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有服药,是她的看家本领。可以调节女子宫寒,滋阴养肾。用药期间,亦有避孕的功效。比那些虎狼之药强出百倍。要知道,三少奶奶经常月事疼痛,便是宫寒引起来的。”
章年卿点点头,不放心道:“我听你的意思,这药是调节宫寒,顺带避孕?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万一用药期间有孕,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呃,这个。”崔大夫不敢给青嬷嬷打保票,那服药的确是青妹调节宫寒时,意外发现它能避孕的。还十分好用。他提时,还特意颠倒次序,混淆视听。没想到章年卿还是又快又准的掐准命脉。
崔大夫道:“青嬷嬷家就住在运河边下的招细镇上,那有个驿站,沿江渡口边可以停靠大船。章大人不如……”
“我知道了。”章年卿笑着点头。
第43章
船在汀安渡口停下,章年卿没有带过多行李。只让云娇珠珠照顾着冯俏,自己带了毛竹一人。安排十个护卫随行,其余人守在船上看着东西。
汀安附近只有一个大镇,唤名招细镇。冯俏不明所以,问章年卿:“咱们不着急赶路吗?”
他们才刚上船,还没有到缺衣少食需要补给的时候。冯俏实在想不明白,章年卿为什么中途停下。
章年卿狡黠一笑,握着她手,旧话重提:“你不是说你男人没用,不能带你出去游山玩水吗,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男人到底有用没用!”
“天德哥!”冯俏两颊酡红,轻轻推了他一把。
章年卿摸了摸她头:“快去换衣服。”
冯俏磨磨蹭蹭,不断回头,还是想解释一下。“那是我听戏听别人说的,不是真的说你。”
章年卿笑着点头,声音低沉:“我知道。”
冯俏进屋换衣服。
章年卿叫来崔大夫,给他一锭银子,“我们会在这停留一晚,你速去速回。”言语神态,并没有亲自去的意思。甚至还给人一种,能请来更好,请不来就算了的感觉。
崔大夫心里犯嘀咕,却又从章年卿的神色里看不出什么。一时有些拿捏不准章年卿的心思。他原以为,以章年卿待冯俏的珍重,不说三顾茅庐,也会想法设法把青妹请来……
崔大夫道:“那老夫这就去了?”
章年卿神色严肃,郑重道:“有劳崔大夫了。”
见状,崔大夫更拿捏不准了。只好收起花花肠子,认真办事。
听说章大人以前在刑部任事,赫赫有名的黑脸阎王。如今虽重顶翰林院修撰的身份去监,蓦地捂住嘴。左看右看,幸好无人,崔大夫这才放下心。章家上下严令噤口,说了是会招祸的!
崔大夫这样想着,将心里那些念头扔到九霄云外,不敢再提。
虽只住一晚,驿站见章年卿的路引后,还是腾出一座小院。小院里有一处阁楼,和晖圣阁旁的小阁楼像极了,冯俏和章年卿一进门,相视一笑。不约而同迈向小阁楼。
驿站小官殷勤解释:“这里是女儿阁,矗楼最高,站在二楼能望见沿江风景。”
两人站在二楼感受片刻,沿江的号子声,小贩的说话声,伴着江河湍湍东去的声音,浓烈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虽然有些吵,两人还是不约而同选择住在这里。
章年卿靠在栏杆上等冯俏出来,眼前一亮。
冯俏穿着清荷缠枝暗花罗裙,浅绿色通袖褙子,许是为了出去玩方便,她只挽着圆髻,简单插。着他大前年送她的攒心金钗。小脸精致,清丽脱俗,整个人如嫩绿生荷般俏丽逼人。
章年卿招手,冯俏靠近。章年卿伸手,指腹摩挲着她头上的金钗,暗暗想,他究竟有几年没送过冯俏珠钗首饰了。
冯俏忐忑的问他:“不好看吗?”
“好看。”章年卿低声道,接过坠帽仔细给冯俏戴着,小心的不弄乱她的发饰。
崔大夫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一路上总有人跟他寒暄套话。一会问他是那里人,一会又说咱两是老乡。不断旁敲侧击的问,今天住进驿站的是不是刑部员外郎章年卿章大人。
“听说章大人是回山东祭祖省亲的?”
