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没必要勒死朕吧?”他笑着无奈地说道。此时,她双臂正好缠在他的脖子上,越收越紧,到了快要让他难以呼吸的地步了。
“这是让你记住,再把我们娘俩儿置于危险之地,你就死定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又一次想到了在中山的事情。虽然她当时沉着冷静,想出了应对之法,可心里还是慌的吧?
一个人可以孤身上阵,无所畏惧,但她早已有了软肋,不可能再天不怕地不怕了。
“朕记得了。”他郑重承诺。
***
冬天快来了,前朝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冷冽,朝中对于是否出兵反击北狄人一事占成了两派,各执一方,争论不休。
以往骆显还能陪在舒慈身边,睡前给肚子里的孩子读读书,如今却是连人影也难见了。她晚上睡了他才躺在她的身侧,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朝,这样紧张的气氛,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晚,他又很晚才摸上床,她翻了个身,双眼睁着,幽幽道:“你要去便去吧,我不拦你。”
骆显惊了一瞬,而后躺入被窝:“瞎说什么呢,朕怎么可能亲自去。”
“你生来注定是平天下的,这两年坐镇宫城你也腻了吧?想着外面的广阔天地,是不是很怀念?”她侧着身子,看着他。
“别多想,朕要亲眼看着你把孩子生下来。”他伸手揽她入怀。
“不走?”
“区区一个北狄人而已,杀鸡焉用牛刀?”他轻笑一声,低头一吻落在她的额间。
舒慈悬了几日的心落了下来。又舍不得他,又不想绊住他,这样纠结的心思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你莫不是怕生孩子?”他突然福至心灵,退一步看着她。
“怎么会?”她先是惊讶,然后咬着腮帮子一副肯定之色,目光却闪烁不已,“生孩子嘛,女人都会生的……有什么可怕的……”
“有徐季在,别怕。”
她抓紧了他的袖子:“可他不擅长的不是妇科啊……”
骆显沉默了一下,道:“负责接生的好像是产婆?”
舒慈:“……”
“朕明天就去找两个得力的产婆。”
舒慈咽了咽唾沫,手指的劲儿紧了几分。
“你这是在抖?”他低头看怀里的人。
“唔……”
“怕了?”
“那里要跑出一个孩子,他出来得了吗……”
骆显:“……”
“朕能进去,想来他应该没问题?”
舒慈一脚踹过去,死不正经的!
“朕逗你笑呢,放松放松。”他笑得胸腔都震动了起来。
他一笑,再紧张的气氛都消散了,她瞪着他,扑哧一声,也跟着笑了出声。
“要是我娘在就好了。”笑完了,她叹着气说道。
宫里的嫔妃怀孕了都会有家人进宫探望,长辈们经验丰富,如何生产如何坐薅,怀孕的娘娘们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明天朕去请母后。”骆显道。
舒慈:“……”
“有什么可怕的!”
第二天,太后一来西宫便先给了舒慈一颗定心丸。
“时间一到,胎儿落入骨盆,自然而然就生出来了。疼是疼点儿,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太后挑眉,“你自小习武,根骨该是不错,这就更不用担心了。”
“只是这产婆得选好,不仅是要手艺好,更是要忠心,事关生死,可半点儿不能马虎。”太后转头看她,见舒慈坐在一边,听得入了神。
太后面色一软,思及她母亲早亡,没人教她这些,不禁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不用怕,有哀家和皇上在,谁敢欺负了你去?”
