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连骗带哄似的语气:“以后你出门带面纱好不好?”
这就过分了!
不待萧景姒说什么,楚彧又立马改口:“阿娆,你以后还是别出门了好不好?”
萧景姒:“……”
菁云真心觉得,妖王尊上简直是无理取闹!这等美色,到底哪里来的危机感!
萧景姒沉默了良久,见楚彧眉头越拧越紧,便放软了语气,好声好气地说:“一直不出门我会闷死的。”她拍拍楚彧的头,安慰杏花一般,“你别胡思乱想。”
平日里,她什么都依他的。
楚彧想想,觉得自己好像惹阿娆不高兴了,有点小心翼翼:“阿娆,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了?”
菁云欣慰地扯了扯嘴角,他家妖王尊上还有自知之明。
萧景姒笑了笑,点头:“有点。”
一点?
菁云完全不予苟同。
楚彧还是害怕惹萧景姒不高兴的,虽然心里还是很郁闷,不过也得乖乖的,哄她:“你别生气,也别嫌弃我,我尽量,”他迟疑,“尽量改。”
“不用改,我喜欢。”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楚彧很好哄,听了一句好话,便立马心情愉悦了,欢欢喜喜地牵着萧景姒的小手,放在掌心里把玩,正兴致盎然着,有不识趣的人过来打扰他跟阿娆亲昵。
雨虽不大,却密密麻麻下得缠绵,夏乔乔也不撑伞,淋了一脸的雨水,就站在三米外,盯着萧景姒看。
她问:“你怎不去躲雨?”
他答:“我在等你。”脸上被冻得通红通红的,本就稚嫩的年纪,更显得人畜无害讨人喜欢。
“等我做什么?”
夏乔乔在怀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条鱼干,然后小心地两手护着,不淋到雨,走到萧景姒面前,把手里的鱼干递给她。
“?”
萧景姒不明其意。
夏乔乔站在雨里,就握着鱼干的那只手在屋檐下避雨,手心里一条白白的鱼干躺着,他一脸懵懂茫然,但又坚定固执的样子,对萧景姒说:“我只剩一条,给你吃。”
“……”萧景姒懵了一下,没有接。
她是被惊讶到了,夏乔乔为了他的鱼干连命都不要,可见其宝贝程度,之前在星月殿时,同样爱吃鱼的小灰便一双眼睛总觊觎着夏乔乔成天背着的干粮袋,可夏乔乔看都不让小灰看一眼,那护食的程度可见一斑。
见萧景姒没接,他又递过去一点:“给你吃,很好吃。”说此话的同时,一双眼盯着自己手里的鱼干,是怎么都挪不开。
萧景姒笑着摇头:“你留着自己吃。”
夏乔乔拧着眉头犹豫纠结了很久,小小年纪,老气横秋的样子,好一番内心挣扎之后,还是把那一条鱼放在了自己嘴里,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说:“下次再给你吃。”
萧景姒笑道:“好。”
想来,他对她还是极好的,连一向看都不给人看的鱼干都愿意分给她,果然患难见真情。
夏乔乔嚼了几口,吞了,舔舔嘴角,又说:“你救了我,以后我报答你。”
难得他今天话多了。
楚彧全程冷着脸,是菁云觉着这孩子好玩,便问了句:“怎么报答?”
夏乔乔想:萧景姒今天用自己换了他,虽然她还不让他去城墙上救她,还自找苦吃去当人质,还不知死活跳了城墙,不过他还是觉得,要对她好一点点,毕竟,她是第一个救过他的人,即便,他也肯定能逃脱。
夏乔乔就说:“你欠我的三百三十四袋鱼干,我给你减一半。”想了想,他决定这样报答她,“以后我帮你杀人,一个只要半袋。”
“……”萧景姒懵了一下,许久才愣愣点头,“好。”终归是个孩子,心思简单。
楚彧没好气:“这个傻子,你别理他。”
夏乔乔面无表情地瞪楚彧:“我不傻。”
“你蠢。”
“不蠢。”
萧景姒:“……”
菁云:“……”
半个时辰后,护城御林军抵达,楚王以虎符令之围剿东宫内抗旨不尊的叛军。
次日,朝堂百官联名上奏太子衡下毒弑君,谋逆造反。
夜半,缠绵病榻多时不醒的西陵帝得了片刻醒神,便连下两道圣旨,一旨废除楚衡太子之位,幽禁皇室宗堂思过,没有诏令终生不得踏出一步,另谴楚檀翎前往皇陵守墓以儆效尤,革职连家,发配边疆,以慰已逝太子妃靳氏在天亡灵。二旨,顺天意民心立三皇子楚王为储君,七日后行册立大典。
楚彧去宫里接旨,回来时已是深夜,寝殿的烛火还未熄,萧景姒披着外裳,坐在小榻上,借着烛火垂眸凝神。
楚彧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嗅了嗅她脖颈的味道,有淡淡熏香味,同他身上一样气息。
“怎么还不睡?”
