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贩无语凝噎了很久,有点恼了:“我这摊上卖的都是动物花灯,公子要是瞧不上,嫌毛不好看,那公子去隔壁摊买花草山水的吧,他家的没毛!”好生气哟,这长得俊俏的公子爷,太无理取闹了!
萧景姒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不喜,楚彧便慌了,垂下眸子认错:“是我不好,我不说了,阿娆挑你喜欢的便是。”
她踌躇了。
楚彧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将那最中间的一盏花灯提出来:“阿娆,这画着猫儿的祈福花灯如何?”他郑重其事,“它是它们当中最好看的。”
摊主老人家:“……”只让买猫就早说嘛!
菁华:“……”妖王大人太别扭,太执拗!
萧景姒盯着那猫儿的花灯看,若论画工与着色,着实一般。
“阿娆,你不喜欢猫吗?”楚彧不开心,“可是你要了杏花。”
只有菁华心里跟明镜似的,世子爷这又是患得患失了
萧景姒不明所以,下意识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她依他,“便要这个,我很喜欢。”
楚彧这才愉悦地勾起嘴角,指着那猫儿花灯,转头对摊贩说:“这种最好看的灯,我们要一对。”还特别着重补充,“要一公一母。”
摊贩老人家囧了,这动物花灯哪里分什么公母啊。
对此,菁华不忍直视,连紫湘那张冰山脸都绷不住笑了,闹这么一出,世子爷居然是在给一只猫儿花灯邀宠!
买了花灯,猫儿的,一公一母,与阿娆一人一只,楚彧甚是心满意足,开心得想飞到月亮上去摇尾巴!
月儿圆圆,笼着淡淡杏黄,暖了风花,月华落在明湖里,映出男子精致的轮廓,与女子温柔的眉眼。
楚彧便站在萧景姒身侧,与她寸步不离,地上影子缠绵地交叠,他碎碎念,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阿娆,我给你提。”
“阿娆,你走慢些,别摔着。”
“阿娆,你饿不饿?”
“你冷吗?”
“你累不累?”
“阿娆,要不要吃那个?”
他围着她,絮絮叨叨地嘘寒问暖,没了平日里的坏脾气与乖张,也不似一贯不食烟火,变作了世间最世俗的情人模样,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女子。
萧景姒一一应他,温柔浅笑。
菁华与紫湘隔着几米距离,不扰那前面的二人,不禁喟叹沉思,得多小心翼翼,这般怕磕着碰着他的阿娆。
诶,情爱风月这玩意啊,便是再神坛上的人也能跌入世俗。
☆、第六十七章:情爱,是包裹华衣的毒药
诶,情爱风月这玩意啊,便是再神坛上的人也能跌入世俗。
而这世俗里的男子,会嫉妒成性,会独占成痴,嗯,还会拈酸吃醋。
“阿娆,那些男子总盯着你瞧。”
语气,别提多酸多恼怒,他冷着眼,站到萧景姒正对面,将她牢牢挡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一眼都不让别人瞧了去。
萧景姒下意识环顾四周,却让楚彧的手挡住,他郑重其事地解释给他家阿娆听:“他们都不怀好意,阿娆,我们快些走,去河畔放灯。”
随即,也不等萧景姒回应,牵着她便漫过拱桥,朝着河畔的方向走去。
这时辰,拱桥两侧河畔有许多放灯的年轻男女,月牙儿弯弯映在河中,月影灼灼,人影绰绰。
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眉目清婉,花灯杏黄色的光影,落在她眸中,美得像幻境,竟有些不真实。
楚彧下意识伸手,落在她脸色:“阿娆。”
“嗯?”她抬起眸子,安静地回视他的目光。
楚彧的手冰凉冰凉的,滑过她脸颊,将她额间的散落的碎发拂到她耳边。
“你信天命吗?”楚彧问她。
没有迟疑,也不需思索,萧景姒摇头:“不信。”
若有天命,她何以浮生一世,过眼烟云,又何以卷土重来,再赴红尘。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她啊,不信天命。
楚彧对她轻笑,说:“我与阿娆一般,我也不信。”
若是天命不仁,他便覆了这天命,星辰时空浮世尘缘,他信的,不过是他身为尊者的杀生予夺。
萧景姒笑笑,将手里的花灯,放置在微微荡漾的水中,动作小心翼翼地,河畔有风,她生怕被风卷灭了这祈愿的灯火。
楚彧凑过去,瞧着他家阿娆白皙的手,问她:“阿娆,你祈了何愿?”
