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樱脱口而出:“沈炎?”
这个名字倒是让蒋雪一愣,随即笑着反问:“哦?你喜欢他?”
“你不是说极其温柔又没女孩不喜欢吗?我就想到是他了。”云樱盯着抹了蔻丹的指尖,回忆道,“以前我生理痛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就帮我打来热水,上课我被老师点到的时候,他也没少给我递答案,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三冬天上晚自习,他见我冷就把外套借给我,还说自己热不想穿,结果第二天就感冒了,你说蠢不蠢?”
蒋雪对此倒是有点印象,校园里似乎总能听见沈炎声音清亮地唤一句“云樱樱”,尾音透着笑,却不带恶意。沈炎虽说温和大方,但仅对关系近的人这样,不像叶淮风,细心地替别人考虑了所有,那才叫真正的温柔。
“不是他,我说的人比他要稳重内敛一些。”
这已经说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几乎是一瞬间,云樱就揪出了答案:“叶淮风?!”
蒋雪脸一红,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头,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因为这一抹羞涩而美得越发惊心动魄。
班花就是班花,跟叶男神一样,无论去了哪儿都是大美人。
“叶淮风怎么了?”身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二人回头看去,刘茵正从拱门外走来,小脸崩得很紧,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她的身后跟了一名宫女,面色有些憔悴,眼眸却晶亮无比。
云樱只愣了一瞬,便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22.第二十二章
“云樱!”宋芸熙在抱紧好友的一瞬间就哭了。
蒋雪刘茵对视一眼,刘茵开口提醒二人:“你们聊着,我俩过去替你们把风。”她可是瞒着太子把人带出来了,此刻紧张得心突突直跳。
云樱感激地点头,拉过宋芸熙到假山旁坐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赶紧掏了绢子给她擦脸:“别哭了,你哭我也要哭了。”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宋芸熙止不住泪,抽泣着抓过她的绢子往脸上抹,“你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天天跟王晴曹慧她们好,我还是不是你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爱的人?”
“是是是。”云樱哄着她,“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
宋芸熙哭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抓过她的手,羡慕地说:“你运气真好,能时常见到季鸿,不像我…每天就面对那个神经病!”
“太子到底怎么了?私信问你你也不说。”
宋芸熙脸色陡然一变,表情又厌恶又无奈,手不自觉地收紧,抓得云樱吃痛低呼。闻声,她赶紧松开手,抱歉地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这样子,看着有些不对啊。
皇宫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里也滋生出阴暗来,若说太子真的对宋芸熙做了什么变态的事,她也丝毫不怀疑。
云樱复握紧她,宋芸熙的手很凉,不似这盛夏应有的温度,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轻缓:“到底...怎么了?”
宋芸熙张了张嘴,明显变局促的呼吸流露出恐惧:“你知道原身是怎么死的吗?因为受不了太子的变态掌控欲,服毒自尽。她大概到死都在后悔十岁那年招惹了太子吧……”
当年原身也不过稚气未脱的小萝莉,只比她年长两岁的太子却心智成熟得不像十二岁的少年,在原身追着他屁股后面表白多次后,终于揪住她的手腕,诡谲阴冷的眸子牢牢锁住她清澈乌黑的瞳仁,一字字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我回应你,那便一辈子都不会让你逃离我身边。”
原身当时只想着跟漂亮哥哥亲近,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慕之情,便不负责任地应下,从此开启长达六年的噩梦。
太子几乎每一步都做了精细周密的打算,耐心撒饵,小心收网,引得宋家把庶出的女儿送进宫里选秀,然后落选,分配到太子东宫,成为他的贴身宫女。
“她作的死,为什么要我来承受?”宋芸熙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吗?他连睡觉都要握着我一只手,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他!今日从东宫溜出来,也是趁他会客,我随时都要赶回去,免得他发脾气。”
云樱听得心惊:“不如叫蒋雪刘茵把你要过去,然后找理由打发出宫?”
宋芸熙摇头:“她们不是没帮过我,他直接送了蒋雪一个滚字,刘茵逝世的生母刘贵妃曾照拂过他,所以没给她难堪,只让她不要再提。出宫的事,我只能另想办法。”顿了顿,她又说,“不过七夕节那天,我一定会出去的。”
哦?有内情!
“季鸿约你了?”
宋芸熙面颊绯红,眸光渐染兴奋之色,捧着脸点头:“真是根木头,约人也不说点好听的,说什么大家想跟我一起过七夕,他就不能坦诚点直接说他想约我吗?蠢死了!”
