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院落里,端瑞嘴角浮出疑惑的微笑,看着端翌,徐徐发问,并不急于提出自已的请求,如此一来,反倒显得他胜券在握似的。
端翌的心里,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端瑞为人,最为现实。
当他有求于人之时,必定会放下身段和姿态。
不若象他,这辈子,也只有上一次为了夜萤的安宁去拜访过端瑞。
所以,端瑞此时一副自信满满、胜券在握的样子十分奇怪。
端翌心中电转。
难道是自已防卫不严,端瑞已经控制住了夜萤?
不会,端瑞不会这么蠢,竟然采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他不敢,现在也没有正面和他碰撞的实力。
端翌略一思忖,心内边思考着这些种种疑惑边答道:
“我初到北疆驻防,因为幼时被囚于北疆的愤懑,杀敌时有一种特别的快感,在我的刀下,也不知道多少北疆的蛮子变成了冤魂。
但是时日久了,杀戮的快乐变成了麻木,多少人不敢靠近我,因为我身上有一股肃杀之气。当然,这还是说好听点的,说难听的就是杀气吧。
其实这样的我,慢慢地感觉到自已难以找到快乐。
我特别羡慕你们,不管是喜好女色也好,还是寄情于丹青书法也罢,总有一项让自已沉迷的所好。
然而我除了会杀人,其它的什么嗜好也没有。北疆暂时安稳下来后,我的眼前一片迷茫,夜里经常被恶梦惊醒。
梦里,那些被我杀过的人,或者无头、或者残肢,狰狞难看,在梦里向我索命。
于是我开始整夜整夜失眠,人也愈发消沉无趣。
这时,白云寺的尚云大师为我指点了迷津,说让我寄情山水,消磨杀戮之气,于是我便一路向南边过来了。
无意中找到三清镇,找到柳村,遇到了夜姑娘。十分意外的是,我在夜姑娘身畔,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我也奇怪之至,为什么夜姑娘能给我这般平静的感觉,后来我也想通了,估计她乃一介村姑,心思单纯,性格又比较外向活泼,所以和她在一起,正好消除我身上的沉郁之气。
当然,就象你说的,可惜她已经成亲。不过,远远地看着她,能得到心灵上的静谧就足够了。
这一点上,我没有你幸运,你遇到喜欢的人,她尚未婚嫁,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纳她为妻小,而我,就只能永远默默地看着她,希望她一世安好即可。
我不会动她,也不会给她任何名份,但是我会许她一世富贵安稳。
身为大夏朝的王爷,我不能率先触犯大夏朝的祖宗律法,让天下百姓,指着王室的脊梁骨骂,让王室的尊严扫地。
在名份上,我始终是欠她的,所以,我曾发誓,不论什么情况,只要她需要,我一定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因此,柳村发生时疫,我便进来了。其实,时疫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我还好好的,不是吗?还有许多人还好好的……”
端翌一字一句,语速并不很快,真诚而清晰地说完。
这一段话,内涵太丰富了。
端翌只希望端瑞能听明白。
端瑞自然明白了,他开始听时,脸上带着笑意,但边听,脸上的笑意边淡了,转为一脸同情地道:
“二哥,原来,你要的只是神交!可惜了大好姻缘,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端瑞的脸上,带着浓浓同情之色。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端翌生平,最恨别人同情。
但是这一次,端翌却十分满意,显然端瑞已经被自已的话洗脑了,不会再对夜萤有疑。
尤其是后面提到大夏朝的律法,端瑞本人亦是皇子,自是知道,身为王室宗室一员,他就算可以亵玩天下美女,但亦必须有底线。而他们的底线,自然就是大夏朝的律法。
所以,夜萤是端翌这一生器重的人,但并不是他会得到的人。
端瑞暗暗幸灾乐祸。
只觉得,他这位寡淡的二哥,从此以后,人生会更加寡淡了。
对着人妇,只能看不能吃,还非得在人家身边,才能找到内心的安宁……
啧啧啧,真是太可怜了。
端瑞脸上同情之色更甚。
留着夜萤,给二哥做个念想也好,让夜萤就象鱼饵一样,死死钓着二哥,让他眼巴巴地守在她的身边,而端瑞自已,则可以大展手脚,图谋天下大事……
妙哉!
此时在端瑞的心里,夜萤不光是一个他不能动的女人,如果此时有别人想谋害夜萤,端瑞还得出手相助才是。
否则,又有什么女子,能让声名显赫的神武大将军靖王爷心甘情愿偏安于一隅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一个幽幽的女声,忽然在庭院中响起,接着,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披着一袭朦胧的轻纱,出现在庭院内。
广庭春月,原本是迷人的暮春景致,但是当月下出现了这位如蟾宫嫦娥一般的绝美女子时,端翌的整颗心都被抓紧了,四周的景物也顿时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