“所念之人,福禄安康,岁岁常相见。”她转眸,看楚彧,“你呢?”
楚彧被问到,他突然脸一红,稍稍低头,又时不时偷偷打量她,小声地说:“姻缘。”
他愿早日娶他的阿娆,生两只猫崽子,最好一公一母。
姻缘
她笑,缓缓起身:“我该回宫了。”
楚彧立马随手将自己的花灯放到水里:“我送你去回去。”
萧景姒点头说好,他便乖乖跟在她身侧,想牵她的手,又怕唐突了她,便道了句:“河边路滑,我抓着你走。”
然后不等萧景姒回答,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有些大。
萧景姒不言,唇角微微扬起。
她不曾与人这般亲昵,即便是上一世已嫁作他人妇,她也不愿毫无防备与保留,男女风月之事是否便是如此,会有那么一个人,她愿意随他所欲?嗯,难解!
走过泥泞的河畔,萧景姒在前走,楚彧快她一步,仔细替她踩平凹凸不平的石子。
他听力极好,桥头行人的话语,悉数落入耳边,一男一女,言笑晏晏,像情人间缱绻。
女子笑靥如花着,缠着身边的男子:“江郎,我们去放灯吧。”
“随你。”
“卖花灯的老妪说,若是相知之人,将花灯系在一起放,便能恩爱不相离。”那女子轻快欢喜,“江郎,把你的灯给我,与我的系在一起。”
男子无奈,却十分宠溺:“傻菱,那都是骗小姑娘的。”
“我便是小姑娘啊。”她扬起头,明眸皓齿,“江郎,你陪我去系花灯好不好?”
“好,都依你。”
听到此处,楚彧脚步一顿。
萧景姒抬头看他:“怎了?”
迟疑了顷刻,楚彧道:“阿娆,王府的令牌落在河畔了,我去寻回来,你到岸边的桥上等我片刻可好?”
萧景姒点头。
楚彧还是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你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他神色极其认真严肃,“不要丢下我。”
萧景姒见他执拗的模样,心软得紧,答应他:“我不走。”
楚彧拢了拢她的披风,这才往回走。
正站在岸边等候的菁华懵了,令牌何时落在河畔了?令牌不是在他腰间挂着吗?
菁华想了想,还是想不通,便将腰间的令牌塞进了袖中,随即跟着自家主子折返河边。
片刻,桥对面走来一位老妪人,白发苍苍,黝黑的脸,背脊佝偻,一只手捂住口鼻咳嗽。
“姑娘,买朵花吧。”
衣衫褴褛的老妪,提着一篮鲜艳欲滴的紫菀,她低着头,披散的几缕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嗓音有些沙哑。
紫湘警戒地将萧景姒护在身后,她摇摇头,走至老妪面前:“给我一朵紫菀。”
老妪仍旧垂着头,捂着口鼻的手也未曾放下:“我给姑娘挑一朵开得最艳的吧。”
她道:“谢谢。”
那老妪,借着月光,挑了一朵最是艳丽的紫菀花,递到萧景姒面前。
那双手,皱纹横亘,手背粗糙黝黑,袖口微微上滑,露出些许手腕的皮肤,竟是如此白皙光滑
萧景姒微微站远,屏住呼吸,眯了眯眸子,接过那老妪的花,忽而手轻颤了一下,花枝落在了那老妪的手上。
她立刻缩回手,用衣袖用力擦那一处。
果然
萧景姒抬眸,紫湘立马会意,趁此,不动声色地将落在地上的紫菀换了一株。
直至老妪将手背都擦红了,这才蹲下,掩住口鼻拾起地上的紫菀,握着花梗递给萧景姒:“姑娘拿好了。”
萧景姒笑着接过,吩咐紫湘给了银两。
待老妪走远,紫湘道:“主子,要不要我跟上去瞧瞧究竟。”
萧景姒摇头:“在这等便可。”
“主子可知是何人?”
萧景姒把玩着手里这株紫菀花:“那老妪的里衣襟口绣的藤蔓,是夏和霍磲部落的图腾。”
紫湘恍然大悟,方才那朵紫菀花,有毒,而且光是嘴鼻便能入肺腑,还是剧毒
且说,拱桥尽头的河畔旁,楚彧站在岸边,四处张望,似在寻什么。
菁华好奇:“世子,您回来寻什么呢?”他言明,“王府的令牌在我这啊。”
楚彧说:“灯。”口气有些急,催促菁华,“快帮我找我和阿娆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