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寿王妃这里,虽未直接应承,起码也不是坏消息。
寿王晚上回来,寿王妃还与他说了秦凤仪李镜夫妻过来的事,寿王道,“真是丢人现眼,我出去都不好见人!大公主糊涂,大驸马也是个窝囊废,怎么连个媳妇都笼络不住!”
寿王妃道,“阿镜倒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不枉与大公主一道长大,她们自幼便好的。”
“既是自幼便好,怎么大公主就没跟她学些降伏男人的本领,我听说,秦探花听她的不成。”
“别说,还真是。”寿王妃笑,“秦探花生得可真好,这孩子,我以前没见过,总听人说相貌多么出众,我一直觉着人们说的夸大了些,这真真正正的一见面,还真不是外头人夸大,当真是生得极好的。”
“那是。”寿王道,“你想想,陛下是何等见识之人,当年殿试时一面之缘,便将他破格提到了探花。他非但长得好,做官做人都不差,陛下也很看重他。”
“的确是个出众的孩子。”寿王妃道,“不是说他与大皇子关系不错么,怎么不去求大皇子?”
“你这话说的。谁会与大皇子关系差啊。”寿王道,“说来也是奇怪,去岁阅兵的差使,听说秦探花跟着大皇子跑前跑后的,很是用心。但自阅兵后,两人反不似从前了。”
寿王忽然想来一事,悄与寿王妃道,“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说与你,你莫往外说去。”
“什么事?”
“这算是去岁的事了。你也知道,年底,大皇子都会赐亲近的人以对联桃符荷包一类,这也是咱们皇家以示亲近的意思。凡是收到这些赏赐的,自然要献上年礼的。大皇子赐了秦探花一份,你猜秦探花怎么着的?”
“快说吧,怎么还卖起关子来!”
寿王似是想笑,与妻子道,“秦探花自己写了份对子,一对桃符,一对荷包回了大皇子。”
寿王妃目瞪口呆,“天哪,秦探花不会是不懂吧?”
“他不懂,景川侯家闺女自小在宫里长大,能不懂?”寿王道。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偶尔听人念叨过一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你莫往外说去。”
“我能往外说这个?”寿王妃道,“这可真是怪了,这对夫妻都是小人儿精,你不知道他俩说话,真是叫人心里暖和。大皇子一向八面玲珑,人人称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了。”寿王道。
寿王妃问,“那我们要不要帮大公主说话啊?”
“一码归一码,皇兄青春正盛,还没到看大皇子脸色过日子的时候。大公主是咱们侄女,不为大公主说话,难道为大驸马说话!混账东西!要不是他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这事也闹不起来!”寿王年轻,性子比较火暴,当下忍不住怒道,“大公主也不是个好的!但凡想半点皇家体面,也不能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寿王与寿王妃八卦了秦凤仪与大皇子一回,秦凤仪回家也同媳妇说呢,“可惜年前把大皇子给得罪了。不然,他惯会做好人,这种大好人,他定愿意的。”
李镜道,“你莫如此说。大皇子向来要站在公理正义那边的,他一向为清流推祟,这回就是求他,他估计也是要大义灭亲的。”
秦凤仪吓一跳,“不会吧,他要杀大公主?”
“不是要杀大公主,不是弄掉大公主的孩子,让大公主继续与驸马过日子。就是让大公主去庙里出家。”李镜说来对大皇子也颇是了解。
秦凤仪不可思议,“他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同父兄妹啊,你、大公主、大皇子,不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皇子要得清流的支持,必然要站在清流这边的。不要说咱家与他关系一般,就是关系好,也不必去求他,必然要碰钉子的。”
秦凤仪问,“其他几个皇子呢?”
“二皇子那就是大皇子的应声虫,二皇子时常的话就是‘大哥说怎么办’,三皇子一向与大皇子不睦,大皇子说东,他必然要说西的。这回,三皇子兴许能帮着大公主说话。四皇子五皇子年纪尚小,都在宫里念书,等闲出不来的。六皇子更小。”李镜道,“前儿我在家拜托了太太帮大公主说话,你说,要不要再去平郡王府一趟?”
秦凤仪道,“后丈母娘好糊弄,郡王妃可不像是个傻的。嗯,平皇后虽是嫡母,却不是亲娘,何况,她上头还有婆婆,与其求她,不如你与祖母进宫时求一求太后。”
“这倒是。”李镜道,“也不知大公主如何了?”
秦凤仪道,“放心吧,明儿我就去找老亲王打听,今儿下午老亲王就进宫去了。我千万拜托他,定要保住公主的孩子,毕竟,孩子没什么错啊。”
李镜感慨道,“你这就是保住了公主的性命啊。”
“看你说的,就是我不求老亲王,陛下也不会对自己亲外孙下手的。我知道陛下那人,他其实是个心软的人。”
李镜对此话不置可否。
秦凤仪对李镜道,“让大管事明儿坊市一开门儿,就去买一车上上等的桔子。”
“做什么?”