舒慈唯有点头,抱着肚子坐在一边,感受到孩子在她体内动……咚,咚咚,咚咚咚……
忽地一下,她全然不怕了。
第72章 急情
立冬那天, 京城飘了大雪,一夜之间满城白头。
这个冬天注定艰难而漫长, 前朝因为削藩之事和北狄人在边境骚扰百姓之事争执不休, 后宫也进入了寒冬,前皇后幽禁在冷宫, 自不用多说, 贤妃和郑淑妃不管事,唯独一个纪贵妃, 虽年轻貌美,但恩宠渐弛, 后继乏力。
而皇上最忧心的, 除了前朝的事情以外, 还有面前的女人。
徐季摸了摸短胡子,收回把脉的手,道:“请皇上和娘娘不必忧心, 这女子怀孕虽大多数是九个月生产,但也有胎儿坐足十月的, 稍稍延迟几日也无妨。微臣观娘娘的气色甚好,脉搏稳健,并无大碍。”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骆显皱眉问道。
“回皇上, 最迟也就是这月底了。”徐季答道。
舒慈伸手,握紧了骆显的手掌,她侧头看他。
“莫怕,有朕陪着你。”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转头放缓了声音,温柔地安慰她。
徐季充耳不闻,低着头整理自己的药箱。有些事情,一次两次会震惊,次数多了也就淡然处之了。
这天晚上,舒慈突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走在深山老林里,大雪纷飞,她只穿着一件单衣在走,周围寂静无声,除了大雪压在枝头的声音,没有任何声响。
“有人吗?”她大声喊道。
山中空寂,并无回声。她走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想歇歇,低下头看自己的肚子,突然看到小腹一片平坦,孩子不见了?
她四处寻找,急急忙忙地往前奔去。空旷的山林里,她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她急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乱转。
“宝宝?”
“宝宝!”
突然,她看到前方有火焰的光芒,她赶紧上前,想找人问问路。
“请问这位兄弟——”
火堆前坐着的人转过身来,他没有脸,却死死地盯着她。
“啊——”
舒慈尖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喘气,她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珠子。
“怎么了?”骆显被她吵醒,跟着她起身。
舒慈大口喘气,低头掀开被子看,肚子还在……她伸手摸上去,里面的小人儿似乎是翻了一个身。
“做噩梦了?”骆显单手揽过她,拍了拍她的背,“别怕,朕给你倒杯水去。”
“别走。”她抓住他的袖子。
“吓到了?”
舒慈愣愣地,这个梦实在是古怪又让人害怕,灯火微弱的宫殿里,她还真不敢一个人待。
“陪我睡。”她拉着他躺在床上,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子。
“是朕不好,老是担心这担心那,把你都弄得疑神疑鬼了。”骆显伸手帮她拭汗。
舒慈摇头,埋头在他的颈肩,默然不语。
“睡吧。”见她似乎不想多言,他的大手抚上她的背,轻轻地拍。
舒慈闭上眼,努力驱散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
第二天,骆显还未上朝,正在西宫里陪着孕妇娘娘用早膳,突然接到前方八百里急报。
安康王联合陕西总督,反了。
骆显匆匆上朝,桌上的半碗粥都没有用完。
“娘娘?”紫婵看坐在餐桌前发呆的舒慈。
她站起来,走到宫殿的门口,外面一片雪白,她养的那些颜色各异的花朵也扛不住这般的风雪,相继凋零。
“也许,这是个预兆。”
“娘娘,您说的是什么预兆?”紫婵跟在她后面,听到她说的话。
舒慈撑着门框,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颗经年累月不倒的青松。
“哪里有那么多的岁月静好,这不就来了。”她幽幽说道。
紫婵听得朦朦胧胧的,似乎也知道是大事不好的意思。
***
这天,白夜格外的漫长,或许是地面的雪光太盛,让光线迟迟暗不下去。
早朝散去之后,进出上书房的官员像是菜市场的小贩一样,络绎不绝,乾清宫的太监们都捂着帽子在风雪中跑来跑去,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股低沉的氛围当中。
西宫里,殿内的烛火被点燃,乐畅坐在一边认真用膳,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舒慈,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悄悄地把蔬菜给挑了出来。
“不许挑食。”舒慈瞥了过来,一眼就瞧到了瓷盘里被单拎出来的蔬菜。
乐畅撅嘴,不情不愿地夹回了碗里。
“紫婵。”舒慈喊道。
“奴婢在。”紫婵放下给乐畅布膳的筷子,上前。
“去前面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
“娘娘放心,王喜已经去了,估计马上就回来。”紫婵说。
正说着,王喜就已经到了廊下,他赶紧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在隔壁间烘暖了身子才敢进殿。
“奴才见过主子。”
舒慈点了点头:“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到现在都还有大人进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