崔大夫拿袖子盖住脸,倒在驴车上的粮食袋上,粗声粗气道:“我家大人不过是个七品知县,我哪能知道京里来了什么大官。”说着放下袖子,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人,尖锐的问:“倒是小兄弟,你从哪打听到京里来了大官?”
那人嘿嘿一笑,递给他一块烧饼。“我这不是看见两条官船从京门渡的方向来了吗。”
根本不信崔大夫的话,切,七品知县,地方官。驿站的门伢什么时候对七品地方官也这么殷勤了!若不是亲眼看着这老头从驿站出来,还真被他唬了。那人撞撞崔大夫,继续殷勤的套近乎。
崔大夫掏掏耳朵,蒙头大睡,恍若未闻。
招细镇虽是大镇,实着比不上京城的繁华。好在民风淳朴,街上游玩的妇人儿童多不胜数,反倒冯俏带着坠帽看着格外打眼。
章年卿摘了冯俏的坠帽,交给珠珠拿着。冯俏步伐很小,步幅很快,却始终不偏不倚错在章年卿身后一步远。章年卿几度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把脚步放慢。
冯俏一时不察,撞在他背上,捂着额头,连连后退。
章年卿伸着手怔在半空,气馁放下。
他面上不动声色,颇为冷淡的问:“没事吧?”
冯俏摇摇头。
章年卿心里憋着一股气,逗趣似的,时而步伐放宽,时而步伐放缓。这下冯俏拿捏不准了,屡屡往章年卿背上撞去,撞的冯俏两眼水汪汪的,只觉他是故意的,却又不敢说什么。
最后一次,章年卿步伐很大,冯俏几乎时小跑着再追。蓦地,章年卿停下,转身,怀抱大开。冯俏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章年卿胸膛震动,双臂一紧,环住她的腰。
冯俏浑身一僵,仿佛被冻着一样。
一旁小贩看到章年卿的故意,发出善意的哄笑。一位蒸包子的妇人捂着小女儿的眼睛,嗔道,“怪羞人的。”
“快走,快走。”冯俏从珠珠手里躲过坠帽,胡乱盖在头上,跺脚道。
章年卿怕她羞愤欲死,顺从的松了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付钱买了两个包子,感慨道:“娶妻娶妻,怎么都娶回自己家了。她还像个小姑娘一样。”
冯俏心怦怦乱跳,章年卿搂住她的一瞬间,她唯一一个念头就是,这要在京城……在京城,也不能如何。她嫁给他了,她是章家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媳妇。
大家只会说章年卿孟浪,说她不知检点。冯俏脚步慢下来,最终停下,侧身等着章年卿。
章年卿慢悠悠追上她,递给她一个包子,淡淡道:“我知你脸皮薄,也知人言可畏。可你若要因别他人的原因,永远在我身后错一步。俏俏,我便让你在人前羞死。”他拨着她颈间的碎发,温柔无比。
冯俏呛了一口,连连咳嗽。委屈的望着他:“可,多羞人啊。”她欲言又止。
章年卿道:“你听我话,我保证让你不羞,不会有人说你的。”
冯俏迟疑片刻,悄悄朝他迈去一步,两人并肩靠在一起。
章年卿眼底笑意满满,隔着宽大的衣袖牵着她。
冯俏小口小口啃着包子,包子是素馅的,豆腐有点老,粉条有点硬,白菜也寡淡无味。
她吃得很开心。
崔大夫嘴很严,那人跟了一路,没问出所以,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
闻言,薄津浩沉思片刻,站在甲板上,望着汀安旁的两艘官船,终于下定决心,“碰吧。”艋舺悄无声息剪开水面,滑到官船后面。
嘭,一声闷响。
章年卿正陪着冯俏在街上游玩,突然有一个人,从人群里游窜过来。附在章年卿耳旁低语几句。章年卿神色未变,轻声问:“人没事吧?”