“给愉亲王府送去,原不晓得老亲王喜欢什么,今儿我瞧着,他老人家很喜欢吃桔子。”
李镜忙应了。
第二天,秦凤仪先与媳妇一道去给亲王妃请安,他毕竟是外臣,亲王妃见一见他这有一无二的相貌,夸赞几句,赏他吃了果子点心,便打发他下去了。秦凤仪便去愉老亲王那里打听,愉老亲王见着他挺高兴,见秦凤仪还拎着个篮子,笑道,“怎么,还给我送礼来了?”
秦凤仪笑,“昨儿见王爷喜欢吃桔子,我买了些带来。王爷尝尝,说是我们淮南的桔子。我早上吃了两个,倒觉着不错。”继续给愉老亲王剥桔子,一面神秘兮兮的打听,“王爷,如何了?”
愉老亲王道,“大公主毕竟是陛下的亲闺女,虽则她做出这等丑事,很是对不住陛下。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终归是皇家血脉,陛下亦是心疼的。”
“陛下就是这样的人,既有一国之主的威仪,又不乏人情味儿。”
愉老亲王跟秦凤仪提意见,“我这帮你把事办成了,桔子就剥得不用心啦~”半天还没剥好~
“别急嘛,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个急性子。”秦凤仪道,“再说,王爷您也不是为我办事,就是我不来,王爷您是宗正,迟早得进宫跟陛下说这事。就您,以往我不大了解您,可昨儿一见我就晓得了,与陛下是一样的心善,难道还会说出别样的话来?不过是我耐不住性子,先跑您儿这来,反是叫您使唤了一回。来,吃桔子。”
愉老亲王依旧不接,秦凤仪递到嘴边儿他才肯吃,秦凤仪笑道,“就是我亲爷爷,我也没这样服侍过的。”
“那你这是不孝啊~”
“不是,我亲爷爷在我爹小时候就死了,我没见过。”
愉老亲王:……还会聊天不?
秦凤仪道,“你说,我爷爷多没福啊,他吃了一辈子的辛苦,到死的时候,我家都是穷的不行。其实,我爹发财很早,他自小就跟着行商做小伙计,十六岁就自己跑生意了,开始都是小生意,我出生后,他不放心我娘一个人在家带我,我们在扬州安了家,后来发了财,想想我爷爷,哪怕多活十几年,也能享到我爹的福了。他要是能活到现下,见着我中探花娶媳妇,还不得乐昏过去啊。”
愉老亲王也是一把年纪了,叹道,“要不说,人的命天注定呢。”像他,一辈子啥都不缺,就是无儿女缘。
“是啊,我们家的福分,都在我身上哪。”秦凤仪剥着桔子,问,“王爷,这桔子如何?”
愉老亲王点头,“还成。”
秦凤仪笑着再喂他一瓣,道,“我发现,你跟陛下挺像的。”
“这话怎么说?”
“都爱叫人服侍,我给陛下捏肩膀的时候,他也很高兴。”
愉老亲王一听,顿时乐了,笑道,“不想你还有这才艺,过来过来,别浪费了,我试试你这手艺如何?”
秦凤仪这一手哄人的本事,景安帝能叫他哄得高兴,愉老亲王身为景安帝他亲叔,品味当真比皇帝侄子强不到哪儿去,叫秦凤仪服侍的,中午又留秦凤仪吃的午饭。
第163章 大公主事件之进宫
秦凤仪李镜这对夫妻, 是京城第一对站出来为大公主跑前跑后的夫妻了,因着该夫妻脸皮奇厚, 熟与不熟的,都过去相求, 现在得一外号, 人称,京城第一厚脸皮夫妻。这对夫妻如此热心的为大公主走动, 权贵之家倒没觉着什么, 倒是宗亲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与大公主亲与不亲的, 都是血亲。如今看来, 他们也没这对夫妻跑得勤啊。
反正,秦凤仪李镜这对夫妻是把京城的宗室都跑遍了,秦凤仪还找了三皇子说了一通, 三皇子还说呢,“你去求大哥就好了,我无权无势的。”
“我真是求你了, 你都有陛下这么个最有权有势的爹了, 还说自己无权无势。”秦凤仪硬是拉他出了工部,到自家去说话。到自家,秦凤仪就放松了, 他还说三皇子, “你就别摆张臭脸了, 我媳妇说, 小时候她还救过你的命哪。”
三皇子倒不能否认这个,三皇子别看现在是京城有名的冷脸王,小时候其实是个娇气孩子。李镜则是自小到大的彪悍。李镜在宫里给大公主做伴读,三皇子年纪小,到御花园玩儿,见着一条菜青蛇,吓得不会动的。李镜过去就把蛇给捉了,好吧,如果这也算救命之恩的话~不过,在当时三皇子幼小的内心,阿镜姐简直是比菜青蛇都要彪悍的存在。
秦凤仪问三皇子,“你大姐姐现在如何了?”
