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所不知,北狄人联合高丽人在五天前进犯了咱们南秦的边境,两座城池相继失守被攻,听说薛帜明将军被俘了,现在镇边的大军群龙无首。薛帜明将军的副将派人传送消息进京,这都跑死了两匹马才在今日把消息送了回来!”王喜说着,打了个冷噤。
舒慈愣了:“也就是说前脚安康王陕西总督反了,现在连北狄人和高丽人都联合起来进犯我边境?”
“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北狄人、高丽人进攻咱们边境在前。”王喜捋了捋思绪,说道。
现如今南秦四面楚歌,刚刚平息了南边的叛乱,现在北边又乱了起来。北狄人、高丽人、安康王和陕西总督,四方力量一齐造反,如果说他们之前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任谁也不肯信的。
“娘娘,那皇上会御驾亲征吗?”紫婵听出了点儿不对劲,转头问舒慈,面带担忧之色。
舒慈嘴角一扯,这一笑颇为无奈:“早迟的事儿罢了。”
果然,夜里骆显再来,看着舒慈便带着一副歉疚之色。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她坐在榻上,膝盖搭着一条毯子,全身暖融融的。
骆显上前:“朕一定等孩子生出来了再走。”
舒慈笑了笑:“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军情要紧,你等得起前方的战士也等得起吗?”
骆显稍显迟疑,舒慈轻笑,眉目间带着淡然之色:“去吧,无国便无家。如今战事来了,咱们还能关门不出么?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朕对不起你。”他握着她的手,满眼的内疚。
舒慈道:“我说过,后宫女子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保家卫国本就是常理之中。如今国不宁,家岂有宁日?你是天生的战将,战场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这宫里有太后和我,你尽管去便是。”
骆显抬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他看着她,道:“朕此刻只希望这小崽子明天就出来。”
舒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朕很想第一刻见到他。”他大掌裹着她的双手,满腹柔情,“是男孩儿朕就教他骑马射箭,是女孩儿你就教她诗书棋琴,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
“为什么不是我教他骑马射箭?”舒慈挑眉,以示不满,“我的技术难道逊于你不成?”
“朕那是真刀真枪地干出来的,你那只能是花拳绣腿,走走过场。”
舒慈脸色一黑,抽出双手:“赶紧滚吧。”
骆显轻笑:“粮草兵马都还未点齐,朕如何走得。”
“两方人马,你准备如何应对?”说到这里舒慈还是有些担心。安康王是老王爷了,年逾五十还敢造反也真是难为他了,陕西总督……舒慈不了解,但敢造反定当是筹谋了些时日。北狄人铁骑十万,不可小觑,高丽人……一丘之貉罢了。
“老宁远侯带十万兵马往陕西去镇压逆贼,朕调十五万兵马往北,一举端了北狄人的老窝。”他眼中闪过狠戾之色,那是到剑出鞘的光芒。
“外祖父也要去?”舒慈愣了一下,似乎忘记南军如今的掌权人正是文老侯爷。
“陕西总督是你外祖父的门生,师父对徒弟,老侯爷胜算极大,你不用担心。”骆显安抚她,生怕她一着急坏了身子。
“那……此一战,你有几分把握?”舒慈蹙眉。
“若你安好,便是十分。”
舒慈正想笑,却见他眼睛一闪,低头看她,“可京城离北地实在太近,朕不放心你和母后……”
“我和太后便是你的后盾,此行你更应该放心才是。”舒慈敛下笑意,伸手轻触他的脸颊。
“可你是朕的命,不带在身边,朕时刻都觉得提心吊胆。”他目光炽热的注视她,用脸颊贴上她的手掌心,许多深情。
舒慈微微一笑,似三月花开,若清风拂面。
“去吧,我失去过一次机会,不会再弄丢第二次。”
两年前,让骆晟独自出城,是她犯的一个错误,这一错,她从贵妃成了贵太妃。
两年后的今天,她又一次面临着这样的危局,这一次她绝不可能再躲在后方不出来了。
他战,她便战。
***
延禧宫里,琉璃灯碎成了一片片,玻璃渣停留在地上,满屋子的宫女却都不敢上前收拾。
“舒慈,贱人!”
纪贵妃披散着头发,目若寒钉,身如鬼魅。
“娘娘……”春水俯在地上,瑟瑟发抖。
“竟然是她,呵呵……”纪贵妃笑了起来,笑声瘆人极了。
春水不禁后悔将这个消息带给她了,眼前的人哪里是以前那个好诗歌风月的女子,明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自从探到那个怀孕的女子便是一直躲在西宫不出的贵太妃之后,一切都失常了。
“我竟然还去请教她,竟然去问一个抢走我夫君的女人,如何才能把握住男人的心?”纪贵妃难以置信,她瞪着双眼,仰头大笑,讥讽自己的愚蠢。
春水一动不动,不敢吭声。
纪贵妃像是疯了一样,满屋子的游走,走一地东西碎一地,延禧宫主殿里的物件都碎成了渣滓,满殿里的玉器都被打碎。
“娘娘……”春水跟在她后面,生怕她精神失常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来。
纪贵妃抬手,一只上好的玉貔貅掉落在地,砸掉了半颗脑袋。
“有什么可惜的?人都不在我这儿了,要这么多摆件有什么用……”她冷笑一声,踢走玉貔貅,整个人空荡荡地站在原地。
她仰头看头顶,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春水。”她冷不丁地喊道。
“奴婢在。”
“有什么法子可以买通西宫里的人?”