“知足吧!季鸿能主动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那般纯良的少年,面对喜欢的女孩子只会手足无措,自然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至于那些油嘴滑舌讨女孩子欢心的,话听着美,心眼儿可就不见得美了。
“如今他倒是春风得意,少将军的身份在古代可招蜂引蝶了,你帮我盯着点儿,要是有情况要赶紧给我汇报。”宋芸熙瘪嘴,可怜巴巴地说,“我现在就这么一个盼头了,要是他转眼间娶了妻,我怕是深受打击再也爬不起来了。”
云樱笑一声,告诉她:“季鸿经常跟叶淮风在一起,你也知道美女都被男神吸引了去,季鸿又板着脸,谁敢冒然接近他?”
宋芸熙担忧的眉头却没松开,男神虽说美如冠玉,可季鸿的皮囊也不差,加之少将军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是这般耿直单纯的性子,只怕会引得龙城贵女们趋之若鹜。
她发现的瑰宝,可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挖走!
正说着,宋芸熙的聊天界面蹦出一条消息——
何瑞:客人走了,太子正往回走,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脚程,你在哪儿?
宋芸熙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就往拱门处跑。
云樱不知发生了何事,茫然地跟上去,被宋芸熙按住:“太子回来了,我得走了,七夕节再见!记得帮我守好季鸿呀!我未来的幸福全靠你了。”
“好。”云樱颔首,没再追过去,只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层叠的绿意深处。
……
宋芸熙离开没多久,蒋雪和刘茵便折返回来,见云樱失神地站在那儿,猜想她是听闻了太子的事,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皇宫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蒋雪走近,拉回她飘远的神识。
刘茵怕她担心,补一句:“太子虽然掌控欲强,但把宋芸熙保护得很好,倒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出宫的事我们再商量,你别着急。”
虽说没有性命之忧,可对于宋芸熙来说,还不如成天跟后宫女人们斗来斗去,至少心里要轻松许多。
此时她已赶回东宫,候在殿门口,垂头恭迎太子。
太子一袭月白锦衣,信步走来,远远瞧见宋芸熙,脚步加快。
何瑞瞥他一眼,太子阴翳的面容,此刻含了温淡的笑,因为那几个大臣而搅乱的心情由阴转晴,他的笑颜专为宋芸熙而盛放,也不知这份殊荣对于她来说是好是坏。
自古帝王多情却无情,这位还是个颇为偏执的主,宋芸熙心在宫墙外,怕是迟早惹毛太子,到时候他一个太监也无力救她。
太子走到殿门口,屏退了下人,抬手握住宋芸熙的肩膀,揽着她往里走。
殿内仅他们二人,宋芸熙正要奉茶,被太子反手带入怀中,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有力的双臂环上来,温热气息霸道地将她包裹。
宋芸熙浑身一僵,却没有胆子推开他。
这种事有过一次教训便好,她还求着七夕出宫逛灯会,不敢惹他不快。
“可有想我?”太子的唇自宋芸熙云鬓碾过,轻轻含住她的耳垂,舌尖火热地撩拨着,见她不吭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甚是想你。”
宋芸熙受不了地直起身,手抵在他胸口,弱弱地开口:“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太子眉心轻皱,缠绵的气息散个干干净净,声音也冷下几分:“我不是说过,不要叫我殿下,也不要自称奴婢吗?你忘了?”
宋芸熙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要跪,被太子托住胳膊,栽到他面前,四目相对,他眸中寒光微闪,宋芸熙立马认怂:“阿珏…我、我七夕想出宫赏灯。”
“不行!”几乎是立刻就回绝了她的请求。
宋芸熙急得快哭出来,方才用凉水敷过的眼睛又开始泛红,她揪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求您了,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自入宫以来,我连过年都没出去过,都快忘了龙城长什么样了。”
见她急了,太子就好笑地挑眉:“宫中也有灯会,不陪我赏?”
