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儿!”
鱼干回头,看到了沈银桑,欢喜地说:“娘亲,鱼干在这里。”
沈银桑看过去,顿时大惊:“熠儿!”
“娘亲,娘亲。”
沈银桑募地睁大眼,看着鱼干身后的孩子,大惊失色:“熠儿,快回来!”
鱼干愣了一愣,回过头去,身后那个小孩猛地扑过来——
“熠儿!”
快黄昏时分,天外已昏黑,戎平军来传过话,说暴乱已基本镇压住了,古昔从外面急急赶来,入殿,对萧景姒道:“主子,鱼干出事了。”
不待萧景姒开口,镜湖突然从窗外蹿进来了:“他怎么了?”
古昔道:“被妖族攻击,一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了大半天,京都的大夫都请了,都没有法子,怡亲王王妃已经把他抱去了太医院,可是太医院那群人,没一个有办法的,都束手无措,再这么高热下去,恐怕要烧傻了。”
镜湖脸色极其难看。
萧景姒立马吩咐古昔:“你去将鱼干抱到星月殿来,长白医仙和乔乔都在,应该会有办法。”
镜湖看向萧景姒,点点头。
古昔刻不容缓:“我这就去。”
不大一会儿,沈银桑便抱着鱼干来了星月殿,她哭红了一双眼,急得满头大汗,萧景姒让她镇定,将鱼干放在她榻上,便差人去请宋长白了,宋长白一碗饭还没吃完,就被古昔提溜到了寝殿,憋了一肚子怨气,给小孩子瞧病,脉还没把完,怡亲王妃就用哭腔一直喊宋大夫、宋大夫。
萧景姒这么喊也就算了,这位王妃也这么喊,他分明是医仙,江湖人称长白医仙,这一口一个大夫,听着好生膈应人。
宋长白一把完脉,沈银桑心急如焚地问:“宋大夫,我家熠儿如何了?”
“小世子体内有一股浑厚的气息,疏通不散,与心肺冲撞,是以才会高热不退。”
这气息,毫无意义,是妖气,就像练武之人的内力,小孩子体弱,当然承受不住。
沈银桑一听,都快哭了:“那可有什么办法?”
“我先给他扎针,然后再用内力疏散了便可无碍。”宋长白吩咐人去准备酒精灯和棉布,又让沈银桑将小孩的衣裳脱了,用热水擦身。
准备就绪之后,宋长白在火上烧了烧金针,金针入穴,问:“谁用内力给他疏通?”
屋子里会武的人多的是,镜湖第一个道:“我来。”
沈银桑感激地点了点头,宋长白也觉得甚好,这只不是妖吗,用妖力疏通自然更好。
镜湖将鱼干抱起来,扶着他背对着自己坐着,抬手,运气将掌心内力从他后背穴道打入。
隐隐黑色的光晕萦绕,忽而,双目紧闭的孩童猛地睁开了眼,一双紫色瞳孔灼灼夺目。
“鱼干!”沈银桑大喝一声。
猝不及防间,鱼干小小手掌骤然成爪,掌间一团光魄击向正前方,紫湘与古昔同时望过去,顿时大骇。
“主子!”
那紫色光魄直直袭向萧景姒,她措手不及,下意识护住肚子,纵身一个侧空翻,堪堪闪开,只是,腹部重量拉着她后坠,后背重重撞上了桌子角,她疼得脸色煞白,刚稳住身子,又一道风刃袭来,她当机立断,席地一滚,躲过了袭击,紫湘与古昔立马趁势挡在了萧景姒面前。
镜湖发觉不对,一手擒住鱼干的肩,另一只手刚抬起,却顿住了,这幅身子,是才不过三岁的鱼干,承不住他一掌。如此一犹豫,便让对方脱了身,纵身起跳,扑向萧景姒。
镜湖大喊:“景姒快让开!”
萧景姒猛然后退,一脚将脚边的案桌踢出去,正中发狂的鱼干,他被打中落地,撑地一滚,双手凝了一团浓郁的光晕,破风打出,紫湘与古昔牢牢将萧景姒挡住,那光圈破风袭来,千钧一发之时,镜湖聚风成剑,一跃而起,接下了两道利刃袭击,他趁势双手握剑,抬手便劈向对方,却在剑刃与鱼干相距分毫之际,闻见沈银桑大喊一声‘鱼干’,镜湖猝然停下,却不料,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一掌击中右肩。
镜湖猛地后退了数步,不再迟疑,调转剑身,用剑柄狠狠打在鱼干肚子上,他惊叫了一声,紫色的眼突然一翻,往后一栽,就倒在了地上,然后一动不动,小脸煞白煞白的。
“鱼干!”沈银桑捂着嘴大喊,看着昏倒在地的孩子,却不敢靠近。
镜湖收了剑,急急回身,打量着身后之人,忙问道:“景姒,有没有受伤?”
萧景姒摇头,看着镜湖的右肩:“我无碍,你怎么样了?”
他说:“没事。”话才刚落,便吐了一口血,右肩处,有隐隐光晕再涌动,肉眼可见。
方才那妖物,一掌正中镜湖的右肩,他必定受伤了。萧景姒连忙喊道:“宋大夫!宋大夫!”
