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里正当下就去找了些平日里敦厚的汉子,跟他们说明日帮花卿颜整理荒地的事情。那些个汉子都觉得花卿颜是个可怜的,也是同一个村里人。花卿颜更是要收购村里人种的花菜,让他们有了新的进项,这忙自然要帮上一帮,再说,如今秋收都已经过了,闲着无事,能帮就帮一点,更别说整理荒地也不是什么重活,不累!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周里正连连说好,觉得他们靠山村的村民除了几个极品之外,还是非常厚道的!
直到第二天,花卿颜都还在考虑胡白芷说的,卖花茶赚钱的事。胡白芷说得有道理,而且花茶在现代可是很风靡,特别是在女性当中。但是花卿颜不知道大麒的行情,也清楚这里的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究竟怎么样。
璧儿看着花卿颜如此纠结,想要帮帮忙,但实在是因为不懂而无从下手,只好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这时候院子外想起了喧闹声还有敲门声,璧儿打开门一瞧,周里正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手里扛着锄头的汉子。周里正直接开门见山说:“我们帮卿颜姑娘去整理整理荒地,还有劳璧儿姑娘带路。”
花卿颜在屋里听了动静,刚想自己去,门外又是一阵喧哗,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院门外的河对岸,一个身穿大红华服的俊美男子从马车里撩袍走下来,看到站在门口的花卿颜,粲然一笑:“花卿颜,你这可是够偏僻的,让少爷我好找!”
花卿颜挑眉,“东家,你怎么来了?这农家地方可别脏了你的鞋。”
来人自然就是观澜居的东家靳南书。
他大红色的衣袍上镶嵌着华贵的金丝纹路,头顶带着金色羽冠,正中还钳着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红宝石,腰间金丝腰带,玉佩钱袋香囊一个不少,脚下是一爽黑色同样绣着金色纹路的长靴。他这一身可谓是富丽堂皇,让来给花卿颜帮忙的几个汉子都看直了眼。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富贵俊美的人!
靳南书手中折扇轻摇,仿佛没有看到周围的村民,径自过了石桥,自顾自的走进了花卿颜的院子,“啧啧,花卿颜,你这日子过得也不怎样么,不如跟我去镇上如何?”
靳南书表现得太热络,让花卿颜忍不住皱眉。她没有搭理靳南书,任由他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的逛着院子,对周里正说:“里正大伯,我这边有贵客,地里的事您就多看着点,我会让璧儿跟你一起的。”
周里正也是进过县城去过府城,见过不少大人物的,但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贵气逼人的人。那身行头可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穿得起的,而且听花卿颜对他的称呼,这个莫不就是观澜居幕后的东家?
周里正见那东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也不会上去自讨没趣,听了花卿颜的话之后摆摆手说:“卿颜丫头放心,大伯定帮你办得好好的!”说着就招呼院外观望的汉子往旁边地里走去。
花卿颜见这一大早的,汉子们肯定没吃饭,所以吩咐璧儿准备了些杂粮饼和馒头,还泡了整整一大壶的薄荷菊花茶送到地里,让她务必照顾好那些汉子。
做完这些花卿颜才转过身来招待不请自来的靳南书。
靳南书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除了驾马车的侍卫之外其他人都没带,他可是千里迢迢从雍京赶过来,都没去镇上的观澜居落脚,第一时间见赶到了靠山村花卿颜家里。
靳南书此时已经参观完了这个比他房间还要小的院子,刚踏进堂屋,就对上两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低头一看,两个孩子正巴着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拿眼底有好奇,还有几分警惕。
靳南书在雍京见过这两个孩子一面,不过那时候两个还是襁褓里的婴儿呢!那时候花元帅家为大儿子的龙凤胎办百日宴,靳南书自然也去了,还抱着两个逗弄了一会儿,送了一对白玉的璎珞给孩子。
转眼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三年了呢。
靳南书看着两个孩子莫名有些感伤,忍不住叹了句时光易逝,物非,人也非。
“叔叔,无忧是不是见过你。”小无忧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从这靳南书进门起,他就觉得这个人非常的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
靳南书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不点记性这么好,而且百周就已经能记事了。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靳南书摸摸无忧的头,笑着说:“是呀,叔叔见过小无忧呢,还有兮儿,不过那时候你们都还小小的,小无忧真厉害,还记得叔叔!”
小无忧听了靳南书的话,眼睛一亮,很小的时候见过,自己现在也很小,那一定就是更小的时候,那么这个叔叔一定认识爹爹!
“那叔叔,你认识无忧和兮儿的爹爹么?你知道爹爹在哪里么?”
