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一脸厌恶神色,努力扯起嘴角,转头冲着武大笑道:“武叔,您说啥话呢,我咋还敢躲呢?昨日伤员个个都要伺候,还不都是我的事儿吗?我可真没躲懒,既然那柳军爷看的上我伺候,我便去罢,伺候他一个我还轻省不少呢”
武大没料到海棠这般通透,他随便一提点便应承了真是心思玲珑的好孩子。
武大乐得站起来,笑的一张脸开了花儿,连连点头,“好,好孩子,还知道心疼你武叔,不让我为难,真是好”
这一番话说的海棠汗颜,她这般应对可不是为了武叔面上好看,不过也罢,既然能两边都不得罪,她又不傻,何必点破,落不到好去?
当下也冲着武大傻笑,算是回应。
当海棠再次端起药碗,重走这一段通往东二屋的门廊时,厌恶无端再次涌起,差点让她落荒而逃
海棠努力压抑,看着碗里尚未化开的苦味子,暗自给自己打气,今日过去,这该死的柳行武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她只要还坚持一日就好了
门廊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海棠静待,直到苦味子完全化开,再看不到丁点儿痕迹了,这才抬脚前行。
苦味子,顾名思义,便是极其味苦之物,此物也是这莫名时代的特产,因其无毒无味,性平,一般没啥大用,只有给嘴硬犯人行刑逼供时,这物才有点用处,因此这号东西,别说平凡人家,便是海棠在这药铺里日日跟药材打交道,也是才刚刚知道居然有这样一味奇物的。
她早就跟武大打探过,这货虽苦极,却并不会中和药性,影响原有药物的作用,因此,在得知这物的功效之后,海棠一早就偷偷藏了些苦味子药粉在身,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没料到,这货这般快便派上用场了。
海棠一顿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到了东二屋门口。
轻扣门扉,依旧无人应答,海棠不屑撇撇嘴,推了门自顾自进屋。
屋内依旧如昨日般,不见半分亮光,扯窗帘,支窗棱,满屋暗色被驱散,柳行武那懒散脸庞终于在阳光下现了形。
他依靠在床头,脸上不现丝毫睡意,眸子里似点燃了星光,闪亮灼人,似乎等她很久了
海棠离他远些,敷衍着行了个礼,干巴巴道:“民女给官爷上药,汤药就在桌案上,您自取了来喝!”
说完也不待那男人说啥,也不管他那热切的眼神儿,她自顾自挪着凳子坐到床边,掀起被子就去扯绷带。
“美人莫客气,能得美人照顾,是柳某福气”男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清冽好听。
海棠低头忙活,一口恶气无端又涌上了心头,
尼玛开口美人,闭口美人,什么狗屁美人,叫她一句姑娘会死吗?
“嘶嘶美人温柔些,长的这般可人,怎的做事如此毛躁?”男人抽了口凉气,哑着嗓子道。
海棠又狠狠扯了一把绷带,抬头面无表情道:“官爷,民女不是什么美人,更不是怡红院的姑娘,不会温柔小意,官爷觉着民女服侍的不好,叫刘婶来便是,刘婶不行,大可换桃花姐姐,秋霜姐姐,她们可比民女耐烦可亲的多”
海棠一口气说完,怒气总算消停了些。
说的这般明白,谅这色胚再不好意思瞎叫唤了!
第241章:再反击
“爷爱怎么喊,就怎么喊,怎的,你还来脾气了?”男人嗤笑一声,伸手习惯性的拿起药碗,似喝茶一般,往嘴里倒去。
海棠冷眼瞧着,嘴角不经意扯起一撇冷笑。
喝吧喝吧,不苦死你,叫你嚣张,叫你讨老娘的便宜
正暗自兴奋,突见柳行武脸色大变,“噗”的一声,一大口药全喷洒出来,兜头盖脸喷了海棠满身。
“这这是什么劳什子药,怎会如此苦?”柳行武砸吧着舌头直抽气,怒道。
海棠不动声色,镇定拿布巾子擦干脸上的药沫,冷笑道:“官爷,这一碗药金贵着,值五十个铜板子,官爷即便如三岁孩童般任性,也不该如此浪费药材,要知道外头还有好些伤员,吃的可比您这药差了千百倍去!”
柳行武恨恨瞪着海棠
她心跳的飞快,以为他要发大脾气,如此正好可以她滚蛋!
只是没料到,这男人恨恨的盯了他片刻,突然间竟消了火气,龇着牙含笑把剩下的汤药灌进肚子里。
放了碗,他抹了把嘴角,半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瞅着海棠一眼,漫不经心道,“得了,你那点小心思,还想骗过爷,安心伺候,自少不了你的好处,耍的花样多了,真惹恼了我”他故意顿了顿,瞧着海棠渐渐苍白的脸色,笑道:“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男人滑下身去,大刺刺躺在木床上。
海棠心里五味陈杂,翻滚起滔天的怒气,此刻她恨透了自己这幅皮囊,再没了以往那一丝沾沾自喜。
自重生来,她遇见过的男人,彬彬有礼如许元青,朝气蓬勃虽气的她跳脚却又时时哄着她的柱子,沉默却厚爱她的老爹大山,哪一个不是尊重她,善待她?
她李海棠是倒了什么霉?穿越到这鸟地方,好不容易折腾出个人样了,遇到天灾人祸,被人当妖物,好不容易逃脱了清水村的囚笼,以为求得片刻安生,居然又遇到这么一个不讲道理的色胚流氓二世祖,
难道她真是哪辈子造了天大的孽,非得一丝活路都不给她留吗?
海棠黯然失措,眨眼间心思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磨磨蹭蹭作什么?”男人闭着眼睛,抬脚踢踏了两下床板,提醒她换药。
看着眼前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海棠闭了闭眼,无奈中透着丝丝绝望。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人跟人总是不能比的,有那穿着绫罗绸缎的富贵老爷,定然也有那衣不遮体的乞丐,有那娇宠无限的贵女,也定有她这般劳碌终生的苦命人。
既然老天爷逼得她走投无路,她也便这么着吧,反正已经这么坏了,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抽回心思,海棠不再瞎想,低头张罗。
拆绷带,上药,冷静包扎完,海棠站起身作个福,也不管那色胚有没瞧见,话也不多说一句,便收了瓷碗,离开了屋子。
东屋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屋内重回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