“人都没事。船也只是小摩擦,蹭掉一些木漆。”
章年卿道:“船是焦大在通州租赁的,你去驿站叫焦大跟你一同去。看看是怎么个补贴赔偿,记着,宁可自己吃点亏。别讹人。若真是渔家小船,你们也放大气些,别斤斤计较了。钱由我这边出。”
来人神色为难,艰难道:“大人,他们非要求见你,说是要当面赔礼道歉。”
章年卿从袖子掏出五文钱,又买了一小包麻糖,边递给冯俏,边道:“不见。就说我有要事在身,暂脱身不得。当面道歉就算了,把船钱一赔就好。”
珠珠插嘴道:“姑爷,这是碰瓷的吗?”
噗,冯俏低头偷笑。
章年卿乐道:“对,碰瓷的。”抬手挥挥,冷淡道:“去吧。他们若不识趣,直接赶走。”
来人呐呐,领命而去。
谁知那人成了牛皮糖,小两口回去的时候。居然在大门口遇见碰瓷的那伙人。
珠珠眼疾手快,和章年卿双双挡在冯俏前面。章年卿肩背宽阔,身形高大。挡着冯俏主仆二人,珠珠给冯俏整理好纱帽。扶着冯俏胳膊,对章年卿轻轻一福身,进去了。
薄津浩一行人见有女眷,及时转身避开。主仆二人进门后,薄津浩才进门迎上前给章年卿行礼。
这让章年卿对他们产生些许好感。
章年卿避礼不受,道:“你们怎么打听到这来的。”丝毫没有请人进去坐坐的意思。
薄津浩并不见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絮絮叨叨:“……一时不查,撞了官船。一打听才知贵人是从京城来的,落脚在此处。”
章年卿但笑不语,能从驿站这里打听到他的落脚处。这人不一般,想来也是汀安一带手眼通天的人物。
薄津浩年方二十八,许是常年在船上风吹日晒,看起来比章年卿苍老许多,像和章年卿差一个辈分。章年卿半晌无话,提礼也不接,气氛微僵。
章年卿百无聊赖,一心只盘着这人识趣,早点离开。心里想着冯俏,目光不自觉往门里落。
薄津浩极善察言观色,没再说什么,恭敬告辞。
章年卿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大清早,薄津浩派人送来一对儿碧绿色翡翠福镯,浑然天成。章年卿只看了一眼,那句’退回去‘便卡在喉咙里,迟迟吐不出来。
章年卿忖度片刻,掂量了下镯子成色。道:“毛竹,取二百两银票同这位小兄弟。”
然后和颜悦色道:“碰船之事,我们既往不咎。还请你家公子也不必介怀。”顿了顿道:“这副镯子我可以收下,只一条,你得把这些银子也一并收下。如不然,你怎么把东西拿来的,怎么带回去吧。”冷淡的把东西放回原位。
小厮无奈,只好拿着银票,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人一走,章年卿原形毕现,高兴的揣着镯子回房。
冯俏还未醒,章年卿坐在床边拿着镯子比划,捉着她的手套进手腕,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藕臂绿镯,白嫩的手腕上荡着一汪绿河,章年卿低头亲了一口。倒把冯俏惊醒了。
“醒了?”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个。”冯俏坐起身,声音很惊喜。
章年卿卖关子不说,只问道:“喜欢吗?”
冯俏苦思冥想,还沉浸在他是什么时候买的问题里,她问:“是在成衣铺旁边的那个玉石店吗。”
章年卿点点头,掏出另外一只,“手。”
冯俏递过去空着的那只手,他轻松带上。冯俏喜欢的不得了,晃着手臂,开心极了。
章年卿望着她开心的模样,摸着冯俏白皙光滑的后背。忽的想起什么,起身在箱笼翻出肚兜,将红肚兜塞在被窝里捂热,动手给冯俏穿上。“俏俏,拿一下头发。”
“喔。”冯俏左手爱不释手的摩挲着玉镯,右手将头发两边一拢,提起来,露出窈窕的腰肢。
章年卿认真的将红系带打上结,“紧不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