宋芸熙沉默地低下头,唇瓣被咬出一圈白。她意不在赏灯,而是一同赏灯的人。跟太子成日山珍海味,她也味同爵蜡。
太子温热的指腹抚过她的唇,手指探进她口中,挑弄她小巧的舌,幽暗眸光的深处跳跃着克制的欲.火,他哑着嗓子说:“你若是想出去,我也并非不答应。”
宋芸熙眼睛一亮。
太子轻笑一声,继续说:“不过,你得先取悦我。”他抽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瓣,“主动来吻我。”
近日都是他强迫着吻她,远不比之前乖巧,这回她既开口求他,那便要讨些甜头才是。
宋芸熙闻言,脸色骤变,僵在原地久久未有动作。被他亲吻实属无奈,要她主动吻他?怎么办得到!现代她保留初吻十八年,只为献给喜欢的人,接吻应是件美好的事,如今面对太子,却变成一场受刑。
她沉默得太久,抗拒的意味过于明显,太子拽着她的手猛然收紧,眉目爬满不悦:“怎么,不愿意?那就别去看灯了!”
“愿意!我愿意!”宋芸熙慌忙应声,她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把面前的人当成是季鸿便好,唇贴上去,蜻蜓点水而过,正欲离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湿润的舌霸道地抵进来,似疾风骤雨般狂烈,吻得她险些窒息。
他吻了许久,宋芸熙伏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怕得厉害。好在他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并答应了她出宫赏灯的事。
“我会派人保护你,别玩得太晚。”
得了他的首肯,宋芸熙赶忙谢恩,走出殿门没多远,就捂着嘴撒腿狂奔,胃部涌上恶心感,她没能撑到水池边已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东宫,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
云樱从宫里出来,时候还早。
城内竖着一排排高架,为迎接七夕做着准备。这些日子她都在屋里,并不知晓大街小巷的盛况——最繁华的长街两侧挤满卖花灯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眼望去热闹非凡。
云樱叫车夫在路口停下,准备选几盏花灯回去。
小饼跟着云樱下了车,各式各样的花灯看得人眼花缭乱,她耐不住心痒跑去别的摊位挑选,回过神来,身旁已没了她家小姐,她踮起脚尖到处张望,正值买花灯的高峰期,四面八方都是人头攒动,根本寻不见人。
逛得入迷的云樱,也没发现身后跟着的丫鬟不见了,瞧见一盏玉兔形状的灯,忍不住拿起来跟身边的人共赏:“看!这个不错!”
“老板,这个花灯我要了。”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过来,云樱还没来得及侧头看清他的容貌,那人已经扔了碎银给老板。
23.第二十三章
老板笑呵呵地接下,询问他是否要把花灯包好?
薄御颔首,随即侧身挑衅地看向云樱,也不知她从哪儿弄来的这身行头,倒像个官家小姐般雍容华贵,尤其当她抬眸看过来时,惊得他心头一跳。
不自在地别开脸,抿唇问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扮?”
明明不是官家小姐,偏还扮得有模有样,来来往往那样多的纨绔子弟,她独身一人挤在人潮中,也不怕被人轻薄了去。
听他语气嫌弃,云樱赶紧低头打量自己一眼,这可是曹慧帮着挑的,典型的官家小姐打扮,他没有欣赏水平也就算了,这么明晃晃说出来,真伤人面子。
不高兴地回嘴道:“你这又是什么骚包打扮?”紫色可不是任何人都驾驭得住,他若不是长了一张谪仙般的脸,只怕会像油头粉面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才被一众人轮流夸英俊潇洒的薄御,闻言表情一僵,余光瞥见老板在偷笑,顿时气得羞恼一句:“学什么官家小姐抹口脂、戴金钗,不过东施效颦罢!”
云樱见他生气了,不由好笑,明明是个刀尖上讨生活的剑客,怎如此幼稚?先前还以为他是冰山美男,没想到是个爱炸毛的小公主。
老板听着有趣,不过生意还是要做的,见云樱还捧着他的花灯,便伸手讨要:“小姐,可否把灯给我,我要替这位公子包好。”
云樱好不容易挑到喜欢的花灯,有些不舍地问:“玉兔形状的灯还有吗?”
老板为难地摇头:“这是最后一盏了。”
她惋惜地递还给老板,准备去下一个摊位看花灯。刚转身,就被身旁的人拽住了胳膊,她不解地回头,问他还有什么事。
“无事。”薄御暗骂自己有病,手飞快地收回来,也不明白方才为何会鬼使神差地拉住她。
“既然无事,那我便走了,小贱客。”当着本人的面,叫她给取的绰号,云樱心里窃笑,眼尾不受控制地上扬,怕被看出端倪,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人。
也不知道小饼逛到哪儿去了,周围都寻不见她的人影,她只好独身一人继续逛下去,挑了几盏做工精细的灯,虽说也好看,心里却终究挂念着得不到的那盏玉兔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