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转身朝寝殿走去。
吱——地一声,寝殿的门被合上,他再次被阻拦在了她的门外。
这一次,或许是他考虑不周,低估了她的大局意识。如果听太后的,早些和她言明,哪里会有今日?
“皇上?”李江好不容易挣脱开渔网,见骆显呆楞在这里,上前喊道。
“狗奴才。”他回头瞥他,“下次再敢出馊主意,有你好瞧的!”
说完,他撩起袍子,大步离开。
李江:“……”
被摔被扔被威胁的,难道不是他?
“皇上,奴才知错了!”捡起一旁的拂尘,李江按住头顶的帽子,匆匆跟了上去。
第99章 让我伏法吧
舒景行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三天了, 这三天来,舒慈吃不下睡不着, 就担心他身体不便会在里面受委屈。
“麒回来了吗?”舒慈坐在榻上, 用手抚着额头,有些伤神头痛。
“快了, 您再等等。”紫婵在一旁说道。
舒慈放下手, 抬起头来,眼底全是皮卷之色, 她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大哥远走高飞算了, 也好过现在一日一日的挨着。”就像头顶上悬了一把剑, 不知道何时会落下来, 也不知何时会撤下去。
“别说您当时不会这么做了,就是大少爷,他肯吗?”紫婵劝慰道, “清者自清,大少爷不过就是在牢里住几日, 等一查明真相,肯定就会被放出来的。您宽心……”
正说着,紫鹃进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粉装的宫女。
舒慈偏头看去,总觉得这身影有几分熟悉。
“主子,冯姑娘来了。”紫鹃上前行礼,她身后的宫女也站出来了, 双膝跪地,给舒慈行了一个大大的磕头礼。
“冯丫儿?”舒慈眯眼,站起身来,“你怎么进来的?”
“是麒帮着奴婢混进来的。”粉装宫女抬头,赫然就是一直跟在舒景行身边的冯丫儿,她直起身来,看见舒慈宛如看见了曙光,“终于见到娘娘了,求娘娘为公子主持公道吧!”
“他的事本宫已经知道,你先起来。”
紫鹃把冯丫儿给扶了起来,冯丫儿摇了摇头,道:“您不知道。公子被衙门的人带走之时正卧病在床,他们是直接将公子从床上拉起来带走的,奴婢都没有来得及给公子换身保暖的衣裳,他们就这样把人带走了,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你说什么?”舒慈脸色顿变,“谁给他们的狗胆!”
“公子前些日子患了风寒一直没好,牢里阴湿,奴婢是担心公子在里面会熬不过去啊……”冯丫儿低头,用袖子擦拭眼泪,控制不住的啜泣。
舒慈闭上眼,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娘娘!”
“晕过去了?怎么回事?”养心殿里,骆显听了龙三的汇报,立刻扔了笔起身。
“西宫周围有娘娘的暗卫,属下不敢靠前,所以不知究竟是何缘故。”龙三道。
骆显从书案后面走出来,急不可耐:“摆驾西宫,朕亲自去看看!”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活蹦乱跳,又有内力护体,怎么可能轻易倒下?骆显心急如焚,只觉得之前跟她置气的行为真是幼稚又蠢笨,他当然应该顺着她啊!
西宫的大门仍然紧闭着,里面不知是何情形。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朕闹别扭!”骆显气急,一脚踹上门,宫门震动,里面的太监被吓得魂不附体。
“守门的是哪个,快把门打开,否则朕第一个剁了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西宫的宫门露出了一丝缝隙,骆显一脚踹上去,大门打开,小桂子被踹出了老远,识趣地滚到了一边儿去了。
“人呢!”骆显来不及跟其他人算账,匆匆忙忙地朝着寝殿走去。
紫婵正端着盘子出来,看到骆显急匆匆地来,赶紧下跪请安。
“你们娘娘如何了?”骆显停住脚步。
紫婵跪在地上,低头答道:“娘娘刚刚歇下。”
“可有大碍?”
“太医说是气急攻心,修养一阵就好了。”
骆显正欲抬腿往里走去,紫婵突然站了起来,挡在骆显的面前跪下去。
“你这是何意?”
“娘娘说了,她不想见皇上,若是皇上来了,就请您……离开。”
骆显冷笑了一声,周身的威势都聚集了起来,他低头看她:“替她传这样的话,你有几条命?”
