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云歌刚到学堂便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顾云歌心中顿时腾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时有些感叹自己的预感竟如此精准。
众人放课后都是将课本与笔纸留在桌子上,而此时顾云歌的课本扉页竟杂乱狷狂的写着“贱人”两个大字,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已经被折成了两段。
顾云歌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便看见楚青萝一脸得意和不屑的瞥了自己一眼,嘴角扬着猖狂的笑容,模样好不得意。
而一旁的卓清瑶见了顾云歌课桌上竟是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不由得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卓清瑶说完转念一想便想到了是楚青萝,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楚青萝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便感觉到右手被人轻轻拉住。卓清瑶顿了顿看向顾云歌,只见顾云歌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卓清瑶虽心中气闷,却也明白顾云歌的意思。
就算她气不过要去为顾云歌讨公道,但那人是青萝郡主,不仅讨不回公道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卓清瑶沉吟一声,收回了看着楚青萝的目光。
顾云歌拉着卓清瑶坐了下来,转回身去静静的整理杂乱的课桌。卓清瑶见顾云歌脸上虽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拿着那被折成两段的毛笔时手却有些细微的颤抖,卓清瑶顿时鼻尖一酸,望着顾云歌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云歌,我这儿还有几支笔,你拿去用。”卓清瑶从自己笔架上拿下一支递给顾云歌,顾云歌微微笑着接过,说道:“清瑶,谢谢你。”
此时身后的众人皆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顾云歌二人,尤其是顾云溪见顾云歌如此可怜,顿时心情大好。她望向楚青萝的背影,想起昨日宋月璃与她说的话,心中虽有些不甘自己要受楚青萝的白眼,却也生生忍了下来,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郡主这样给顾云歌一个下马威真是大快人心,她那目中无人嚣张的气势真是让人气愤!如今郡主出面惩治她,她定然是不敢还手的!”
楚青萝方才收回看向顾云歌的视线后,便听见身旁传来顾云溪这样愉快的声音,回过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怎么又是你啊?”
顾云溪脸上一僵,却也预料到楚青萝对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立刻恢复了神色,笑着点了点头。
楚青萝上下扫视了顾云溪一番便转回头去,却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看了顾云溪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与顾云歌不是姐妹吗?怎的如此讨厌她?”
楚青萝来女子学堂之前,贴身丫鬟便有与她介绍过各个贵女的身份。但她只知晓顾云歌与顾云溪是姐妹,却不知道两人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所以在见到顾云溪两次刁难顾云歌,还在顾云歌受气时来感谢自己,不免心生疑惑。
顾云溪听楚青萝如此疑惑,顿时心生一计,立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眉眼低垂的说道:“郡主有所不知,顾云歌是侯府的嫡长女,而我只是身份低她一等的庶女,在府上处处受到她的冷眼和嘲笑。她嚣张至极,不管何事都拿我庶女的身份来嘲讽我,因此我才会在见到顾云歌不敢对郡主你还嘴时那么高兴,因为郡主你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呀……”
顾云溪微微颤抖的说出这番潸然泪下的话,眼眶带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楚青萝听了顾云溪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诧,顾云歌和顾云溪两人不管是从言语还是举止上都应该是顾云歌受到顾云溪的刁难,她却万万没想到事实竟是完全反了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青萝有些迟疑的问了顾云溪一声,说完却又再次将视线看向远处正默默整理杂乱的课桌的顾云歌,明亮的眼眸缓缓的眯了起来。
顾云溪见楚青萝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顿时点点头,这时身旁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语气很是笃定。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呀!云溪的娘亲便是我的姑姑,所以侯府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少。这顾云歌仗着自己是嫡长女,便处处对云溪和姑姑冷嘲热讽,但奈何云溪和姑姑都是和睦亲切之人,也不多去与顾云歌计较,所以这顾云歌那嚣张的气焰便越来越高。这次惹怒了郡主你啊,她却不敢还嘴,按照她平日里那猖狂的性子,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咒骂郡主呢!”
