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说得这么面不改色!
凤容璃小脸都囧红了,小纯情情节一下子就占据了脑袋,颤着手指着古昔:“你、你、你为何脱我衣服?”
他又羞涩又激动的这种心情时怎么回事?凤容璃赶紧按捺住。
古昔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因为你吐了。”
“……”情节发展怎么有点不尽如人意,凤容璃懵了一下,眼一横,“可我分明记得你连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古昔走近:“宣王殿下不记得了?”
凤容璃赶紧后退,心头有千万头小鹿在乱撞,好心慌意乱啊。
他说:“因为你吐在了我身上。”
凤容璃傻了:“……”
古昔扭头就走了。
凤容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戏文里酒后乱性都是骗纯情小少年的吧,乱性个屁,酒后分明只有乱吐,早知道的话,刘璟灌他酒,他死活都不喝!
今夜,一处月圆,两处闲愁,夏日的萤火,飞了满园,一闪一闪,淡淡绿光。
西陵东宫,太子殿下正在作画,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没画完。
妖王尊上哪有什么作画的天赋,那双手杀人放火还可以,作画研磨就不合适了,可观赏性还是不错,毕竟人长得美,手也美,作画就……诶,那幅画,也就妖王尊上他自个认得出来那是国师大人。
菁华进殿:“爷。”
“嗯?”楚彧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专心致志地继续作画,正画到他家阿娆的眼睛,他兴致勃勃。
菁华道:“连家余党早便助废太子逃出生天,皇室宗堂里的楚衡是假的。”
楚彧笔墨一顿,墨水顺着笔尖落下,晕染在宣纸上,花了一团墨黑,他顿时便冷眼了,撂了笔:“哼,毁了我这幅画了。”
这是动怒了!
菁华立马道:“属下已经下了三国追捕令,一旦找到楚衡的行踪,便会立马抓回来。”
楚彧将那画捧在手上,端详了一番,皱了皱眉,又舍不得扔了,便挂在屏风的裱纸上:“不用抓回来了。”
菁华正打量妖王尊上的墨宝,当真是没看出来这画上女子与国师大人有哪里相似了,但是画上女子手中那只白猫摇晃尾巴的样子,与妖王尊上的原形杏花大人还是有点神似的,冷不丁听见了两个字:“杀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菁华会意:“是。”又打量了那幅墨宝好几眼,然后才出了殿门。
夜已过两更天,是太子殿下的歇息时辰。
殿外,有女子打灯而入,穿着西陵宫中统一的宫女服饰,即便是极其普通的衣裙,也掩不住女子窈窕的好身段,头发全数被盘起,露出一张无垢精致的脸,当真是生得娇媚。
女子上前:“殿下,奴婢伺候你更衣。”
屏风后,只扔出一个字:“滚。”
东宫这位新主子暴怒无常,乖张残暴,这是西陵宫中众所周知的事。
那女子立刻便吓软了腿,跪在屏风前:“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奴婢,”她咬牙,小心翼翼地打量那屏风后,“奴婢会好好伺候殿下,请殿下开恩。”
女子嗓音,媚骨柔肠。
殿中掌了几盏灯,很亮堂,见楚彧从屏风后懒懒走出来,兴许是沐浴打湿了发,随意披散着,发梢有水珠滴下,穿着素色的寝衣,往榻上一躺,懒懒抬眸:“你要怎么伺候本宫?”
女子抬头,便惊住,这世间男子竟有如此倾城色……
难怪都传大凉常山世子才是三国内的第一美人,这等风骨与样貌,确实再无人能及。
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是贪婪,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她俯身,胸前露出一片春光:“只要殿下喜欢,奴婢什么都可以做。”
楚彧侧躺着,端详着方才画的那幅化作:“你是谁送来的?”
女子惊愕,柔声回道:“是、是靳家。”
靳家啊……
楚彧对外唤了声:“菁华。”
“爷有何吩咐?”
自始至终,楚彧连看都没有看那女子一眼,慵懒的声音微微森凉:“把这女人斩了,将人头割下来送去靳家。”
没有情绪起伏,就好像他砍的不是人,是猫猫狗狗桌子椅子。
“是。”
菁华习以为常,同样的波澜不惊,睃了地上那女子一眼,靳家倒送了个绝色,可妖王尊上在北赢见过的绝色还少吗?谁又能近尊上一米内。
菁华面不改色地对殿外道了一声:“拖出去。”
那女子,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早便吓得说不出来话来了。
人被拖出去之后,楚彧心情仍不见缓和,嫌恶地命令宫人点熏香,冷声令道:“将东宫与泰华殿的宫女全部驱逐出去,再有不知死活的宫女让我看见了她们的脸,一律剥了脸皮。”
楚彧还觉得不够,又冷冰冰地说了句:“传话下去,后宫仅有帝后一人,日后谁再敢觊觎我阿娆的位置,定斩不饶。”
菁华一点都诧异:“是。”
这晚,宫里往三朝元老靳相的府邸里送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自这晚之后,宫里的老少宫女,再也没有谁敢抬起头走路,朝中大臣也都提着脑袋过活,是再也不敢生出任何心思了。
暴政下的臣民,渐进,都没课节气。
大凉三十年,七月二十三,西陵帝登基为帝,改年号景,册立太子妃萧氏景姒为后,封号楚萧,帝后为尊,共治西陵。
景帝登基那日,楚萧皇后并不在宫中,帝君身侧,放了一顶凤冠,满朝文武一一参拜,不敢又半分不敬。
传闻,新帝年号中的景,便士取自萧景姒的景。
传闻,西陵新帝宠妻无度,拱手江山,此后,女权天下。
传闻很快便传来了大凉。
洪宝德趴在钦南王府的矮榻上,对着萧景姒挤眉弄眼,打趣道:“外面都在传,说你定是会什么摄魂术,才迷得楚彧神魂颠倒,连江山都不要,甘愿屈居于你。”
三国史上,也没有哪个皇帝让皇后执政治理天下的,楚彧算是千古第一人。
萧景姒披她的奏章,没有抬头:“这是嫉妒。”
“……”洪宝德无语凝噎,她竟无言以对,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别说女子了,便是男子,也会嫉妒她家景姒权倾天下的好吧,嗯,她果然有先见之明,曾经的玩笑话一语中的了:得楚彧者,得天下!
