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半个斗大的圆盘挂在天际,清水村里影影绰绰,一阵风吹过,枝叶飞舞,如同鬼影
丑时上下,张二娘被憋醒,怀孕到了这个月份,似乎往茅厕跑的格外频繁些。
家里往日都备着马桶,今日桩子在东屋睡着,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张二娘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就着窗外的月光,摸索着把桌上的桐油灯盏点燃,小心掌着灯,往后院去了。
月夜下,跟张二娘家一墙之隔的柱子家门口,围着三个高矮不一的身影。
阵阵风吹过,杨树叶子簌簌作响,透过斑驳的光影,依稀能看出这三人戴着面巾,蒙着口脸。
第115章:偷盗
“二弟,别弄错了,你确定是这户人家?”一个瘦高个低声询问。
“错不了,这可是我的地盘老三,赶紧动手,别误了时辰。”男人压低声音催促。
那被称为老三的胖男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亮晃晃的东西,跺步到了篱笆门外,矮下身去。
三两下工夫,篱笆门吱呀一声,开了。
瘦高个轻拍了一个老三的肩膀,似在夸奖他。
三人再不多话,轻手轻脚进了门。
穿过泥巴院,到了柴门前,那老三又低着头开始撬门,借着皎白的月光,这下可以看清,他手里居然是一把光亮亮的匕首。
柴门很快被打开,几人猫着身子先后进了屋。
张二娘上完茅房,关好了屋门,晃悠着慢慢进了东屋。
村里很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她似乎听到隔壁有些响动,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这头一回离了男人,就疑神疑鬼,也是想多了。
夜深人静,只余下声声虫鸣,催得人入睡。张二娘再顾不得许多,吹熄油灯之后,躺下翻了个身子,很快就进了黑甜乡。
一夜过去,天未亮,海棠又准点醒来,睁开眼睛,听着屋外的虫鸣鸟叫,她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当下也没有在意许多,还是依着以往的惯例,站好把式,开始每日的晨练,站桩。
站到一半,前院突然传来张二娘的大叫,海棠吓了一跳,赶紧收工,也不待身上的薄汗未落,急冲冲往前院跑去。
海棠上了堂屋,正巧张二娘急冲冲也往后门处来,看架势这是要上后院,海棠疑惑问道:“娘,大清早的,这是怎的了?”
张二娘哭丧着脸,尖声道:“杀千刀的哟!家里进贼喽!赶紧看看,咱家还缺啥东西了,鸡都叫人偷了啊!”
“啊?”海棠惊叫一声,吓出一身汗来。
张二娘顾不得她的反应,一把把她扒拉到一旁,又急匆匆朝着后院狂奔而去。
海棠慌了神,赶紧踩着她娘的步子跟了上来。
张二娘先去了仓房,四处检查观望,没有发现丢东西,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慌忙中,她草草把几个屋子都查看了一遍,除了厨屋里少了一罐子盐巴外,旁的东西也没见少什么。
张二娘安心了许多,到了这一刻,这才开始心疼自己养了许久的一窝鸡子。
虽然这鸡生蛋不勤,但也是家里一笔不少的财富。
张二娘心疼的眼泪汪汪,一屁股坐在院门口,拍着大腿根子,吼着嗓子,开始骂贼,初始声音还小,片刻后,声音慢慢大了,怕是连大半个村子都听得到了。
海棠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今早上醒来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不就是鸡叫吗?今日却是安静的过分了,一声鸡叫都没有。
等等,如果只是自家鸡被偷了,那也该能听到别家的鸡叫的,为何连一声都没听到。
难道说,一村的鸡都被偷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海棠急匆匆往村里自己二叔家跑去。
隔壁柱子家没有喂鸡,她去看了没用。其他的人家,现在都还没有开门,叫起来不方便,还是去二叔家看看去,也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闲话。
很快海棠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片刻工夫不到,村里就响起了大大小小不一的哭喊声,妇人的骂街声。
这也难怪,这年头,一家人糊口都困难,全指望几日母鸡下蛋换些家用,给孩子们改善改善生活。这一下可好,这贼人是要了全村人的半条命啊。
海棠迈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张二娘这时候却不在家里了,海棠前前后后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人。
她心都揪起来了,张二娘怀着身子,这能跑哪里去啊,该不会是为了几只鸡,想不开吧?
越想越急,海棠急忙去了西屋,叫醒桩子,又慌忙跑出院子,打算叫隔壁的老李头帮她一起寻人。
隔壁院门大敞着,海棠人进了院子,还没问询,腿一软,便被院中场景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老李头家屋里屋外木门大开,院中狼藉一片,破旧的衣裳,陈年的毛皮已经王富贵送过来的几个大红木箱子,东倒西歪,像晒太阳一般全在这小院里摊开着,只是箱子都空了,丁点儿东西都没有留下。
海棠抬眼朝屋里张望,但见四面墙壁光秃秃,干干净净的,以往挂着的兽皮,肉干全都不见踪影
西屋门口,老李头倚墙靠着,半边脸青肿老高,额头上豁了一个大口子,淌过的鲜血已经干涸,全是血痂。他手脚被缚,眼睛也被布巾子蒙着,嘴上还塞着一块碎布。
张二娘正手忙脚乱帮他解身上的索套。
海棠吓得魂都要飞了,惊叫一声:“二爷爷”
压着胸口的狂跳,海棠取来剪刀,帮着她娘把老李头身上缠得结结实实的草绳划开。
张二娘手忙脚乱,一把扯下老李头嘴边碎布,着急叫道:“二爷啊,你咋成了这样?”
海棠又去帮着揪蒙眼的布条。
老李头木木的,哎哟哎呦的哼唧,眼睛红肿着还有些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