保持优势兵力,行致命一击,所以几乎是不打则已,一击必成。我们没有好办法应付他们这种战术。”
高怀德目光扫过沉默不语的众将,强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敌军,而是天威和粮食。天气越来越寒冷了,没有足够的冬衣送上来,冻伤生病的士卒会越来越多,我们四万大军,没有粮食送上来,我们不要说打仗,就算只是守在这军营里,也绝不会撑过三天。最主要的是,六寨中的儿郎始终不见出现,甚至一个信使都看不见。”
说到这里,高怀德一脸颓败,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此战我们败了,如今只能退兵!”
众将闻言,无不长长松了口气。
高怀德目光变得凝重肃然无比,又喃喃低语:“只是本帅担心,叶尘狗贼……会不会允许我们走呢?”
……
……
天寒地冻京兆府,虽然是大宋西北政治、经济、文化忠心,也是西北最为繁庶繁华的大城,但是在这寒冬天气,街头巷尾也是一片萧条。
尽管室外滴水成冰,城东景员外的花厅中却是温暖如春,流香四溢。四个青铜火盆,燃着质地最好的无烟木炭,房中热流涌动。景员外名叫景志钱。
在这个时代,有一处店铺、一所宅院,都可以被人恭维一声员外,但景员外却是真正的员外,京兆府的豪商巨贾,长安三条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多半店铺都是他的。
在长安城漫说寻常百姓、商贾富绅见了他要毕恭毕敬,就算是转运使那儿,他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本该是跺一脚长安城都乱颤的大人物,此刻就在自己的家中,他却正恭恭敬敬地站在花厅一角,就算是在转运使大人面前都没这么温驯有礼,垂头耷脑的好象正在受着他老爹的教训。
可是那老爹看起来比他的岁数还小了许多。
圣堂大长老玉枫穿着一身士子常服,竟然充满斯文儒雅之气,若非他眸间闪动的光芒精明如电,很容易就会被人把他当成一名中年文人士子。
玉枫正在大发雷霆,他坐在景志钱员外的家中后宅,大发雷霆的对象也不是景员外,可景员外却象扫到了风尾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在景志钱面前,正躬身立着一个女人,头前一个玉立修长,穿着一件玄狐皮裘,柔顺光鲜的裘衣闪耀着紫中透黑的毫光,裘衣外又罩一件灰鼠皮的披风,延颈秀项间围着一截雪白的狐尾,足下一双鹿皮小蛮靴,若有行家去看,便知道这一身名贵打扮,俱都出自名家。
裘衣女子眉如远山,眸若秋水,秀媚靓丽,不可方物,再穿着这一身贵气逼人的衣服,真如天上仙子,只是这仙子穿着裘衣,站在这温暖如春甚至如同初夏的花厅中,眉际间已隐隐沁出汗来,所以显得有些狼狈。她一进花厅,还未宽去外衣,就被盛怒的玉枫给吓住了,站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一久,自然难耐房中温度。
在她后面,靠近门框处,还有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侍女,都是明眸皓齿的美人胚子,各穿一件兔绒袄儿,衬得她们粉光脂艳,美丽动人。
“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本座的好事。若非他们从中作梗,四长老已经说动土蕃丝麻大部和黄头回纥各派五万大军在高怀德发兵之时,出兵兰州和横山草原。三面夹击,定会一举重创甚至击垮叶尘手中的势力。如今高怀德独木难支,又怎能斗得过叶尘。大宋西北边军必然大败,从而给叶尘创造出了建国登基最后时机。”
那美人儿忙俯首道:“启禀大长老,四长老也是这样说的,四长老说若非二长老和三长老暗中派人给土蕃丝麻大部和黄头回纥送了秘信,他必然能够说动两家出动大军。奴婢负责盯着二长老和三长老……所以是奴婢的失误,请大长老处罚。”
第692章 追战(上)
那美人儿说着,一提裘裾,便跪了下去,身后两个俏丽的小婢见状,连忙慌慌张张的也跪了下去。
这美人儿是玉枫的头号心腹助手——圣堂四长老王诸同的亲外甥女,名叫高语嫣,玉枫看在王诸同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将其怎么样。
