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舅姥姥一家人早先也去逃荒了,海棠家回来的第三日便上了张家庄寻人,去了一圈也没遇着,后来偶遇一个村里的熟人,才知舅舅姥姥家的也走了,只是听说好像走的不是西河城那条路,具体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张二娘倒是心大,没有多慌张,一来她对自个老娘有信心,知道她是个能耐人能安排会算计,二来张家庄也团结,只要逃荒,肯定是族人往一处走,就算在外头也不会受人欺负,况且她家家底这几年也丰厚,出去了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大山把海棠姥姥家的情况说与张二娘听,喜得她跟着掉泪儿。现在好,全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俱都完好无损回来了,她睡觉也能睡踏实了。
大年三十猝不及防就这般而来,今年虽然颇多周折,如今还能团团圆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过完年,海棠就十五岁,正式及笄了。
饭桌上,老李头喜笑颜开,直说等出了正月,就张罗彩礼,聘请媒人提亲之事。
愁苦的日子总算有了件喜事儿,大伙俱都高兴万分,难为两个当事人,俱都闹红了脸。柱子是个男人,被打趣一番,也只憨憨笑着,只有海棠,吃着饭,连菜都不好意思夹了。
到了大年初一,海棠一家早早就去给姥姥家拜年,见了人没吃饭便又早早回了家。
现在柱子和海棠的亲事成了一家人的大事,柱子家不剩啥人了,老李头身体又日渐的差,现在又有些酗酒,翻盖房屋张罗亲事总总事儿便都落在大山和张二娘头上了。
而当日一家人拜完年回来,柱子突然就不见人影,问老李头也没问出个名堂来,等过了几天,他才回家,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头百来斤重的野羊
第284章:起新屋
柱子不告而别,让海棠日夜难眠,不知他出了何事儿,等见了他扛着野羊,带着满身寒气归来,海棠气的狠捶了他一通,过后又心疼的紧,叨叨他不该这般拼命。
柱子也只是笑着,倒没说什么话儿。
后来这羊便成了聘礼,随后柱子又去镇上置办了几匹花布,胭脂水粉之类的,林林总总装了一个大木箱子。
海棠也说不上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礼数到底到位了没有,只是看着他一个男人为了她忙前忙后,这心里越发感动。
毕竟他是个男人,也才刚过二十岁,连饭都烧不好,也从未弄过这些女人家的东西,现在为了她,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媒人请的是石头媳妇,当日带着置办的东西,上了海棠家,一张巧嘴把这一对后生姑娘俱都夸到了天上,仿佛普天之下再没了这般般配的人,海棠自个都觉得石头婶子说的那女娃子不是自个了
不管这一出多么像闹剧,海棠心里依旧跟吃了蜜一样甜。这男人是自己选的,他这般为她,事事依着她,在这以男为尊的时代,实是难得,她也知足了。
正月初五,张二娘专门去了一趟镇上,找人合过八字,说是天作之合。算命的又说六月初一是黄道吉日,这一日成婚,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这番话讨喜,张二娘笑开了花儿,多给了几倍的喜钱。
回来后与大山一商量,便做主把亲事定在六月初一。
至于海棠,这些日子也忙的够呛,日日张罗着给柱子和老李头做新衣新鞋。
清水村的规矩,新媳妇过门之前,是要给公婆夫婿做足一年四季鞋袜并一身新衣裳的,也算是考教新媳妇手艺。
她日日忙的昏天暗地,却不知自个的终生大事,如做梦一般,就这么被敲定了
转眼就出了正月,冬雪融化,大地复苏,村里柳树一溜烟挂了绿,地上的野菜一夜之间全冒出来,河沟子里的水涨到了正常水位
野鸭子早早开始下水嘻戏,无名鸟儿也多了起来,清城早早把人叫醒
清水村人人忙碌不堪。
春种要张罗,茅屋也该翻修的翻修,该新建的新建,总之,人人似乎都成了那磨磨的驴子,忙的停不下来脚跟
家家户户的茅屋都有问题,可摆在面前的要事是人手不够用,且现在户户都回到了赤贫的时候,就算村人能来帮忙盖屋,吃食也是请不出的了。
好在家家如此,倒也商量出了个主意来。
远松把大伙儿召集到一处,抓阄看先盖谁家的房,至于这饭食,所幸不管了,还是各回各家吃去。这主意也算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得了大伙儿的推崇,只是苦了大山这样的,平白要帮人干活儿,连口饭都吃不上,自家还丁点好都沾不上。
当日全村人都聚集在村长家抽签,海棠家房屋无事,也便没掺和进去。
倒是柱子从村长家回来时,笑得眉毛都要飞入鬓角里去,原来他居然走了狗屎运,抽了第一。
村里婶子们笑话他,这是老天看在他要娶媳妇的份上,怕他等急了,这才让他捡了便宜去。
连着几日都被人打趣笑话,柱子倒是无所谓,海棠越发觉得臊得慌
春日里忙,男人日夜不停盖房,女人们则出去挖野菜,挖泥鳅鳝鱼,为家里改善伙食。
海棠是待嫁的闺女,这个时候倒不好抛头露面了。
她连着个把月没有出门,日日躲在房中赶做绣工,总算在二月中把柱子和老李头的新衣新鞋都赶出来了。她是个手笨的,好在前几年随着张二娘学了几手,虽然丢了好几个月,倒也勉强过的去。
刚开始手还生,做出来的东西自己都看不过去,张二娘忙着照看小阿福,又要做一大家人的饭,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她,海棠自己拆了做,做了拆,总算勉强过关,把这八双鞋并两套冬季衣裳都给做好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张罗,柱子家的新屋早就盖好,爷孙两个也早早搬了过去。
他家人少,屋子也修得少了些,只仿着海棠家后院的样儿,盖了个四合院,一共六间房,进门就是宽敞的大院儿,院里的几颗老树都没有砍掉,看上去倒是即宽敞又还有些野趣儿,很得海棠的喜欢。
村里也跟风,家家户户都仿着盖一样的屋子,人多的,便如张二娘家,前头还多盖三间,形成一个闭合的四合院儿,人少的,便如柱子家的,南边儿敞开
自从盖起房屋,柱子忙着村里的活计,也没法顾上老李头,虽然住的搬了过去,可吃饭啥的,还是与海棠家在一处。
而过完一个年,老李头身体日渐的差,说话还犯起糊涂了。
有时问他柱子去了哪儿,他说不上来,只日日抱着个酒葫芦,高兴的时候呢,喝两口,睡醒了,也喝两口,清醒的时候少,迷糊的时候越发多了。
这一日绣完绣活,海棠伸了几个大懒腰,总算长出一口气,孝敬用的新鞋袜都弄完了,剩下两三个月,只需要对付喜服,倒是不用太愁了。
今日下午张二娘带着桩子和阿福下地挖野菜去了,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海棠麻溜儿穿好鞋袜,往柱子家去了。
这新屋以后就成自个的了,哪里该拾掇,哪里又该收捡,可都得她来张罗,就算柱子再心细,在这整理家务的事儿上也蛮的很,半分都不讲究。
老李头的房间设在东屋,两人的新房在正对的西厢,新房隔壁便是浴房,柴禾房和厨屋处于正北
,和海棠家的是一个模样,至于仓房,则在老李头卧房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