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理完毕,海棠去院中打水洗脸刷牙,她形色匆忙,生怕耽误了时候。
现在已是春末,夏天就快来了。但这一年天公不作美,从过完大年到今日,滴雨未下,地里早干涸了。
种下去的小麦苗和玉米都晒的焉焉的,十多天前,村人便开始日日担水,把河沟水渠之水挑去灌溉农田,海棠爹娘也随大流,日日天不亮便起来,担水灌溉自家几亩地。
前院张二娘已经起床了,正在给阿福穿衣裳,小家伙脆生生的声音响亮,隔了几匹墙,依旧清晰传入海棠耳朵里。
前院大山和桩子的咳嗽声,洗漱声也先后响起,春末的农忙时节,一屋人都没躲懒。
后院厨屋里渐渐冒起白烟
锅里煮了玉米面粥,灶肚干柴烧的噼啪作响,锅里热气渐渐蒸腾上来,咕咚咕咚声渐起。
柴火是玉米秸秆,放进灶膛之后能烧许久,趁着这个工夫,海棠上了前院,扯些青菜来烧了吃。
院中大山正在收拾水桶,扁担等农具,为下地做准备,桩子打开鸡笼门,放鸡崽出来吃食。
东屋的门咯吱一声响,张二娘抱着睡眼惺忪的阿福出来了,小家伙瞧见院里人多,冲着大伙露了个甜甜的笑脸。
“阿福,起这么早啊”海棠笑咪咪亲了他一大口。
“大姐姐”阿福冲着海棠又是一笑,大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儿,露出满口小米牙。
“海棠啊,我跟你爹下地去,这家里就都交给你了”
张二娘弯腰松手,放阿福下地。
“啊,娘,这还没吃早饭呢?”海棠惊讶,“再急,也不急这点时候。”
张二娘抬手把头发绾了个发髻,拿铜钗子固定住,又拿梳子把前额的头发向后梳顺,边说道:“今日晚了,等会儿桩子下地,让他给带几口去,就在地头吃了就行了。”
“哎,成,我先摘点菜去”
海棠赶紧应一声,进了院中几畦菜地。
院中的菜地不大,家里只要用脏的水,都倒在这地里了。
偶尔小阿福还尿几泡到地里头,虽然外头的庄稼都焉不拉几,但家里这小菜园里的青菜倒是长的好。
青菜刚刚烧好,海棠上前进了堂屋,便见大山挑着水桶,拿着锄头和张二娘并肩出了篱笆院,往地里去了。
院子里,阿福捡起小石子,朝小鸡仔扔去,一阵鸡飞狗跳,小鸡仔被吓得蹦蹦跳跳的躲开,引来阿福一阵咯咯大笑。
阿福身后,桩子陪在一旁,倒是乖顺。
海棠在院子里扫了一圈,见两个小的都听话,桩子也有了大哥哥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安心去厨屋继续烧早饭去了。
午时许,从田间归来的大山和张二娘进了家门,带来满身的燥热之气。
阿福蹦蹦跳跳朝张二娘扑过去,乐得她一把抱了他在怀里,脸上虽然疲惫不堪,神色却掩不住的欣喜。
第168章:媒婆登门
大山洗干净手脚,把阿福抱起来,拿冒着胡须的下颚去抵阿福的脑门,又引来阿福一阵呵呵大笑声。
这是父子两人的游戏,每日都要玩上几回。
吃过饭,桩子带着阿福午睡,海棠收拾完毕,和爹娘坐在堂屋里乘凉,前后屋门都打开了,屋里有穿堂风,外头热,但茅屋里还是舒适的
大山叹口气,卷了烟袋,蹲在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烟。
大山好这一口,也是今年头开始的。南头盐矿里守卫的官兵闲时喜欢抽烟袋子,村里的男人有样学样,也跟着好起了这一口。
这烟叶都是自己家种的,也不呛人,张二娘没反对,海棠说了几回,她爹不听,海棠也没了法子,只好由着她爹。
张二娘拿了一件阿福的衣裳来缝补,跟着大山叹了口气:“哎,这地里咋还这么干呢?日日这样担水,这小河沟的水都下去不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张二娘愁苦之色涌上来,因为连日的劳累,人显得憔悴不堪,也黑了不少。
“爹,娘,咱家没那地也能活命,干啥这么卖力拼命!”海棠纳着鞋底,劝导他们。
“咋说话的呢,这农家人不顾地里收成,还能顾啥呢。”张二娘抬头,看了海棠一眼,带着责怪之意。
海棠识趣闭上嘴,提到种地,大山和张二娘便成了倔驴,啥话都听不进去,不管家里多不缺那份钱,他们也要把那几亩地当成宝贝,日日放在心尖尖上。
海棠不说还好,多说几回还惹来一顿责骂,便如今日这般,早料到张二娘会是这样的反应,海棠悔的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才好。每次说都不听,她也还每次不识趣的反复问。
“哎,担心的也不止咱一家,村里都盼着下雨呢”大山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幸好,咱们今年这不用纳税,就这收成,交了税粮,也剩不了几口了。”张二娘憋不住抱怨。
针头有些钝了,她拿起往自己头上摩挲几下,润润头油,缝补起来顺手些。
屋外虫鸣似乎都歇了些,海棠有些昏沉,告了张二娘一声,往后院午睡去。
海棠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就迎来了一个陌生人。
镇上的王媒婆上门了。
王媒婆叫开了门,挥着帕子朝一脸懵懂疑惑的张二娘笑的谄媚:“敢问您家当家的叫李大山?”
张二娘蹙着眉,应道:“是我家当家的,大嫂您这是?”
媒婆穿的体面,甚至过于花枝招展了些,张二娘有些没回过味儿来,想不到自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位亲戚。
“哎呀,妹子啊,你家是有了天大的喜事啊,喜鹊今日个歇你家枝头报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