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并不理睬他的怒火与威胁,只伸出三个指头,冲他摇晃比划。
柱子迷惑不解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咬牙道:“算你狠,哥哥我答应了。快说快说。”
海棠乐了,这傻小子,真好说话。两句话就换来三次进山的机会,简直太值了。
海棠清清嗓子,笑着答了。声音满是清脆悦耳,透着一股子达到目的后的得意劲。
柱子虽然年少心野,进山打猎却是一把好手,又生的身蛮力气,本性也不坏,以后很多地方还得靠着他。想到这一层,海棠也就不打算瞒他。
柱子走后两姐弟继续在院子里折腾,桩子一脸的怨念,对着海棠道:“姐,你说话不算话。”
“这话怎么说?”
“你说了不告诉外人,你看你,你还不是告诉柱子哥了?”
这实心眼的孩子,海棠抓了一把他脑袋,奸笑道:“傻小子,放心吧,姐姐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呢。”
海棠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进了屋,留下桩子在院子里看着山药。
桩子摸摸头,一脸不解:“钓鱼,钓什么鱼,鱼竿都没有,姐姐拿什么钓鱼呢?”
此时已经进入了农历九月,苞谷地里的苞谷都老了,到了收获的时候。这天一大早,海棠一家人就往地里头去了。
海棠这几天天天早上都要站桩一个半时辰左右,这几天下来,身体是越发的轻盈。精气神十足。这会儿走在路上,也恨不得跟桩子一样蹦蹦跳跳才好。
好在心理年纪也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还是克制住了雀跃的心情,老老实实的跟在她娘身后慢慢的往玉米地走去。
村东头这一块三亩多的旱地都是张二娘家的,全种着玉米,只靠边种着一亩地的黍米,她家一年到头的口粮全靠了这块地,所以张二娘是伺候的格外用心,不敢有半分马虎。
海棠看着一一大块长得葱葱郁郁的玉米地,高兴的很,明年一年不管干稀至少不会饿肚子,比什么都强了。
几人放下箩筐,拿上提篮背篓,就开始掰包谷了。
第7章:农忙
掰包谷这活海棠前世跟着乡下的爷爷干了不少,这会儿也是轻车熟路,一路掰个不停。
桩子年纪小,跟着插科打诨,一会儿帮着海棠掰两个,一会儿又跑到他娘那边捣鼓几下。
海棠两手并用,娘儿俩个还不忘说说闲话。家长里短说了一通后,张二娘突然话语一转,扯到了柱子身上。
“海棠啊,娘有个话跟你说,你要听仔细啊”
“说吧,娘,我还啥时候没听您的话呢?”海棠瞅了眼张二娘,轻声道。
“就是隔壁二爷家的柱子啊,今年就得说亲了,你是个姑娘家,以后得跟柱子远着点,不能太走近了啊。”
海棠手上顿了顿,马上又继续掰起玉米。她回道:“娘怎会说这话?柱子不是我哥吗?怎会扯上这样的闲话?”
张二娘停了手里的活计,叹口气,满脸慈爱之色看着海棠,说道:“柱子家虽说也姓了李,可却是从外头搬进来的,原来就不是咱们清水村的人。村里村外婆娘们的嘴可是生了刀子的,千万不能让人揪着错去。你也快要成大姑娘了,等到过了这几年也得说亲了。”
“娘,您说啥呢?我还小着呢。”海棠嗔了她娘一下,脸上有些微微发热,心里却是有些意外柱子家的来历。
张二娘看着女儿笑了笑,继续道:“还记得上回咱们一起去赶集遇到的那刘家姑娘吗?”
