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是清楚明了。
宁子初道:“果酒虽好,也不可贪杯,既然小将军身体有些不适,那就自便吧。”
凤伶俐客套般地笑了笑,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开了席位。
凤伶俐走出了大殿之后,便循着宁子怡的方向去了。
这宫中人多眼杂,他自然是不能与宁子怡拉近距离,追赶着宁子怡的身影,在距离她一丈之外的地方时,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一粒雪白的药丸。
目光盯着前头的宁子怡,在那粒药丸,朝着她脖颈的位置打去——
雪白的药丸,准确无误地命中在宁子怡的脖颈之上,在接触到肌肤的那一瞬间,药丸顿时破裂了开,化作片片鳞粉,依附在了肌肤之上。
宁子怡行走之间,只觉得脖颈后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中,连忙一个回身转头去看。
凤伶俐早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便迅速换个方向走开了。
他方才击打在宁子怡脖子上的药丸,名唤——
无痒不欢。
说白了,就是用痒粉滚成了药丸的形状,在收东西轻轻揉搓着,便会掉下一堆粉末,他方才将那药丸打出,施了不小的力,确保药丸碰到障碍物后立即化为粉末。
无痒不欢,以毒虫九种、奇花九种,捣烂之后煎熬而成,制成粉末状,中药者平时并不发作,可一旦沾染上水,便能将粉末化开附在肌肤之上,先是感背部麻痒,而后渐渐蔓延全身……
凤伶俐有此行为,自然是凤云渺授意。
此刻,凤伶俐迈着悠闲的步伐,行走在花栏小道之上。
义父说了,义母白日里遭到行刺,嫌疑最大的,便是宁子怡。
没有证据,全靠分析。
犹记得在宫宴开始之前,与凤云渺的那一番对话——
“伶俐,你年纪较轻,还是个孩子,注意你的人便会少一些,你寻个机会,将这粒药丸,打在宁子怡的身上,义父今晚在宫宴之上会做些捣乱的事,想必会很引人注目,不方便动手,这个任务便交给你了。”
“义父为何要对付怡长公主?”
“因为它极有可能是买凶杀你义母的幕后人。”
“何以见得?”
“随便猜的,天真最近将皇后、淑妃、宁子怡都得罪了个干净,因此,我能想到的暂时只有他们三个了,而皇后与严淑妃,从一开始便看天真不太顺眼,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这一开始就浮出表面的敌人,反倒是没那么大的嫌疑。”
“义父的意思我有些明白了,楚皇后,严淑妃开始便是敌人,对待义母一直就是那么讨厌的,再如何讨厌也就那样了,而这位怡长公主,一开始是朋友,如今才转变为敌人。”
“很多时候,从朋友转变为敌人,比一开始是敌人的更可怕。像宁子怡那样自以为是的性格,最初与天真做朋友也并不是出于真心,她这样的势利眼,谁得势她就与谁来往,哪来的真心?可偏偏她自己觉得自己对人挺好,若是哪一天她的朋友做了让她不顺眼的事,她便会觉得是对方愧对她,心中越想越不舒服,很容易便起了杀心,却不会有一丝愧疚,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是对方亏欠她,她杀了对方解气,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此说来,这女人也太可怕了。”
“自以为是的人,就是这么可笑的,自信过头,从来不愿承认自己的错,遇到不顺心的事,总是将过错推给别人,靠着惩罚他人来博取快感,如此一来她心里便会好受一些。不管我的分析是不是正确,你只管动手就是了,若分析错误,就算她倒霉,反正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该她受的。”
“是,伶俐明白。”
……
再说宁子怡,被凤伶俐暗算了之后,并未捕捉到凤伶俐的人影,只觉得脖颈有些不舒服,便伸手朝着脖颈后抓了抓,抓好之后拿到眼前一看,并未抓到什么东西。
也不知方才那一下是怎么回事……
宁子怡觉得身体没有出现不适,便也没有多想,转过身继续走开了。
同一时刻,华阳殿内的宫宴依旧在继续着。
凤云渺低头品着酒,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扫过大殿之内的众人,只不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桃花美目之中泛起丝丝冷意。
刚才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眼,便将许多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中,宾客席上男多女少,贵女们的眼神,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也有落在宁晏之以及段枫眠身上。
而男子们的眼神,有多少望向颜天真的已经数不清。
天真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动静,只是静坐着,甚至也没有开口说几句话,按理说,如此安分,大多是不会被人注意到的。
可偏偏她有着无法掩盖的容貌与风华,即便只是坐在那儿不说话,像一座石雕一般,也有无数目光投过去,难以挪开。
这个丫头,还真是很耀眼……
耀眼得让他心里都不舒服。
凤云渺正郁闷着,余光瞥见大殿之外一道浅蓝色的身影走近,随意瞥了一眼过去,正是已经换好舞衣的宁子怡。
凤云渺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伶俐应该是得手了。
看歌舞有什么意思,要看就看好戏。
她肌肤之上依附着的痒粉,遇水即化。
眼见着宁子怡的身影走进了大殿中央,凤云渺端起桌上的酒盏,端至唇边饮下,饮酒之时,刻意从杯口漏出了一滴,落在指尖之上。
宁子怡已经准备起舞。
空气之中,响起了丝竹之声。
宁子怡右手轻抬,将一把羽扇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