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殿下来了!睿王殿下来了!”
因为当朝太后个性随和,平日里又慈祥和蔼的,非常可亲好相处,所以庆合宫相比其他的宫殿要清闲自在许多。本来还无所事事的宫女太监们一听这话,瞌睡瞬间便是收了回去,纷纷站起身四散开来。有的去通知太后,有的则跑去宫内的小厨吩咐厨娘多做些睿王爱吃的吃食,有的则去跑去库房将皇上赏的好茶都拿出来,一会儿泡给睿王喝!
一时间整个清闲的庆合宫都忙碌起来了!
要知道睿王和太后母子关系甚笃,睿王虽早早的搬出了皇宫,可依旧隔三差五的到庆合宫看望太后。太后每次看到睿王都是欣喜不已,而睿王在太后面前虽依旧没能褪去那份清冷,但表现得明显也与平日里不同,那周身的气势都是柔和了不少。
睿王这久久未来,太后脸上的笑容也是日渐减少,众宫女太监们都不由的猜测太后和睿王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口角,以至于睿王生气都不来了。
现在好了,睿王来了呢!整个庆合宫都弥漫着一股欢喜的氛围。
马车直接停在庆合宫正殿,太后居住的清宣殿门口。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一见睿王府的马车立马喜出望外的迎了上去,恭敬的帮着打开车门,带着欢心雀跃的说:“睿王殿下您可算是来了,娘娘啊可想您呢!可是天天都盼着您来!”
睿王顺势下了马车,望着清宣殿洞开里不断朝外张望的宫女太监们,嘴角不自觉的放松了些。小太监絮絮叨叨在前面领着路,步伐轻盈得都快要跳起来了。睿王听着小太监从庆合宫的近况说到太后每日的吃食活动,半点没有不耐的情绪,走在小太监身边,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可见心情还算愉悦。
看着款款走来的睿王,众人不由想到一首诗。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睿王殿下比起那诗中的崔宗之亦是毫不逊色!
庆合宫寝殿之内,许是听到了门外久违的喧哗声,太后放下正研读的书籍,问道:“门外是何事?这庆合宫久未这般热闹了。”
一直贴身照顾太后起居的大宫女阿萍早已去了解了情况,不过见太后正看书看得入迷便并未打扰,此刻听太后问起,微微笑着答道:“是殿下来了呢,这庆合宫上上下下可都是盼着殿下来,可不今日盼到了,大伙儿都高兴极了。”
太后愣了愣,原本与睿王如出一辙的清冷的表情随后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是墨儿来了啊,算算真是许久未见了。这天啊渐渐的冷了,也不知他身子怎样?可有着凉了?”
听着太后宛若喃喃的话语,阿萍又是一笑:“太后这般关心殿下,等会儿可就能亲眼瞧一瞧了。想必殿下也快到门口了。”
太后又是嫣然一笑:“阿萍倒是会笑话哀家了。得了,快,给哀家收拾收拾,免得让墨儿瞧见哀家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反倒来数落哀家!”
收拾妥当的太后早早等在清宣殿门口,一见睿王走进来,脸上便是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拉过睿王的手拍了拍,又是上下将睿王打量了好几遍这才满心欢喜的道:“好好好,我儿还是老样子,没有消瘦,瞧着也精神,这样为娘才放心!”
“让母亲担忧了,孩儿应该早些来瞧瞧母亲的。”
阿萍站在一旁瞧着母子俩这副模样,从心底溢出笑容来。这深宫大院里,也就太后和睿王这么一对母子难得还像是普通人家母子一般,毫无杂念的互相关爱着。
睿王搀扶着太后在殿中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小宫女端着好几种糕点送上来,一同送上的还有今年新出的贡茶。
太后一瞧这架势,便知道她宫里这些小宫女们又百般讨好她这许久未来的儿子了,不由打趣道,“墨儿啊,要不你将我这宫里的小宫女都带回府里吧,瞧瞧她们这一个个殷勤得,恨不得将我这庆合宫所有的好东西都献给你呐!平日里,我这个主子可都没有这待遇!”末了还嗔怪的瞪了眼睿王。
睿王正端着白乳青花的瓷杯喝茶,茶叶是年初刚采下便贡上来的新茶,水是每日清晨小宫女从花瓣下取下的露珠,揭开杯盖袅袅的热气中既有茶的清醇又有花的芬芳,即是闻着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对于太后的提议,睿王难得点了点头,“母亲这提议甚好,就将这泡茶的小丫头给我带走吧。”
睿王这话说得直白,没有半分暧昧的旖旎之意,说白了就是看中了人家小宫女泡茶的手艺。可就算是这样也让那小宫女开心不已,庆合宫的宫女太监们可都是把能侍奉睿王当成毕生的心愿呢!