花卿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小无忧焦急的询问声,她望着两个孩子那双充满了渴望和期盼的眼睛,心头忍不住一酸。这两个孩子平日里跟父亲的关系非常的好,她兄长也是个疼孩子的,所以常常带着他们玩儿。如今花家遭逢大难,兄长失踪,两个孩子也算是头一回离开爹爹,自然是分外的想念。
靳南书也被问得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今他也不知,花家老大的下落,那人更是生死成谜。可是望着孩子那双亮晶晶的眼,又不忍心说出真相,只好说:“认识呢,你们的爹爹啊,可忙可忙了,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你们可要好好的跟着你们娘亲,乖乖等着爹爹回来就行。”
正文 第44章 三分利
花卿颜沏了壶菊花茶再次回到堂屋,两个孩子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已经去院子里玩了,而靳南书不用招待的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
那椅子是花卿颜怕两个孩子摔着准备的,所以有些小,像花卿颜和璧儿这样身量娇小的女子还能勉强坐一坐,但是像靳南书这样的,坐上去就没法看了。可人高马大的靳南书坐在上面非但没有觉得憋屈,反而非常潇洒自如,就如同坐在贵妃椅上般的姿态优雅雍容。
花卿颜瞧着他那副模样,实在与自己这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花卿颜递了杯茶过去:“请喝茶。”
靳南书不客气摆摆手,非但没有对黑色的陶瓷杯露出任何不满和嫌弃,倒是看着浅黄带绿还飘着朵朵白菊的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鼻尖不断涌来的清香让他迫不及待的端着杯子喝了一口。他咂咂嘴,回味着满口清凉甘甜,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茶,果然还是你这儿好东西多,那雍京的睿王府可都没你这对我有吸引力!”
花卿颜知道这话有夸张的成分,睿王府那是什么地方,众人皆知其中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她可不敢与这样的存在相提比伦。不过她也没有妄自菲薄,她的脑海里可是有着许许多多,不被世界熟知的事物。不过花卿颜最了解的还是花和与之相关的东西,比如花的特性,花茶和一切能与花融合的食物酒水。这个特长爱好与她的姓完美呼应着。
不过这些花卿颜可不会对靳南书说,她不明白靳南书此行的目的。毕竟齐昱前些日子才来过,而且也还不到收花菜的时候,花卿颜可不觉得这么大个观澜居只从自己这一个地儿收花菜。
靳南书喝完了杯里的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这才悠悠的说:“那花菜能做的菜肴貌似单一了些,而且有些酒楼也推出了这一道菜。”靳南书顿了顿,继而风情一笑,“我自然相信不是卿颜姑娘将方子泄露了出去,怪只怪那些个大厨们都太聪明。”
靳南书止了话头,歪着脑袋看花卿颜,他这话虽语焉不详,但浅显易懂,只要不是二傻子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可花卿颜却就是一副没听懂的模样,眨着眼懵懂的凝着他。两人对视了半晌,瞧着装傻的花卿颜,靳南书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那精致的眉眼因为过于灿烂而弯弯的,那双明眸里闪烁着让人瞧不出的光彩。他原本就生动的表情,更为璀璨如阳光。花卿颜莫名觉得如临盛夏,喜阳的花儿在那一瞬间竞相绽放。
直到靳南书止了笑声,花卿颜才回过神来,她居然被靳南书的美色惊呆了!她端起杯子试图掩饰因为这个认知而窘迫得微微有些发烫的脸,就见靳南书从衣袖里掏出两张纸放在桌上,推到花卿颜面前,“你且瞧瞧这个。”说着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反应。
花卿颜依言瞧了瞧,那是一式两份的契约书,上书——观澜居往后经营所得的三分利归花卿颜所有!
上面不仅有靳南书的刻章,还有另外一个独特的章印。那章印很小巧,若是不仔细瞧的话,很容易让人忽略。那章印是一朵祥云,上面还有一个古朴的“墨”字,章印可同样是墨色,瞧着让人有些意外的舒心和沉静。右下角的位置还留有一处空白,似乎正等着它的主人签字,立即生效。
不过花卿颜的脸上却渐渐浮现出一丝怒意!
她不知道靳南书这是何意,但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要知道观澜居可不止朝阳镇一个店,整个大麒的分店加起来的盈利哪怕只是其中的三成,那也是一个天文数字,那银子堆起来,绝对可以与她家院子后的山峰媲美!平白无故送这么多银子给自己,这其中若是没有猫腻,花卿颜绝对不信!
可是花卿颜如今,说得好听一点是孤女,说难听一点是随时会丢了性命的逃犯,唯一能被靳南书用得上的怕是只有脑子里那些新奇的菜方子。可这并不足矣让靳南书花如此大的价钱。那靳南书送这么多银子给她究竟是图什么呢?
花卿颜沉下脸,空间的秘密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要说除了方子,她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张脸了!想到这,花卿颜脸上的怒意更甚!
花卿颜阴沉着脸将契约推回去,睁大了眼瞪着靳南书,语气冷冽的说:“靳南书,我虽落魄穷苦,但也没失了尊严和骨气。你若是想用这三成利将我禁锢,那么劳烦你现在从哪来回哪去,马不停蹄的离开!”
靳南书有些傻眼,他完全猜错了花卿颜的反应。按照他的想法,花卿颜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没想到是如此激烈,且义正言辞的拒绝,而且还让他滚呐!
花卿颜的脸颊因为生气而带着一抹红晕,桃花眼圆睁,里面似乎还泛着炙热的火光。因为脱离了花家的磋磨,又有意识的调养,身子骨也丰盈了一些,皮肤也由缺乏营养的黄色变回了原本的莹白,细腻而光滑。她身上穿的虽是胡白芷的旧衣裳,但也有八成新,立领处还绣着几朵芍药花,更是衬得花卿颜娇艳动人。
靳南书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花卿颜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常人怕是都无法抵挡这般的美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