“记得,不就是前头刘家庄上的姐姐吗?娘怎的说起她来了?”海棠一脸疑惑的望着张二娘。
张二娘又叹口气,“那刘家姑娘可惜了,上个月她爹娘把她嫁了个一把年纪的鳏夫。”
“怎么怎么回事儿?”海棠停了手里的活,更疑惑了,“怎会这么快”
张二娘从怀里掏出布巾子,替女儿擦了擦头上的汗。自己也擦了两把,收了布巾子后才继续说道:“也不知是哪个长舌头的妇人,在外头败坏她的名声,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海棠啊,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要听娘的话,别让娘不省心啊。”张二娘看着海棠,眼里的担忧关切都快要溢出来。
海棠静默了下,才看着她娘的眼睛,点了点头,“娘,我听进去了,您放心。”
张二娘松了口气,这才放心继续掰玉米。
日头晒的人眼晕,海棠毕竟才十岁,小身板在卸了几筐苞谷后有些受不住了,她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哪里都不是世外桃源,哪里都不是清净地,肚子都吃不饱了,还有闲心思叽叽歪歪。这些个长舌妇,真是没事找事。
海棠有些心疼,可除了生气心疼,她无能为力,不能帮到什么。管好自己再说吧,家穷的都留不住老鼠了,该往外头跑还是得出去跑呢。海棠想到这一茬,心头一黯,张二娘这一番体己话也就没进她心头去。母女俩个再没吭声,只埋头忙地里的活计。
太阳早爬上了头顶。张二娘看看时辰,也该回去了。田埂上满满的两箩筐苞谷也得挑回去晒干。
母女二人收了手,坐在田埂上休息了会儿。叫了那玩的昏天暗地的小儿子,三人又是背,又是挑的,走走停停,满载而归。
只桩子在玉米地里玩了半个上午,倒是有了个意外收获,他在玉米地旁边的青草堆里抓到了一只灰毛兔子。是个出身没多久的小兔,跑的很慢,桩子小心翼翼的捧着它,说是要养起来。兔子不用吃粮食,只需每天出去割草回来喂,张二娘乐得桩子能有点事做,也就由着他了。桩子回来后直接上了隔壁柱子家,说是去向柱子请教如何养兔子。
满满两箩筐苞谷搬到家后,张二娘忙着洗手做饭去。海棠在院子里垫上芦苇编制的大草席,铺开后,就地蹲在上面开始剥苞谷皮。
今日天气好,李大山早起后精神不错,张二娘扶着她到院子里见见太阳,这会儿见苞谷进了家门,也就跟着海棠一起剥外皮。
中午的饭菜简单的近乎寡味,还是喝的粥,菜也就一盘子咸菜和一盘新鲜青菜。青菜加了点猪油化成的油渣,闻起来香的很。桩子一人就扒拉了半盘子过去。早几日喝的猪腿汤,当天就被一家人给吃的一点不剩了。现在就算想吃,那也只能干瞪眼。海棠现在也饿急了,不管好赖,都把肚子填饱。吃罢饭,海棠洗碗,张二娘伺候大山喝了药,又扶着他回房躺着休息。
下午照旧是下地掰苞谷。桩子把兔子寄养在了柱子家,柱子答应他,有空就做个兔笼子送他,不过这兔笼子也不是白得的,这几天桩子得割足够的青草喂那一笼兔子。小家伙难得没有调皮,认认真真的在田埂旁的草丛里割嫩草。
忙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到收拾妥当,海棠累的都不想动弹。躺床上闭眼就想睡过去,越累却越睡不着,脑子里不由又开始琢磨眼前的家事。
她爹李大山的药还能喝个三五天,到时候就得再进山去,这几天得抓紧时间帮她娘把苞谷都扒拉回来。还有家里的屋顶,说什么都不能再拖了,真要来了雨,一屋子的家伙事全得泡汤里去。还有半年前自己采回来的艾草,晒干后已经存了这么长时间了,药性应该已经温和下来,可以试着做艾绒了,得空了得去弄个药杵去,他爹的腿如果能早日灸上,这恢复起来应该能够快些。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睁开眼天还是昏暗一片,公鸡打鸣声却是不停,大概到五更了。海棠伸了伸懒腰,一骨碌爬起来。她活动活动下手脚后,就开始了每日第一事:站桩。
眨眼时间过的飞快,海棠全家终于把玉米地全部收拾妥当,所有苞谷都扒拉进了家门。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桩子的兔笼也做好了,这几天上午他都是忙着割草喂兔子,下午就在院子里跟着他爹一起剥苞谷皮,难得的有了小大人的模样。虽然忙碌清贫,却是自大山生病以来,这一家人头回都露出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