玉枫沉着脸一挥手,说道:“本座再交给你五名黑乌鸦和二十名精英探子,你给本座严密的监视那两个老不死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都要事无巨细,统统都要及时禀报于本座。”
高语嫣连忙应了声是,玉枫沉思片刻,目光闪动,渐渐露出一丝杀气,冷笑道:“看来想要做成大事,还得先安内,以往是本座为了顾全大局太纵容他们了。”
高语嫣闻言,不由心中凛然,但还是提醒道:“大长老,那崔熙实力恐怖。”
玉枫睨了她一眼,说道:“崔熙与我那小师妹大战数场,受了轻伤,正在秘穴闭关。这正是本座动手的大好时机。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本座还要和你舅舅好好筹划一下。你刚刚赶来,天寒地冻的行路不便,暂且留下吧,去换了衣裳,沐浴歇息一下。”
高语嫣闻言便知大长老已冷静下来,连忙答应一声,似喜还嗔地瞟了玉枫一眼,妩媚自生,姗姗起身,便带着两个小侍女退了下去。
高语嫣一走,景员外便凑了上来,玉枫摆摆手,吩咐道:“你下去准备一下,给本座安排一个身份,本座想要见见那大宋永兴军路转运使周宏成。”
“卑职这就去安排。”景员外如释重负,在这位不常见到的大长老面前,他的心里总有种无形的沉重压力,因为对方是动动小指就能够让他灰飞烟灭的大人物,他只想有多远,便躲多远。
眼见景员外如履薄冰地退了出去,玉枫吁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坐了下来。自从叶尘崛起以来,便事事与他做对,而且他大多都处于下风,一次次对叶尘万无一失的刺杀,竟然都被其躲过或者大难不死。如今叶尘一统河西,眼看着便要建国登基为帝,甚至与宋、辽两大国鼎足而立也不是不可能,到那个时候要想对付叶尘就更加难了。
特别是如今西北、西域之地比当年五代十国时期王侯将相纷纷登场的局面不遑稍让,以叶尘的本事和实力,在这种环境下正是如鱼得水,若是放任其发展,很可能会在短短数年时间,便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麾下大军铁骑只会越来越多,而他圣堂势力这几年却在叶尘手上缩水的厉害。此消彼长之下,他只会越来越不是叶尘的对手。而他与叶尘已经结下死仇,不将叶尘杀死,以后者的实力和势力,即使是他也寝食难安。
……
……
杨继业的帅帐之中,身在夏州的叶尘、胡三光和马文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来,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杨继业、拓跋格鲁和李光顺,以及刚刚向叶尘宣布效忠的原西北边军厢都指挥使黄东秋也小心翼翼的陪坐一边。
众人围坐着一个大火盆儿,正在谈论当前战事。
杨继业紧挨着坐在叶尘旁边,这五日他可不轻松,此战是他来到西北加入叶尘阵营之后,统领大军打的第一场仗,对手又是大宋有名的老宿将高怀德,他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所以事无巨细的操碎了心,人都清瘦了些,但是神情气质却是极为饱满凝练,更是胸有成竹。
在场众人神色也十分的振奋,断敌粮道已经成功,这场对叶尘建国有着重要意义的战争已在掌控之中,众人已经看见了光明的前途,心中自然放松欣喜许多。
六个军寨大事已定,有韩熙载和李君浩坐镇夏州,另有一万新兵守城,叶尘一点都不担心后方,所以便带着剩余的两千五百黑骑亲自来到了前线。不是他怀疑杨继业的能力,而是担心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进行如此惨烈战争,会让三万党项铁骑进行反弹。所以,才来亲自坐镇前线。
拓跋格鲁恭敬道:“王爷放心,比这还要寒冷艰苦的条件,我们的族人都经常打仗,而且吃不饱、穿不暖。如今给他们发放如此优厚的佣金,又能够跟着黑月统领每次出兵袭击宋军粮队皆有斩获,以往草原部落间的争战,就算打了胜仗,顶多捞到一些牛羊,哪有这么多军需供给可以掳获,呵呵,下面那些狼崽子们倒是尝到了甜头,都抢着要去绕后劫掠粮草。所以将士们士气很高。”
李光顺也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