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骗你不成。”海棠摇摇头笑道:“柱子哥那人小心眼,脾气又大又臭,就你把他当成一个宝贝,日日惦记着,我才不稀罕他呢,前几日还把我气死了。”
话里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杜鹃这回终于是来了精神,舍得把眼睛往海棠身上放了,央着海棠把那日两人斗嘴的事儿,一五一十都给倒了出来,乐得她边听,边忍不住笑弯了腰。
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一茬,杜鹃终于得偿所愿,相思之苦得到纾解之后,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整个人精神许多。
村里这些日子遭灾的人多,两人不知不觉又叹气一回。
“这回下雨,我家西头的屋子也漏水,淋坏了不少东西。好在睡觉的铺炕还没有被淋着,不然我跟妹妹就得跟爹娘挤一个床了。”
杜鹃长叹一声,半是庆幸,半是无奈,“还是你家好,去年修好了屋子,前前后后都踏实,你是不知道,村里最近来找我爹,都是家里受了灾的,最惨的秋婶家,听说连粮食都被淋湿了,秋婶哭的眼睛都要瞎了。”
“啊,怎会这样严重?”海棠疑惑说道,“可找你爹哭也没用啊,你爹有啥办法?”
“我爹这几日跟我娘商量着能不能跟上头提提,村里受灾这般严重,如果能让镇上给减点赋税,严重的那几家,或许还能帮他们一些忙的”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难怪都要诉苦,海棠心下了然。
想不到这黄羊镇当家的,居然还是个宅心仁厚的,这可真是农家人的福气了。
“那可真是好了,如此一来,这村里人的日子也好过些,总不至于越过越苦的。”海棠欣喜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也有些没脸没皮的,也叫的欢呢。”杜鹃不屑的扬扬眉毛,轻声说道。
“啊?这是谁啊?”海棠问她。
第111章:客来
“还能有谁,不就是二癞子那家的吗?去年还跟我爹娘吵架,说我家算错账,多要了他家的赋税,今年可好,那天雷虽然劈去了他家半面墙,可是我听人说,他家那屋里住的是两个老的,可他偏来跟我爹说那是他家的仓房,一屋粮食都泡水了,今年连口饭都吃不上了,还让我爹给他去镇上说和说和,免他家三年的赋税呢。”杜鹃气愤说完,郁闷的把手里的罗帕扭成了一个麻花。
海棠听得目瞪口呆,眼界大开,这还真是头回见识这么厚脸皮的一号人。早就知道他是那没脸没皮的,可没想到,这没脸没皮到这地步。估计整个黄羊镇,也就他家这一份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说了一通,越说越投机,转眼日头已经挂到了头顶。
小铁柱睡了一个上午,终于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就急哄哄的往杜鹃怀里钻,估计是饿的慌了,把杜鹃当成了娘。
杜鹃红着脸抱起他,跟海棠告别后,急匆匆往家回去了。
海棠目送她远去,今日说了一上午的闲话,她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哎,谁让她年纪不大,可是也有一颗不死的八卦之心啊。
海棠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赶紧洗了手脸,准备生火做饭。
张二娘提心吊胆看了大夫,得知只是气候变化造成的脾胃不和,并没有别的大毛病。大夫给开了些芳香醒脾的药材,让张二娘一日三回,吃上三五副药,应会有好转。又嘱咐她多休息,别多操劳。张二娘都一一点头应了。
两人赶着驴车回来时,海棠的饭食已经熟了,桩子也准点回了家,没让人满村子寻他去。一家人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吃了顿饭。
下午张二娘午睡,海棠也去了自己房里休息。太阳跟炭火炉子似的,晒得人焉焉的没精神,大山也就没下地,守着堂屋里打瞌睡。
谁知家里居然到了客人,张家村的姥姥来了。
老太太带着孙子铁头,提着一篮子鸡蛋,风风火火满腹心思的来了。老太太这时候上门,让大山很意外,这非年非节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山急忙把老太太迎进家门,又去东屋把张二娘叫起。
见了闺女,老太太欣喜万分,张二娘的肚子大了许多,人反而白白胖胖比前几个月更精神了,老人家高兴的直叫好。张二娘陪着说了些贴心话,问了些家里近日的事情。
提到这回大雨,老太太忍不住掉了眼泪,才把这一次登门的目的说了。
原来经了这一番大雨,家里早就漏的不成样了,屋里屋外都快住不成人了,家里的屋子要修,实在没钱,也找不到借钱的人,只好上闺女家来问问。
张二娘很意外,忙问老太太:“不是说今年头就要修房子的,怎会成了这样?”
老太太擦了把泪珠子,哽咽的道:“是要修房子,谁知铁头他爹又遇了风寒,咳嗽了一个多月,把点老底都换来吃药了。”
哎,张二娘长叹一口气,弟弟家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两个弟弟没啥大能耐,又都是病秧子,生的娃娃还多,这样的一家人,怎么可能过好日子。
张二娘又嘘出一口长气。
老太太的哽咽声,声声都让她难受万分。
几个月不见,老太太又黑瘦了许多,脸上皱纹多的跟枯树皮一般,眼眶也浮肿深陷,看着病怏怏的,没个好气色。
张二娘越看越难过,想到自己的两个老的,年纪一大把了,一辈子就是操心儿女,连个安生日子都没过上,到了现在,还得帮扶着带孙子,这苦难日子还不知何时是个头。
张二娘一番长吁短叹,又是如此忧心的模样,老太太瞅着心疼,以为是闺女犯了难,没钱借她,忍不住开口道:“二娘啊,娘也知道,你日子也不好过,娘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谁让你的两个弟弟这般没用”
张二娘赶紧拉着老太太的手,打断她的话,道:“娘娘,我家里有钱我有我只是见着您这样儿,我难过。”
“娘你坐坐,我这就给你拿去。”
她站起了身,胡乱擦了擦眼角,拉了大山进了东屋。
两口子在东屋没呆片刻,张二娘就出来了,手上还拿了一个小布袋。
其实经过这一番买铺面置地,家里的现成银子已经没剩下几个了。
张二娘把布袋子里的银子倒出来道:“娘,这半钱银子是昨日卖了那一窝大小兔子得的。”她又掏出个稍微大些的布袋,没有打开,轻轻推到老太太面前。
说道:“这里是七两现银,我家里房子都是新的,一家人也安安生生,不缺吃喝,暂时也用不上,您赶紧带回去,给两个弟弟把屋子修修,看家里还能不能添些钱,盖几间新的,那旧屋都住了二十来年了,就算还住,也怕是住不上几年就得重新盖了。”
老太太哆嗦着手,接了过来,又拉着张二娘掉起了眼泪。
张二娘给她娘擦干净泪珠子,问铁头吃了饭没有。
小人点点头,乖巧坐着,也不哭闹,也不嚷嚷。
得了钱,了了心事,老太太又记挂家里的家务事,急着要回去。
张二娘留不住,只好让老太太候着,她紧着拿了个背篓进了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