她笑着看他:“在等你。”
“冷不冷?”
“不冷。”
楚彧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瞧了一眼案几上的信笺:“大凉送来的?”
“嗯。”萧景姒点头,柔若无骨地趴在楚彧怀里,等他时不觉得,现在倒有些困了,“凤知昰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我要回去收网。”
楚彧眉宇一蹙:“什么时候?”
她伏在楚彧肩上:“明日。”
他的脸,一下子就冷了,忽明忽暗的烛火映得轮廓冷硬。
“多陪我几天不行吗?”楚彧不悦,感觉自己像被遗弃了。
萧景姒摇头:“凤知昰兴许是知道了西陵的情况,动作快了,我得快些赶回去。”
楚彧抿唇,抿成一条僵冷的直线,许久才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还是摇头,柔软的语气,哄他:“我听菁华说了,七天后便是太子册立大典,你要先留在西陵。”
楚彧郁郁寡欢,用力地搂她的腰,闷声闷气地说:“阿娆,我不想跟你分开。”
萧景姒拍拍他的发:“乖了。”
这语气,是哄杏花。
夜风袭来,又吹起了一波酸气。
楚彧哼哼唧唧了一声,不开心地转到一边,身子一团,便幻成了杏花,趴在榻上,背对着萧景姒不理她。
萧景姒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浅笑出声,坐过去,顺了顺杏花的毛:“楚彧。”
楚杏花不理她。
萧景姒笑着趴过去,对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
“喵!”
他把头甩到一边,继续任性,阿娆要走,他不开心,闹性子!
“楚彧。”萧景姒撑着脸,烛火微暗,眼眸温柔如水,凑过去些,又顺了顺杏花的毛,顺着往下,摸了摸它的尾巴。
“喵~”嗓音不知不觉就魅了,酥了。
萧景姒笑,手顺着尾巴,往上……
“喵~”
一团蓝光晕开,楚彧幻成了半妖的模样,光溜溜地滚进榻上的锦被里:“阿娆,上来,我们一起困觉~”
没有什么矛盾是困觉解决不了的。
矛盾大一点,嗯,就困久一点,闹久一点,滚久一点……
大凉三十年,五月八日,敏王提议废除宗室诸王摄政。
大凉三十年,五月九日,坊间有传雌代雄鸣则国亡,敏王联名光禄大夫、刑部尚书、九门提督等几位朝中重臣,参颐华长公主女宗皇室插足政事、牝鸡无晨。
大凉三十年,五月十日,颐华长公主出行遇马惊,伤其左腿,卧床静养。
大凉三十年,五月十一日,敏王提议择立贤王摄政大凉,百官附议,朝野文武众官,除安远将军与洪左相为首持中立外,多拥立晋、敏王二位亲王,泾渭分明且不分伯仲。
大凉三十年,五月十二日,光禄大夫、都察院右都御史、刑部左侍郎、奉天府府尹联名参奏司器营大都督谢道生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并罗列谢家六大外戚揽权的大罪。
晋王对此,三缄其口,不闻不问。
凌粟不解,便问道:“王爷,您为何不替谢家出面,敏王殿下分明是冲着您来的。”
凤玉卿伏在榻上,懒懒地摆弄着案几上的白玉棋子,一副午休未睡醒的模样:“且让他得意几天,昏昏头也好,他爬得越高,身后的尾巴便也暴露得越多,摔得自然也就越狠。”
“那我们何时出手为好?”
凤玉卿伸伸懒腰,满眼慵懒:“哪用本王出手,自会有人去收拾他。”
“国师大人?”
他笑,眼底神色柔和了不少,心情似乎极好。
只要提到那个女子,晋王殿下便会这幅模样,像个刚发芽的愣头青,对此凌粟不置词,狐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王爷,您为何不争?属下看来,也未必必输。”
这次国师出宫,更是绝佳的机会,晋王得民心,又出身高贵,母族又是大凉大家,朝臣拥立,何不能为储?
凤玉卿抬眸,冷幽幽一片凉意:“你多嘴了。”
凌粟俯首:“王爷恕罪。”
罢了,这江山如画,也奈何不了君心不改。
五月中旬的天,有几分入夏的燥热,漫天星辰,绕着月牙儿闪烁灼灼光华。
这夜色,倒美极了,窗儿大开着,苏暮词仰头看着月夜,点点星子映进眸中。
“娘娘。”
苏暮词凭栏远眺窗外,问:“人到哪了?”
素绸上前,取了披风给苏暮词披上,道:“已过了渭水,子夜便能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