萧景姒放下手里的折子,抬头:“你与魏峥如何?”
洪宝德眼底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了,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咯。”聪矮榻上爬起来,她坐得端端正正,挺直的背脊,有些消瘦,“魏峥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的良心越来越不安。”
萧景姒不语,她也有所耳闻了,魏峥那样沉闷刻板的性子,却对洪宝德无微不至,一日三餐都会去照看她。
“景姒,我本以为没有谁没了谁会过不下去,我与秦臻本就没有可能,一辈子还是得走,一个人孤老太凄凉,那就认真过日子,麻木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人生不就是这么回事,就这样吧,这样平平庸庸无喜无悲地过到老,我甚至试图过移情别恋好好跟魏峥相处,只是努力过了,但好像不行。”
日后,如果有日后,即便她努力,也只能是相敬如宾吧,
生活与命运可以屈就,只是,奈何心不由己。
楚彧蹙眉,有些心疼她的无奈:“我不谙男女之事,给不了你意见,也不会动摇你。”她走过去,倾身看着洪宝德越渐苍凉的眸,一字一字叮嘱,“只是宝德,什么时候都不要给自己委屈受。”
除了秦臻,这世间,便只有萧景姒会将她洪宝德当眼珠子护着。
洪宝德笑了,眼睛有些红,却笑得弯弯月牙:“不给自己委屈受,宁愿给别人委屈受?”
萧景姒笑着点头。
若她真能如此,也好,可是这个傻姑娘已经打算委屈一辈子了。
洪宝德喜欢笑,眯着眼说:“我家国师大人真知灼见啊。”她拉着萧景姒一起坐下,“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了?我听云离那小丫头说,你都许久未出门了,成日恹恹欲睡的,气色也不太好,好像还瘦了些,是不是太累了?若是国事太多,你交于我和秦臻便好了。”
萧景姒便没有骨头地靠着洪宝德,不说还好,一说她还真有些困倦,叹了口气:“大概是相思病,我想楚彧想得紧。”
“……”洪宝德一把勾住萧景姒额脖子,“你成心虐我是吧。”
这种话,要搁以前,她家景姒绝对说不出口,就她那性子,清心寡欲云淡风轻分跟个仙人儿似的,倒是跟了楚彧后,性情更鲜活了些。
萧景姒笑得明媚。
两人正闹着,云离进来说:“相爷,忠平伯来了。”
洪宝德立马坐直了:“他来做什么?”
看得出来,她对魏峥有些小心翼翼,大抵,不敢随意,因为害怕会伤害,所以尽其所能,好好对待。
云离不知中间有什么弯弯绕绕,只以为如同大家所说的那般,相爷与忠平伯是天作之合,便笑道:“下雨了,伯爷许是来接你的。”
洪宝德为了不让魏峥等,便立马起身出了屋子。
夏天的雨,下得有些猛,洪宝德出钦南王府便看见魏峥,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听他说,黑色沾了血也看不见,适合战场。
许是等了好一会儿,他的发,有些湿了,冷峻的脸在看到洪宝德时,会稍稍柔和,走上前,为她遮雨,声音有些粗粝:“我本来想驾马车过来的,但是路滑,只好委屈你走一段了。”
不过一刻钟的路,有什么好委屈的。
洪宝德抬头看魏峥,一把伞,几乎全部遮在她上面,这么大的雨,她只是裙摆沾了水,魏峥却整个人都**的。
这个男人,她一点也不了解,从初见开始,便对她很好,好得过分,与他相处后,才发现,他虽冷漠,只是性子却很温善,待人很真诚,也不会撒谎。
她试图与他好好相处过,作为相伴一生的伴侣的话,魏峥是极好的选择。
他也聪明,知晓她心中并无他,只是还是这样迁就。
洪宝德顿住,魏峥便也顿住。
“魏峥,我想不通。”她抬头看着他,淡淡杏色的眸,“你为何会喜欢我?在你来提亲之前,我们只见过一次,情深似海说不通。”
他把伞推过去一点,不让她的肩头被淋到,说:“我们见过很多次。”
洪宝德听不明白。
他不算很俊逸的脸上,神色专注,眼睛亮了许多:“你十五岁那年,在仓平,你拉着我,从延川跑到关口。”
洪宝德怔了一下,大惊:“你是那个哑巴?”
那一年,她在仓平被叛军俘虏,便是那时候,她遇见了同为俘虏的一个男子,那人脸上生了暗疮,也不会说话,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多大年纪,只是同为天涯沦落人,逃跑的时候,一路都带着他。
她喊他小哑巴。
魏峥似乎很高兴她能记起来,沉冷的脸,柔和了许多,说:“我只是中了毒,坏了容貌,说不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