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丫儿又喜又愁, 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能你来教我吗?”
“我?”舒景行嘴角一弯,“你恐怕付不起这个束修。”
说完,他转动轮椅, 往回走。
冯丫儿拉了拉燕来的袖子,燕来不好意思地撇开她:“有话就说啊,别拉拉扯扯的。”
“束修是什么?”
燕来:“……”
回程的路要比来时的路顺畅许多,停留的地方少,速度自然也快了很多。
九月初,皇上回銮,为期半年的南巡终于划上了句号。
而此时,舒慈的肚子已经有六月大了,再也藏不住了。
紫婵紫鹃半年未见主子,激动兴奋地迎了上来,突然看了一个腰身粗壮的大肚婆,瞬间被吓在了原地。
“娘娘?”
“不认识本宫了?”舒慈抬手,轻笑一声。
紫婵上前扶着她,吃惊得嘴巴都闭不拢:“娘娘,您这是……”
“进去再说。”
关了门,舒慈解释了一番路上发生的事情。
“那大少爷也跟您回来了?”紫婵显然比舒慈还要激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嗯,他很好,现在住在京郊的宅子里,咱们时常可以去看看他。”舒慈笑着说。
紫鹃沏好茶端到舒慈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模样,生怕碰到了舒慈。
“不用如此紧张,一路奔波也无事,总不至于家门口翻船了。”舒慈看着她比往常轻缓地动作,忍不住笑道。
“娘娘您也真是……”紫婵叹气,“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得住呢。”
“也没想瞒住所有人。”舒慈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殿下那里,您该如何解释呢?”紫婵问道。
舒慈顿了一下,这倒是个难题。
“过几日殿下便回来了,看您大着肚子,您到时候不想一个好的借口,能哄得过去吗?”
舒慈扶额:“本宫现在是孕妇,你就不能让本宫缓口气来再说吗。”
紫婵无奈:“您就耍赖吧,奴婢不催您,但您总是逃不过的。”
晚上,某人熟门熟路地翻墙进来。
“今日太忙,白天也没有腾出时间来看你。”他蹲在舒慈的面前,侧耳趴在她的肚子上,“如何?他没有闹你吧?”
“闹过了。”舒慈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眼睛。
“晚上看书伤眼,别看了。”骆显把书扔在一边,扶着她起身,“徐季说你要多走动才好,起来走走。”
舒慈被他拉了起来,八字脚挺着肚子,觉得自己像只大青蛙似的。
“皇上。”
“骆显。”
舒慈笑着看他:“称呼无所谓。”
“那便叫夫君吧,相公也行。”他搂着她的腰说道。
舒慈瞥他:“我要说的是正事,乐畅过几日就要回来了,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舒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回事。”
“实话告之。”骆显坦荡荡的说道。
“……”
“她已经五岁了,该懂事了,如果用假话糊弄她反而不美。”骆显带着她在屋子里散步,说,“今日你骗了她,若以后她在别人嘴里得知了真相,你又该如何去解释?”
舒慈想了想,摇头:“不好。她现在还小,理解不了是其一,其二,若是哪日说漏了嘴,岂不是招来麻烦?”
“你仔细与她说,她定能明白。”
“我……”舒慈深吸了一口气,“刚才说的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方面是我担心她会认为我背叛了她的父皇。”
“她才五岁,她懂什么叫背叛?且不说她还没有开始学女德女训,就是被灌了一脑子的三从四德,也该知道民间的妇人都可以改嫁,何况是你呢?”
舒慈挑眉看她:“后宫女子该为天下之表率,你见过哪个嫔妃改嫁的?”
“隋炀帝的萧皇后,晋惠帝的羊皇后,更别说汉元帝时期的王昭君,先嫁父再嫁子……”
舒慈抬手捂住他的嘴,嗔怒:“你故意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朕只是在举例。”他拿开她的手,目光温和地注视她,“朕和你情投意合、天造地设,合该被天下人祝福。”
舒慈抿唇,他低头捧着她的脸,让她抬头。
“歆儿,其余的麻烦都交给朕好吗?”