“奴婢只有一条命,但奴婢这条命就是娘娘的。”紫婵跪在地上,声线平稳,不卑不亢。
“李江!”
“奴才在。”李江跟了上来。
骆显伸手指着紫婵:“把她拉到慎刑司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李江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上前道:“紫婵姑娘,对不住了。”
话音刚落,两边有侍卫上前,把紫婵带走。
骆显冷哼了一声,大步往里走去。
床榻边,帷帐前,紫鹃同样跪在地上,犹如刚刚的紫婵。
“娘娘有旨意,若是皇上您来了,就请您离开。”紫鹃挺直脊背,视线往下,看着反光的砖面,一动不动。
“呵!”骆显怒急,胸口里的郁气一层层叠加上去,早已要把他的理智吞噬了,他冷笑上前,“看来你也是做好了去慎刑司的打算了。”
紫鹃没有回话,仍然跪在床榻前。
“很好,不愧是她的奴才。”骆显嘴角一扯,手一挥,后面的侍卫上前,将紫鹃同样带走。
面前再无阻拦,除了几道轻飘飘地帷帐以外,就只有他踟蹰不前的步伐了。
窗外有风吹起来,扬起了帷帐,里面躺着的人若隐若现。
她不想见他。这样的认知像是让他万箭穿心,思及她之前的冷言冷语,他竟是不敢上前。凝视着床幔片刻,脚退后一步,他转身离开。
他可以处置所有挡在他们之间的人,可唯独他处置不了的,便是那颗永远倾斜向她的心。
不如不见,见了又有何话说?
宫道上,侍卫押着紫鹃紫婵朝慎刑司走去。
李江的徒弟小李子跟在两人的身边,道:“二位别担心,就是关两天罢了,我师父嘱咐我了,千万要照顾好两位姑娘。”
紫婵微微颔首:“多谢。”
小李子笑道:“别客气,以后我们师徒二人还要靠贵太妃娘娘提携呢,要是方便的话,还请两位姑娘日后在娘娘面前多美言几句……”
“知道了,不会忘的。”紫婵侧头,带了一抹善意的微笑。
“哎哟!有姑娘这句话小的放心多了啊!”
紫婵紫鹃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刑部大牢门口,一男一女并肩站着。
“主子,要不属下先去打晕他们?”看似秀气的少年说道。
女子瞥了他一眼,掏出钱袋:“用这个。”
少年打开钱袋,捏了一锭银子出来,道:“哦~把银子当暗器,这个属下还没有尝试过。”
女子:“……”
“我是让你拿去贿赂牢头。”女子无奈的说。
少年眨了眨眼:“贿赂?不是打架啊?那属下不是很擅长……”
女子一把拿过钱袋,率先朝着刑部大牢的门口走去。
一刻钟后,钱袋空了,两人成功进去。
舒景行被关押在地字号最深的一间牢房,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但肯定有防着人劫狱的意思。
“主子,那里就是。”
“你在这儿等我。”
“好。”少年站在不远处的楼口,抱着双臂靠在墙边等着。
女子匆匆上前,走到牢房的门口,还没来得及喊人,眼泪就落了下来。
感觉到面前有气息的声响,坐在稻草上的人缓缓睁开眼。他全身只着一件单衣,头发散在肩头,如此狼狈,却还带着几分气定神闲,像是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艰难一样。
“歆儿?”
她易了容,但他还是靠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妹妹。
顶着一张陌生的脸的舒慈,抹了一把眼泪,低头把手中的包袱拆开,她说:“我给你带了衣裳,你过来穿吧……”
说完,她才想起来,他双腿已段,根本过不来。
“呜——”她低头,用手背挡住脸,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舒景行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你这番哭相,我之前一次看到还是你五岁换牙的时候罢。”
舒慈双手挡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别哭了,我过来便是。”舒景行叹气。他双手撑着地面,接着手掌的力量,一步步移到了她的面前。
舒慈泪眼模糊,见他这样过来,心下更是难过万分。
“衣裳呢?不递过来?”舒景行道。
舒慈赶紧把衣裳扯了出来,递进去:“穿暖和一点,别生病了。”
舒景行抖了抖袍子,摸着里面的绒毛,道:“这么厚?够捂痱子了吧。”
舒慈咬唇一笑,看着他穿好衣裳。
“你转过身去,我给你束发。”她说。
舒景行道:“在这样的地方披头散发才是随大流的,打扮得干干净净反而要遭排斥啊。”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排斥你?”舒慈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