作为母亲,太后了解自家儿子的品性,知晓她这儿子不是喜好欢淫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睿王开口要人图的是什么。太后无奈的摇摇头,却也是准了睿王的要求,吩咐那小宫女收拾收拾跟睿王回府,连同这庆合宫里做点心的好几个宫女太监都让太后一并拨给了睿王。
阿萍瞧着庆合宫的人越来越少,忍不住打趣道:“可惜奴婢不会做点心,这泡茶的手艺也不如小丫头们好,不然的话,这睿王府的差事,奴婢也是要争一争的。”
正文 第56章 太后
太后和睿王母子俩闲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太后问了问睿王的近况,问他久日未曾进宫在忙些什么。睿王一一答了,在太后面前完全是一副放松的模样,整个清宣殿弥漫着一股阖家欢乐的愉悦气氛。
直到睿王提到太子替皇上南巡之事,太后才面露忧色重重的叹了口气:“绥玥这小小年纪,肩上的担子却是越发重了。他父皇如今是力不从心了,你这做叔叔的可要好好帮帮他。”
“即做了太子就要有担起天下重任的胆色,”睿王轻抿了口茶,语气甚是淡漠的说,“若是觉得自己没本事,还是趁早从那位置上下来,免得祸害世人。”
听了他的这般言论,太后又是无奈叹气。她怎会不知,睿王这是在隐喻他那皇兄残害国家栋梁之事呢,看到这花元帅的死对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影响至深啊!太后拍拍睿王的手,无可奈何的说:“你也知你皇兄如今是何情况,所以花元帅之事也不能全怪他。说到底,还是为娘没有替他管好这后宫。”
睿王冷哼一声,表情又是冷了几分,“自己的女人管不好,还如何管理这泱泱大麒。我看,他还是趁早让位的好。”
太后被他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逗笑了,虽然只是轻轻的微扬着唇角,却是比之前那灿烂一笑更是让人沉醉。
太后如今临近古稀,但却因为身处皇宫每日养尊处优,又吃的精细,保养得当的缘故,所以瞧上去年轻了许多,看来不过刚到四十罢了。因为这庆合宫除了每日早晨有嫔妃来请安之外,就再无其他人,所以太后穿着打扮都挺随心随意,在自己儿子面前更是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此刻她身子稍稍往后靠在椅被上,与睿王有八分相似的如画眉眼,轻弯成绝美的弧度,让一旁的小宫女不由得开始想像,睿王微笑时是否也是拥有这般勾魂摄魄的能力。
睿王倒是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反到是说出今日来的目的,“母亲,儿子打算南下一趟。”
“你也要南下?这是何意?”太后怔了几秒后,却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般,眼底闪过一丝欣喜,“墨儿是找到要找的人了?”
睿王点头说:“是。”
得到这确切的答案,太后欣喜若狂的猛然站起身,“也就是说你皇兄的身子有法子治了!”
睿王终于是勾了勾嘴角,“是。”皇上是中毒,又不是药石罔效的绝症,怎会治不好?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连连称好,这一直悬在她心头的大石如今也算是去了一半,不过她又是叮嘱睿王道:“墨儿此去一定要将人秘密带回来,切记不能走漏了风声。”
“孩儿明白,定不会出差错。”睿王郑重点头,“母亲也要小心些,吃食那些,定要检查过三四遍确定无毒才能入口。儿子可不希望儿子回来时又听到母亲出事的消息。”
睿王虽是用这般揶揄的语气,但太后还是感觉到了其中浓厚的关心。太后又是抿嘴轻笑了几声,没做回应。倒是一直侍候在旁的阿萍却是突然跪地神情严肃的保证:“殿下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娘娘,绝对不会让娘娘有任何的危险!”
阿萍是太后的陪嫁,从小便跟着太后一起长大,后来随着太后一起进了宫。太后本想让她出宫嫁人,可阿萍却执意不肯离开,说自己无父无母,唯一的心愿便是好好照顾太后。太后无法便遂了她的意,只是没想到这一照料便是几十年漫长的时光。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阿萍与太后日日相处,相互扶持,两人的感情早已是超越了主仆。睿王也是在阿萍的精心照顾下长大的,知晓阿萍队太后的忠心,所以对她非常放心,对她的话也没有任何怀疑。况且有阿萍在太后身边,他离京也能更安心一些。
睿王起身将阿萍扶起来,“萍姑请起,我相信萍姑定是不会让书墨失望。”
睿王和阿萍无比担忧太后的安危,但太后本人却是丝毫不在乎,她站起身走到精致的雕花窗前望着窗外,花园里丝毫不见萧条的景色,幽幽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走了便走了,又有何好值得担忧的?”
听太后说这般沮丧的话,睿王蹙起了眉头,阿萍也顾不得尊卑不悦的出声阻止:“娘娘您怎能这般想!难不成是这日子过得不顺心?还是阿萍侍候得不满意?您有什么不满都说出来,阿萍定会改,但您千万不可再说这丧气话!您还未看到殿下娶妻生子,还未享受天伦之乐呢!”
太后没回头只是轻轻一笑:“我十四岁进宫封妃,十五岁生下皇上被先皇册封为皇后,一时间恩宠无数,无数嫔妃都羡慕我。如今几十年过去,我在这皇宫待了四十多载,可谁又知晓,我从未开心快乐过。无论是先皇独宠,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都不是我想要的。”
太后顿了顿,转过身瞧着睿王又是嫣然一笑,她身后的窗外是一片开得绚烂的芍药花,将她的容颜衬得艳丽绝美。
睿王忍不住轻呼一声:“母亲。”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