宋长白正缩在桌子后面,听到萧景姒的声音,这才温温吞吞地爬出来,刚才还好他闪得快,太吓人了,好好的小孩子突然变成了妖祟。宋长白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跑过去诊脉。
镜湖摆摆手,制止了宋长白的动作,解释说:“我血多,吐一口没关系。”他指了指地上的孩子,“先给他治。”
宋长白顿住,不敢过去,怕这孩子再发狂。
镜湖冷声道:“已经没事了,快去给他看看。”
这也是只妖啊!又不能反抗,宋长白一脸生无可恋,小心翼翼地过去把脉。嘿,这么一作妖,脉相倒老实了。
宋长白取来金针,在孩子身上扎了几针,拍了拍他的背,用力一锤——
鱼干悠悠睁开眼,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迷糊惺忪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看着沈银桑喊了一声:“娘亲。”
沈银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鱼干抱起来,红着眼心肝宝贝地哄他。
鱼干蒙头蒙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一双眼睛睁地圆溜溜的,四处打量,看见了一屋子人,小孩子喜欢热闹,立马也不疼了,也不晕了,从沈银桑怀里钻出一个脑袋,好奇地到处瞧,眼珠子一定,看见了镜湖。
“乔乔爹爹!”
镜湖应了一声,走过去抱他。
鱼干扎到镜湖怀里,嘴一瘪,吸吸鼻子:“乔乔爹爹,你流血了!”然后嘴巴一扯,哇的一声哭了。
“……”
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声嚎,弄得大家都懵住了。
鱼干趴在镜湖怀里,哭得好伤心好伤心,用小手去擦镜湖嘴上的血,抽抽噎噎地一边哭一边奶声奶气地说:“乔乔爹爹,你流……流血了,”断断续续,打着嗝,边哭边说,“你、你会不会……额……会不会死?”
鱼干哭得跟要死了爹一样,伤心欲绝啊。
镜湖心里一暖,拍拍鱼干的背,安慰他说:“鱼干乖,这不是血,是冰糖葫芦。”
“……”大家好笑地看着那对‘父子’。
鱼干打了个隔,突然停住抽泣,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样子,傻里傻气地看着镜湖,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镜湖把嘴角的血舔干净,面不改色地说:“真的,是糖葫芦。”
鱼干泪如雨下的眼里,立马放晴了,小孩子悲伤来得猛烈,去得也快,立马开心地说:“鱼干也要吃冰糖葫芦。”
镜湖:“……”他现在去哪里搞冰糖葫芦。
沈银桑立马把鱼干抱过去,打圆场说:“等鱼干好了,就给你买,鱼干现在生病了,要先睡觉,不然就要喝苦苦的药。”
鱼干一听要喝苦药,立马打起精神头:“鱼干好了,不喝药!”
沈银桑笑着将鱼干抱过去,哄他睡觉,夜深了,鱼干年纪小,折腾了这么久也累了,不大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待平静了,萧景姒担心镜湖的伤:“伤势怎么样?”
镜湖只道:“没事,附在鱼干身上的那只妖,修为不及我,还重伤不了我。”
他虽如此说,萧景姒仍是不放心,唤来宋长白:“宋大夫,麻烦给他看一下。”
宋长白心累不已啊,又颠儿颠儿地去给镜湖号脉。
“主子,”紫湘上前去,搀扶萧景姒,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您脸色很不好,您怎么了?”
萧景姒拂了拂肚子:“方才躲避的时候撞到桌子了。”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她抬脚,刚迈出步子便身子一晃。
紫湘大惊失色:“主子!”
萧景姒摇摇头,示意她切莫担忧,只是身子乏力,腿一软便挨着紫湘倒下了。
“景姒!景姒!”
正在号脉的镜湖一把推开宋长白,慌了神地蹲在地上,只见萧景姒脸色苍白,额头隐隐沁出了一层薄汗,手紧紧攥着裙摆,她张张嘴,想说什么,艰难地开口:“孩、孩子。”
“血!”
紫湘突然大叫,盯着萧景姒白色的裙摆,脸都吓白了:“出血了!”
层层叠叠的纱裙之下,血迹斑斑,顿时,殿中大乱,一声一声咆哮,铺天盖地地吼向宋长白。
“宋长白!”
“宋大夫!”
“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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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雷声大雨点小!
☆、第一百零四章:
“宋长白!”
“宋大夫!”
“快!快!”
宋长白只觉得脑仁疼,整个人都不好了,完了完了,刚才都是小打小闹,现在才是摊上大事了!
镜湖握着萧景姒的手,眼睛都红了:“她出血了,你快给她治!”
宋长白赶紧滚过去,一探脉息,脸色大变:“不好,动了胎气了,若是大出血,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萧景姒身子轻颤了一下,用力攥紧镜湖的手,手心全是汗,眼里慌乱极了。
他握着她的手,同样出了一手的汗,长吸了一口气,压下惊恐,极力镇定下来,一开口,声音都是颤的:“景、景姒,你别怕。”他让她别怕,他自己却怕得要死,满头的冷汗,半跪在萧景姒跟前,手有些抖,“没事的,别怕。”回头吼了一声宋长白,让他快点。
宋长白连汗都顾不上擦,赶紧金针过穴,稳住脉相,扎针的手都在发抖,这小的大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乔乔。”萧景姒抓着镜湖的手,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唇色惨白,她张张嘴,字字艰涩,“帮、帮我。”
镜湖擦擦她脸上的汗,柔声轻哄:“景姒,你别说话,别说话。”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滴下来,脸色与萧景姒一般白。
他啊,从来没有这般慌神过,怕她不好,怕她受罪,怕得冷静不下来,也没办法思考,整个人混混沌沌,却要强咬着牙,不能慌,也不能乱。
“很快便好了,宋长白医术好,不会出事的。”
医术好的宋长白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汗滴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