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庄稼汉们气的脸都歪了,但远松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倒也只能把恶气压下来,听远松安排。
大山站在人群里,不动声色。
对面那胖汉子正是那几晚来找他的贼人。
“你要这土做甚?”远松好奇问道,这胖汉说话不好听,他竟丝毫没在意。
“说了是烧砖头,就是烧砖头。听不懂人话?”胖汉子不耐烦嚎叫。
“怎么说话的?敢跟咱村长这么说话?”男人们凶狠狠上前一步,手上的家伙往地上使劲儿一杵,震得地都跟着颤抖几下。
正在这紧要关头,不知哪个妇人高喊一句:“哎呀,不好啦,官老爷们来啦。”那声音是又尖又亮,直刺人耳膜。
这些贼人到底心虚,听到这一声官老爷,皆吓得转头张望。
黄土路上,整齐划一的官差,似从天而降,正朝着他们飞奔而来。
这如何了得!
贼人们立刻乱了阵脚,吓得魂都丢了,扔下家伙式,再顾不得显威风,一溜烟就要跑。
村里汉子们本就一肚子气,如今来了帮手,更加没有畏惧,一鼓作气,撵着贼人荒野里四处窜。
经过一番混乱,在官老爷们的带领下,贼人一个不拉,皆被抓个正着。
更让清水村人诧异的是,这伙人居然都不是什么好货,人人头上不是有命案,便是些偷鸡摸狗之类。
算得上衙门里的老熟人了!
官老爷们带着他们回了衙门,远松也跟着去回话去。
村里人交头接耳,皆不可思议,平日难得一见的老爷们会为了点儿泥巴,居然动这样的武力。
当然能帮着官大爷办一回差,目睹一场抓捕,不管男人女人,皆兴奋异常,远的不说,便是这等排场,这等架势威风,也够村里人嚼舌根嚼好一阵子了
村头篱笆院里,海棠悄悄上了前院,端起陶碗里的水咕咚咕咚猛灌一通。
今日这第一个去偷偷报信的人,还真不是那年轻小子,正是她。
早就跟王富贵商量好了,趁着贼人来挖土,把他们一锅端,等到端了这锅祸害,也算给府衙清了隐患,接下来,官府里就该派人来正式开采盐矿了。
这几天,她没干别的,尽盯着村南头了,果然就在今日早发现了苗头,当时再也不顾什么,急冲冲就往镇上去了,生怕赶不及闹出大事来。
海棠长出一口气,眼下总算除了后患。
虽然报仇了,可这心里却憋的慌,好好的盐矿,还没赚多少银子呢,就这么送给官府了。哎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瞒着村里人,如果大方些,跟村里人合伙一起熬盐,说不得今日一村人都跟着发财了。
心思兜转一圈,海棠越发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没有实力,就算是有赚钱的本事,这钱财也是守不住,徒给人作嫁衣!
当下就有些心灰意冷
不知怎的,她突然又记起王富贵当日的玩笑话来。
如果真当了王家人,这富贵日子自然不必说,就是再遇到贼人,也不敢欺辱到她家头上了。
海棠想入非非了一番,猛然回过神来,一巴掌拍到自己后脑勺上,轻笑道:“真是魔怔了,嫁入那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好果子吃,还有什么悠闲日子过?只怕成日应付鸡飞狗跳都来不及”
海棠自说自话,门吱呀一声推开,张二娘抱着小阿福进来,疑惑问道:“这是咋得啦?自个打自个?”
海棠嘿嘿一笑,自然不好意思说实话。
张二娘坐了下来,担忧道:“也不知这些人会不会还被放出来,放出来之后还会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海棠回她:“放心,王老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这盐矿事关重大,他们敢动这个心思,就是太岁头上动土了,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张二娘听了,稍微好过了些,微不可察点点头
晚些时候,又是一个惊天大消息从村里传来,清水村居然有盐矿!
这重磅消息是远松带来的,从府衙回来,他整个人还恍恍惚惚,犹在梦中般不可思议。
村里人人激动,都跑到南头地里看热闹。
可惜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当日下午,官差们再次回村,带了大队人马,把南头大片空地全都围起来。听远松说,这一块都会被隔离开来,挖出的盐土也会被直接拉到镇上去。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这才回了神
什么,自家地里的盐巴居然跟自个一点关系都没有?还有这样的理?
妇人们眼红,气愤不能自已,却不敢说半个不字,谁都没胆子跟官府对着干。
远松一一安抚大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家虽然窝着火,也只有认了。
一连多日,南头地里都一片忙碌,四周盖起了高高的围墙,把那一片空旷阻隔在众人视野之外,而砖瓦小房也盖了好几栋,是为了把守的官兵专门建造的。
马车场地也圈了起来,有传言,如果盐矿过大,清水村人也要集体搬移到别处居住。
这消息一出,可吓坏了全村乡邻。
清水村虽然不是啥富裕地方,穷山穷水,路也不好走,连识字的都没几个人,但大家伙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都安居在这里,祖先的坟场也在这里,这里就是大家的根,哪里是说搬就能搬的?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吓的坐卧不安,惶恐不已。
受了众人嘱托,远松赶紧又上官衙打探一番,得到确切消息,确实有搬迁这么一说,但就算搬迁,也不会搬远,只是把清水村合并到附近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