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歌眼眶渐渐的红了,她继续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朗声喊道:“我顾云歌,从未想过再嫁他人,这一身嫁衣,从来只为安宁王穿。”
“不论生死,我都会跟着他,永远。”
“不论在何时何地,我也只会是他的妻子。改嫁并不是我本愿,我只希望,死后能够同他葬在一起,下辈子,再做一世安稳夫妻。”
顾云歌说完之后,笑意盈盈,却让人看出了苦涩之意,敛秋终于是没能抵挡住那么多追兵,但是只需要这些时间,就已经够了,顾云歌微微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
而人群之中听见这一番话,自然是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众人都窃窃私语的看着顾云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顾云歌笑意盎然,她微微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握起,身后追兵已经迅速靠拢,有人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顾云歌,在这时候,顾云歌却猛地往前一跳,她眼角隐约有泪,面色却满是坚毅。
那一抹红色的嫁衣,映衬在城墙边,便显得格外的明显,感受到身子不住的往下落,顾云歌心下却十分的平静。现在,就是应该了结这一切的事情的时候了。
“歌儿——”
“云歌——”
“小鸽子——”
人群之中响起几声不一样的喊声,顾云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身子还没有落在地面上,却接触到一双温暖的手。
褚冥砚远远便听见钟声响,又听见顾云歌的声音,他心下惊疑不定,也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顾不得那大夫说的医嘱,调用了身上的内力,身形快若闪电一般,伸出手将顾云歌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只手护住顾云歌的腰部,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墨色的长发,同时不住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歌儿。”
他紧紧的抱住顾云歌还颤抖着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跟上来的顾濯空落落的伸出手,又放了下去,她眼神让仄,仿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黯然一般。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顾云歌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却像是在做梦一般,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惨白的唇瓣微微张开,喉咙里便发出一声一声嘶哑的哭声。
她再也忍不住,用力的抱住褚冥砚的脖颈,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上,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在这一刻终于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褚冥砚方才动用了内里,身体也算不上好受,他却还是轻轻拍着顾云歌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着顾云歌,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周围人群在这一刻静谧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被顾云歌方才的举动给震慑了,还是因为震惊于他们以为早就死了的褚冥砚竟然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亦或是两者都有。
顾云歌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哭得让人钻心的疼,褚冥砚知道她积攒了这么久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反而会好一些,便只能手足无措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妃……王妃流血了!”
人群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褚冥砚连忙垂头看过去,却发现顾云歌的红色裙摆已经暗红一片,是血迹,他心下一慌,抱着顾云歌不再停留,大步朝着一旁走过去。
顾云歌紧紧抓住褚冥砚的衣襟,小腹一阵一阵下坠的感觉,她泪眼朦胧,意识也有些要流逝了,她喃喃的说道:“褚冥砚……孩子……孩子……”
褚冥砚一边不停留的走着,一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吸口气,声音却在颤抖:“会没事的,歌儿,你会没事的。”
立刻有热心的百姓给顾云歌腾出了一间房子,温太医也及时的赶了过来,虽说稳婆是临时找的,但是温太医嘱咐了几句便也够了。
顾望之本来不知道这一出,又听见顾云歌从城墙跳下来了,险些就这么晕了过去,他支撑着身体从侯府赶了过来,就看见穿着麻布衣等候在外面的褚冥砚。
他心下才刚刚安定了一些,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叫声,顾云歌疼得已经顾不了什么了,她哭喊的声音让门外的男人们心都被揪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艰难生产
褚冥砚几次想要冲进产房,却被旁人阻拦住,男人进产房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虽说现在条件简陋,但是这规矩却不能废。
褚冥砚在门外忐忑不安的踱着步子,齐文轩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的派了德公公前来假惺惺的慰问,碍于大家都在这里,在加上褚冥砚现在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齐文轩自然是不可能做什么手脚,只是假惺惺的问了两句便让德公公离开了,他本人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顾云歌只觉得身体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她紧紧的抓住一旁的床单,在温太医的嘱咐下,一遍深呼吸,那锥心的痛意却还是完全没有消失。
顾云歌甚至觉得,若是方才真的落在了地面上,可能都没有现在痛。
“用力啊王妃娘娘!用力啊!”一旁的稳婆给顾云歌喂了口水,又去看了看孩子的情况,便满是焦急的说道。
顾云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紧紧咬着牙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温太医怕她咬伤自己,连忙让人将湿布拧成一条,塞进顾云歌的嘴里。
顾云歌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方才经过那样的事情,这段时间是虽然一直好好养着身子,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顾云歌身子自然不如别人。
而门外的褚冥砚,听见帘子里的声音,焦躁不安的到处走着,他早就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看见里面的人端了一盆血水出来,他瞳孔一缩,便拉过那人,连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还早着呢,王妃娘娘是初胎,时间自然要久一些。”那人只是人群之中自觉过来帮忙的,也不是什么医女,便只能揣测着说了一句。
褚冥砚微微一挥手,沉声说道:“去忙吧。”
他满是担忧的看着房间内,还有好多话都没同顾云歌说,顾云歌竟然就这样进了产房,他现在没有一点要当爹的感觉,反而满心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
顾云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不住的响起稳婆的声音,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不住的胡乱喊着。
她咬着口中的那块湿布,忽然又想起让自己这般折腾的罪魁祸首,便忍不住大喊道:“褚冥砚你这个混蛋!!”
刚刚重逢的喜悦便被冲散了,她眼角又流出泪来,而门外的人听见这喊声,都有些猝不及防,人群之中更是有人笑出声来。
褚冥砚面上没有一点不自然,他听出顾云歌声音里的哽咽之声,再也坐不住了,迈开步子便朝着里面走进去。
一旁还有人想拦,他眼神锐利,冷声说道:“她在喊我。”
说完,也不顾旁人的脸色,便迈开步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站在另一侧的顾濯,眼神却又是暗了暗,他想跟上去,却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关心,便只能站在外面,虽然担心不已,却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褚冥砚的到来让众人都吓了一跳,温太医下意识的就想驱赶,而后又想想顾云歌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褚冥砚过来,或许还能给顾云歌一些力量。
顾云歌意识已经有些迷蒙了,她嘴里已经被含了一块人参片,额头之间满是汗水,那稳婆大声喊道:“夫人,已经能看到脑袋了,再用把力啊!”
朦朦胧胧之间,顾云歌似乎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拨开人群,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温热缓缓的传过来,似乎也带了无尽的力气一般。
纵然意识不太清醒,顾云歌却依旧知道进产房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她轻轻的推了推褚冥砚,嘴里含含糊糊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