“交给你?”她嘴角带着笑意。
“朕会让你和孩子名正言顺的待在朕身边,哪里也不去。”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道:“有时候觉得你特别伟岸高大,让人很想依靠。”
他低头亲吻她的头发,还未开口赞赏她的眼光,她便继续说道:“但仔细一想,麻烦都是你惹出来的,活该你来解决。”
骆显:“……”
次日,一早骆显便上朝去了,舒慈本想睡到自然醒,没成想太后去亲自驾临了西宫。
紫婵伺候舒慈洗漱,手脚十分麻利,却还是快不过太后她老人家已经迈进宫殿门口的脚步。
紫鹃捧来衣服,伺候穿在舒慈的身上,细心地整理一遍衣角。
“来不及了,走吧!”舒慈抬腿往外走去,脚步飞快。
“娘娘,慢着点儿……”紫婵在后面提醒道。
太后坐在主殿的上座,看着她慌慌张张地走来,忍不住蹙眉:“慢点儿走,哀家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虎狼。”
“臣妾参加太后……”
“废话少说,过来坐。”舒慈还未拜完,太后便打断了她的话。
紫婵扶着舒慈上了台阶,坐在太后的右手侧。
“都这么大了,也快生了。”太后放柔了语气,注视着她的肚子,仿佛里面马上就会蹦出一个小人儿来喊她祖母似的。
“是快了。”舒慈道。
紫婵拿来软枕放在舒慈的腰后边儿,太后点点头,赞赏道:“你这宫女不错,细心。”
“谢太后娘娘夸奖。”紫婵笑着福了福身。
太后点了点头,伸手:“徐嬷嬷,把东西拿上来。”
徐嬷嬷上前,捧着一个叠好的黄色小衣裳,放在炕桌的上。
“这是……”舒慈仔细观察了一番,见太后拎起来后才惊觉,这大概是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缝制的小衣裳。
“这是哀家给孙儿做的百家衣,别看这小小的一件衣裳,这可是上百位绣娘经手过的。”太后笑眯眯的说道。
舒慈咋舌:“小孩子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心的衣裳。”
“你懂什么。”太后皱眉,“穿了百家衣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福泽深厚。”
舒慈:“……”
“这里还差最后几针,你有空的时候缝上,这百家衣就算彻底完成了。”
“臣妾也要做?”舒慈惊讶。
太后看她:“你是皇子的娘,你不来收尾谁收?”
舒慈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已经多久没有拿过针了?五六年?七八年?或者是十年……
太后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却给舒慈留下了重任。
紫鹃看舒慈愁眉苦脸的样子,道:“要不奴婢帮您缝上?”
“不像话。”舒慈摇头,“既然是本宫的活儿,那怎么也该本宫来完成。”
紫婵捧着针线筐过来,道:“奴婢给您穿线,您稍稍动两针就成。”
舒慈举着小小的一件衣裳,道:“本宫竟不知太后如此有心……这百位绣娘定是在她南巡途中寻的。”
“皇上子嗣单薄,太后娘娘自然忧心。”紫婵穿好针,递到舒慈的手上。
舒慈捏起针,却找不到做女红的感觉。
“你去找块帕子来,本宫先在上面试几针再说。”
“是。”
骆显批完折子,看天黑了,自然抬腿就往西宫来了,灯火通明,他微微一笑,朝里面走去。
“这几针歪了。”
“这看起来不像是鸳鸯……”
“您瞧这儿,线走歪了,奴婢重新给您描过吧。”
往常骆显一进门,该端茶的端茶,该迎上来的迎上来,今日却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没人注意他来了。
“咳!”
紫婵紫鹃一个激灵,立马回头请安:“奴婢给皇上请安。”
舒慈抬头看他:“嗓子坏了?紫鹃,去给皇上沏茶。”
紫鹃弯腰退下去,紫婵也识趣地说道:“都这个时辰了,奴婢去催膳。”
俩丫环都退下去了,骆显终于上前,独享眼前这人。
“这是在做什么?秀鸳鸯?”骆显拿起她的绣棚,仔细看了看,“不像。”
舒慈揉了揉肩膀:“看来我真不是那块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