三皇子道,“在太后宫里呢。”
“你见过她没?”
“没。现在父皇叫她禁足,谁都见不着。”
秦凤仪与三皇子打听,“我们这在外头的,也不晓得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闹的呀。”
三皇子虽然与阿镜姐交情不错,但他真不大喜欢秦凤仪,都说秦凤仪早就去烧大皇子的热灶了。而他这京城有名的凉灶,自然是没人理的。三皇子道,“你去问大皇子吧,他守着皇后娘娘,什么不晓得?”
“这可真是,我要是问大皇子,还用问你吗?”秦凤仪催促道,“到底怎么回事?”
三皇子一听这话,就觉着,秦凤仪莫不是与大皇子生出什么嫌隙来了。三皇子仍是不大愿意说,“宫里的事,你打听什么呀。”
“我还不是关心大公主,我媳妇可记挂她了。都说你是个爽快人,怎么还吞吞吐吐起来了。”
三皇子道,“我跟阿镜姐说。”
秦凤仪道,“你阿镜姐今天去长公主府了,你就跟你阿镜姐夫说吧。”
三皇子感慨,“阿镜姐和大姐姐是真的很好。”
“你就快说吧。”
三皇子这才说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就听说大姐姐跟父皇撂了狠话,说父皇敢动她儿子,她就杀了父皇他闺女。”
秦凤仪眨下巴那双大大的桃花眼,才理清这话里的逻辑,当下便笑出声来。三皇子一惯冷脸,看秦凤仪笑得这样儿,更觉着没面子,道,“这有什么好笑的,父皇大发雷霆。”
“生气谁不生气啊,我也觉着大公主有些过了,起码应该先和离再生孩子啊。她把事做颠倒了,可已然如此,咱们也得帮着她些,是不是?”秦凤仪还挺关心景安帝,问,“陛下没气坏身子吧?”
“那倒没有。就是御史台还有礼部没完没了,父皇也很心烦。”
秦凤仪道,“殿下该多劝着陛下些。”
三皇子心说,那是我亲爹,还用你说!
秦凤仪同三皇子打听,“张将军在哪里,殿下知道吗?”
三皇子脸上立刻蒙了一层冰霜,寒声道,“我要知道那畜牲在哪儿!立刻一刀劈了他!”
秦凤仪忙拉他一下子,道,“你这是做什么哟,虽然张大哥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事儿,是一个巴掌能拍的响得?你做小舅子的,可不能这样对待大姐夫啊。”
“呸!什么大姐夫!”三殿下简直是正义感爆棚的那种人,秦凤仪道,“你大姐的丈夫,不是大姐夫是什么,二姐夫?”
三皇子险没因着“二姐夫”三字翻脸,直说秦凤仪讥讽他大姐,秦凤仪真是求他了,“我这些天为着你大姐的事,腿都跑细了一圈。你要这么想我,可对得住我?”
三皇子道,“那你好生说话。”
“知道知道。”秦凤仪拜托他,“张将军也不在宗人府,你要知道他在哪儿,可莫这般喊打喊杀的,不然,你外甥一出生就没了爹,以后就是你这个三舅的缘故。”托三皇子帮着打听张将军的下落,还托三皇子道,“陛下那里,你勤走动着些。哎,看你这张臭脸,也不像会讨你爹开心的。把六皇子叫上,那小家伙很会撒娇。”
三皇子:臭脸……
于是,三皇子的脸更臭了。
秦凤仪叮嘱他,“知道怎么劝你爹吧?”
“我是哑巴,不知道。”
三皇子非但脸臭,说起话来还很有些噎人硬梆梆。秦凤仪原有些担心三皇子一说话适得其反,谁知人家臭脸有臭脸的法子,反正现在景安帝心情也不大好,现下不爱见人欢笑,三皇子又是个常年脸上没笑的,三皇子不会秦凤仪这等巧舌如簧的本领,但人家有人家的法子,他就私下找他爹说了一句话,“这事,拖久了不大好。”
“拖久不好,你说该怎么办?”
三皇子道,“先叫大姐姐与恭侯世子和离吧,本就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处去也没法子。那啥,外甥也不能没爹啊,虽则那姓张的可恨,就当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吧。”
景安帝恨的直拍桌子,“物议物议!叫天下人如何看咱们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