顾云溪回过头去便看见宋沐漪面色沉重的对着楚青萝说道,眼底里那没有藏住的窃喜和奸诈却不小心流露了出来。但好在楚青萝依旧将视线放在顾云歌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宋沐漪眼底的异常。
宋沐漪几不可见的冲着顾云溪使了个眼色,顾云溪便也了然,顿时微微扬起了嘴角。
而楚青萝在听了宋沐漪的话之后,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顿时森冷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独自留堂
楚青萝最最看不起的便是满腹心机的人,而这个顾云歌竟对自己的家人如此这般怨毒,仗着自己身份比顾云溪高一等,就唇齿相讥冷嘲热讽……
楚青萝鄙夷和厌恶的转开了视线,看向顾云溪的目光之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反而多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顾云溪一边抬起袖子似在委屈的抹着眼泪,一边悄悄的观察着楚青萝的神色,见她完全相信了自己说的话,顿时心中大喜。
而那边顾云歌却不知道自己已然被顾云溪跌倒黑白的污蔑成了丧尽天良的恶毒女人,只觉得身后一阵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但她却没有回头,轻叹一声心里涌上一股隐隐的不安。
顾云溪抓紧机会还要再说什么,白聘先生却慢悠悠的从亭子外走了进来,见顾云溪这边几个人在对着顾云歌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由得微微敛了目光,但他却只当没有瞧见,毕竟这不是他一个教书先生该去闲管的事情。
白聘先生淡淡的咳了一声,课堂上的众人听见声音顿时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白聘先生经过顾云歌身边时,目光一扫便瞧见了顾云歌那杂乱的课桌,心中也瞬时明了。他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却奈何性子素来都是闲散惯了,顾云歌昨日在课上的表情着实令他有些惊喜,此时见顾云歌的课本被人揉的像是咸菜干儿一般,想了想却还是淡淡的问道:“顾大姑娘可要重新取一本新书来?”
白聘先生本着自己只是给朝廷官员的这些娇贵的小姐们授课的心,仅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但在见到顾云歌那惨兮兮的课本,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顾云歌听了白聘先生的问话,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说道:“无妨,劳烦先生关心了,这书本多翻翻自然也会变得陈旧,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能看就行。”
白聘先生深深看了顾云歌一眼,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这学堂之中本就是个小社会,更何况是这些喜欢分帮结派来欺负性格善良之人,这样的事情白聘先生早已司空见惯。照着他平日里的作风,本是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种事情,但面对这个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的女孩子,他却一反常态的稍稍关心了一下。但顾云歌的态度显然令他出乎意料。
顾云歌垂着头沉默的时候,脸上似有千百种念头划过一般,但最终却选择了隐忍。白聘先生清楚这些学生们的身份,自然知道顾云歌忌惮的是何人。
白聘先生淡淡的收回视线,既然顾云歌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再问什么。纵使顾云歌对他告状,他也不会去惩罚何人。
而那边的顾云溪却全然不担心顾云歌会告状,她深知顾云歌的脾性。若是告了状,不仅不能惩罚楚青萝,反倒是自己今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总而言之便是得不偿失。这其中利害,顾云溪知晓顾云歌比谁都看得清楚。
倒是不了解顾云歌的楚青萝对于她的隐忍有些诧异,本来按照顾云溪对这个刻薄恶毒的女人的描述,她是会将这份委屈嚷嚷着闹大的人,但她却没有……
楚青萝心下疑惑,却在想起方才顾云溪感人泪下的说了顾云歌的种种毒妇作为后,依旧不屑的瞪了顾云歌一眼,胃里是翻江倒海的恶心反感。
或许是这个女人怕了自己的身份才不敢告状的吧!真是个恃强凌弱的小人!
楚青萝心中暗暗呸道,冷冷的收回视线,只觉得多看顾云歌一眼都恶心。
来女子学堂里学习的虽说是身份尊贵的贵女,但学堂自有学堂的规矩,每日里都会安排一人放课后留下来整理众人的书本与笔纸。
众小姐们在家中皆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自然不乐意去做这种活儿,只不过这规矩既然是长公主立下的,小姐们也不敢公然拒绝,索性都使唤着自家丫鬟来收拾,白聘先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却摇头感叹道真是一群金贵的家雀儿。
今日正好轮到顾云歌留堂整理,她日日上学都是与卓清瑶一同,自觉着没必要分开坐两架马车便让惊蛰留在了府上,她每日便都是一人来上学,想着有竹幽一个丫鬟便也足够,她自是来上学的,也不必别人伺候。
放课后,卓清瑶对着顾云歌说道:“我让竹幽来替你收拾。”
顾云歌却摇摇头,笑了一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一人便好。”
卓清瑶自然是不依她,这学堂之上哪里有见过一位小姐自己动手收拾的呀?拉了拉顾云歌的手便又说道:“那哪儿行……”
“没事儿的,不过整理书本和纸笔罢了,又不是什么累活儿。”顾云歌轻笑着打断她。
卓清瑶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阻止,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那我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