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看天色还早,海棠赶紧简单做了个早饭,转头跟桩子叮嘱一声,饭都来不及吃了,就拿了个窝头,边啃着边出了门。
门口,柳婶子已经候着了,见门开了,嗔怪道:“妹子,今日咋的这么晚了?”
海棠露出脸来,朝着她歉意一笑。
柳婶子楞了片刻,才疑惑道:“孩子,你娘咋不来上工?”
海棠把嘴里的窝头吞了,回话道:“我娘昨夜里冻了,不能再上工了,我替我娘去婶子,还得麻烦你,跟管事的说说,我人生地不熟的,还得你多担待些”
柳大婶子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拍着胸脯道:“好孩子,婶子晓得,跟着婶子来吧,咱少说话,多干活,错不了的”
“哎!”海棠点头,又塞了一口窝头进嘴里。
此时天色未亮,西风依旧猛烈,海棠低着头,跟在柳大婶子的身后,转了几条街,又转过几个暗巷,断断续续走了小半个时辰,总算眼前一片开阔,上了东大街了。
又绕了几圈,两人才在一个大宅子的后院门口停下来。
这会儿这后院门口已经等着好几个人了。见了熟人柳婶子一一笑着上前打招呼,拉了海棠过去认人喊人。
海棠笑着,乖顺的跟在柳婶子身边,让她做啥便做啥。
现在张二娘在府里干活,她这当女儿的自然要给人留个好印象,万万不能把人得罪了,给她娘找麻烦。
很快小门吱呀一声开了,刚刚还喧闹的人群立刻静默下来,人人有序排好队,鱼贯入内。
柳婶子走最后,见了管事,拉海棠上去解释了一通。
那管事的见海棠年轻机灵,又听她说了几句好听话,便摆摆手同意了。
海棠这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下,按照柳婶子的吩咐在后头忙活开了。
第230章:有色胚
张二娘之前的活计主要在小花园,这花园里现在也不剩下啥东西了,只是花棚子里的花儿,每日都要搬出来晒太阳,浇水。倒也轻醒。
海棠随着当值的管事去了花棚,待大门打开的刹那,她被满室芳华震得睁大眸子,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金黄,银白,红翠,密密麻麻一片花海,葱葱翠翠一片,鼻尖馨香四溢,好似置身人间天堂
太美了,这奢华程度,古代人论起调性来,真是恐怖啊,养这么多花儿,得花多少钱?
海棠犹在瞎琢磨,这头已经有好几个帮工开始把花盆往院子里搬了,她赶紧收了心思,学着别人的样儿,蹲身下去,一盆一盆往外挪。
此刻天光已经破晓,太阳总算露出了正脸儿,西风不知啥时候也停了。
只是经过一夜的肆掠,园子里到处都是残败枝叶,也只余下这花棚的花海,仿似不知人间光景,还在那春光灿烂之时。
大厨房里忙进忙出,一片火热,却丝毫听不到吵杂之声,海棠这边,几个小厮模样的小子拿着扫帚,提着布袋,收捡小径,花园,亭子里掉落的枯枝。
海棠负责的小花园里也有几个婶子在收捡,此刻经过一番忙碌,早把地里清理干净了,都过来花棚里帮着搬花。
说来也甚是奇怪,这高脚花盆都有半人高了,而植入里头的各种鲜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个个都长的高高大大,一株都快赶上海棠的个头了。
当然这差事也不难办,毕竟花儿娇美,闻起来满面清香,就算搬走时有些费力,海棠还是乐滋滋的。
眼福饱了,做这本分内的活计,也不算啥。
搬了一个上午,花棚的花盆总算搬完了,海棠喘口气,这会儿都快到午时了,前头热闹非凡,应是客人来了,正在宴客,海棠自然不会跑前头去。
她来了厨屋,灶膛前头柳大婶子正掌勺炒菜,见了她,赶紧喊她过来帮着烧灶火。
等到又过了半个时辰,菜都上完了,柳大婶子才脱了围裙,拉了海棠到隔壁屋子坐下了。
这隔壁也是一个厨屋,只是和大厨房相比,要小一半儿。此刻灶前头,已经有一个婶子在忙活炒菜了,海棠哪里敢大刺刺歇着,赶紧过去帮着烧火放柴。
吃罢饭,海棠还不能歇着,中午的日头大,还得拿着花壶给院里的鲜花浇水去。这也是张二娘必须做的活计。
为了防止犯困,海棠专门去洗了把冷水脸,待清醒了这才提了水壶,小心伺候这些娇贵花朵儿。
此刻院里很安静,小厮婶子门该歇的都歇着了,前院隔得远,也听不到喧闹声,想来人要不就是散了,要不就是都歇着了。
见四处无人,海棠松懈了许多。
花盆是一行一行摆放的,行与行之间,留着大人胳膊长的过道,就是为了方便浇花。
海棠提着花壶,浇过几行之后,心情随之轻快不少,这会儿小孩儿兴致也来了,她边浇水边对着这些娇花嘀咕:“小花花们,小姐姐给你们喝水啦,你们可要乖乖听话,快点长大,也千万别死喽!前几天伺候你们的阿姨,那是我娘,我娘可喜欢你们了,你们死了多对不住她啊”
正自说自话,浇的兴起,冷不丁身后突然传来“噗呲”一声轻笑。
海棠赶紧转过身子细看,只见身后空无一人,漫天花海中不见半个人影子。
“谁是人还是鬼”海棠哆嗦着发问,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只觉着说不出的诡异。
“嘶”回答她的换成了一声恼羞成怒的轻嘶,好似谁惹恼了他似的。
海棠听声辨位,惊诧中总算反应过来,有人躲在她身后的花盆子底下。
这人是干什么的,为何躲在这里偷看她浇水,为何鬼鬼祟祟转眼间,千万个念头在她脑子里转过,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思又揪了起来,她不由得慢慢绷紧了身子
一阵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从后排花盆子的间缝处,终于慢慢悠悠的立起来一个年轻男人
这男人头顶束发,却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水珠子。生的倒是剑眉高鼻,只脸上有些诡异的红色,可能是喝了酒,周身酒气冲天,他眼睛似睡非睡,迷迷蒙蒙,看着倒不像是坏人。
海棠瞅着他看时,那人也在细瞅她,突然他嘴角弯起,露出个痞子一样的笑容来。
男人头顶的水还在滴滴答答掉落,润湿了他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