“娘娘是要……”
纪贵妃缓缓垂下脑袋,勾起嘴角:“不做什么,回报一下她对本宫的教导啊。”
“娘娘不可啊!”春水劝阻道。
“有何不可?”
“贵太妃娘娘怀的是皇嗣,您可不能胡来啊……”
“本宫当初怀的也是皇嗣,为何她们就敢害本宫的孩子?”纪贵妃侧头,喃喃道,“说不定当时害本宫的根本就不是皇后,不是珍嫔,是她……”
“怎么会呢?贵太妃娘娘跟您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您?”春水有些怕了,她不想再为纪贵妃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努力地想打消她的疑惑,让她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转移开。
“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人脉甚广,这兴许就是她的一石二鸟之计!”纪贵妃越想越觉得可能,“对、对,以珍嫔为诱饵来害本宫,然后转嫁给皇后,本宫失了孩子,皇后也被打入了冷宫……如今珍嫔也不明不白地死去,难道不是她?”
纪贵妃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透彻感,她突然激动了起来:“害死我儿子的就是她!铁定就是她!一定是的,本宫前脚失了孩子她后脚就有了,说不定是她贼心不死,想要当皇后!”
“春水。”她低头看地上跪着的人。
“奴婢……在。”
“本宫这些年对你如何?你心里可有数?”
“娘娘对奴婢自然是好的……”春水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样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本宫让你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娘娘……”
“你是不愿?”纪贵妃眯眼,眉毛一竖,似乎是威胁。
“自然不是!奴婢跟随娘娘多年,一直唯娘娘马首是瞻,娘娘有什么吩咐就说,春水定不敢推辞!”春水低头,后背沁出了冷汗。
“甚好,这才是本宫的好丫头。”纪贵妃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放心,若是出了事本宫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所以你只管大胆地去做,别怕。”
春水努力地稳住心神,垂首:“但凭娘娘吩咐。”
****
如同骆显所说,即使要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御驾亲征,绝不能草率。待户部和兵部点过了粮草盔甲武器之后,还需祭天酬神,以期平安归来。
出征的日子被定在十日后,这几天骆显频频前往京郊大营巡视,那是他的亲信部队,是跟着他从北地一路历练过来的,战场经验丰富,单说股子里带着的血气就不是其他军士能比拟的。
除了沙场点兵点将,骆显另外看重的一件事便是自己那个迟迟不肯出生的孩子了。
他每天都在期盼孩子能在今日出生,而在每个日落时分便期待孩子能够明日出生,日复一日,连舒慈都不忍再听他唠叨了。
“赶紧走吧。”
他盯着舒慈的肚子,道:“只有他出来了,朕才能放心走。”
舒慈:“……”
这一胎有些奇怪,连徐季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了,他整日皱眉抚须,额头上的皱纹也更深了几分。
舒慈自己倒不是很担心,主要是看着骆显焦躁了,她反而平静了起来。说起来还是她跟孩子的联系则最为紧密,她似乎能感觉他在里面蓄势待发,越是临近产期他越平静,以前还拳打脚踢翻个身,现在就慢吞吞地,时不时动一下,像是在伸懒腰。
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孩子仍旧不出来,连骆显也要放弃了。
他说:“朕把纪峒留下,要是真的有人在朕背后捅刀,有他保护你们朕也能放心些。”
舒慈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带他去吧,有他为你分忧,我也能放心些。”
骆显掰过她的脑袋,抵住自己的额头,叹道:“生在帝王之家,便是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
他满心期盼的孩子都不能自己亲眼看着他降世,说不定他在战场斩杀敌军的时候,孩子会不声不响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呱呱坠地。
“来世……咱们就做一对平常的夫妻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总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好。”他伸手抚到她的后脑勺,捏了捏她的脖颈,“今生咱们治下一个太平盛世,等待来世投胎的时候也不用再面临战争分离。”
她轻笑出声,毫不见影的事情能被他们说得如此正经,像是真的会有那天一般,太可笑了。
他似乎也觉得有趣,伸手抱住她,两人站在空旷的殿内,落日的余晖照在他们的身上,仿佛见证他们许下了这样的今生来世。
“保重。”
“你也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天空一声响,本太子闪亮登场!
舒慈:可爱~比心心
骆显:骚包!
乐畅:弟弟,你再不出来我就去睡觉觉了……
第73章 他来了
“春水姐姐……”
廊下, 一个极小的声音轻声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