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女眷见到顾云歌出来了,本来寂静无声的场面最终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顾云歌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露面过,所有的事情都是褚冥砚和昀淡昀清去处理的,顾云歌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便索性在宫里,在温太医的调养之下,安心养胎,她在京中朋友不多,因着这一胎本就不是很稳,便更是很少同京中贵妇联络,就连同卓清瑶都没有联络过。
卓清瑶倒是还埋怨顾云歌,但后来知道顾云歌怀孕了,便也不说什么了。
“当真是好命啊……”
女眷席中,看着如同神仙眷侣般的一对璧人,男人平日里看起来都冷硬的脸在女人面前却会在顷刻间融化,他这会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怀里的女人,一双速来深邃幽黑的眼睛里面簇满柔情,同平日里的鬼面阎王完全不一样。不由得便有人发出一阵带了嫉妒却又惊叹的声音。
这一声却像是说出了所有人的看法,女人们都因为这一句话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又发出一阵小小的声音来:“也是呢,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若是模样身段,比她出挑的却也多。当初听说本是要和离的,后面还是因为两位小殿下和好了。”
这声音不可谓不恶毒,半真半假的说着当初的事情,却将顾云歌完全推到了一个反面的形象来。言语之中又是艳羡又是恶毒,这声音也只响了一阵便消停了,毕竟按照顾云歌如今的地位,若是妄自议论,罪名却也不小。
然而卓清瑶坐在下首,却是听到了,她眉头一皱,在人群之中扫了两眼,想找到方才说话的人,可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常,隐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出来是谁说的。
卓清瑶眼神瞬间就沉了下来,她轻轻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说道:“嫉妒却还不敢明里说出来,岂不是同那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了?”
卓清瑶虽说看起来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却不小,一桌子人便都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的看着卓清瑶,最后还是有个性子急的按捺不下去了,沉着脸一拍筷子,等着卓清瑶冷笑了一声,说道:“呵,总比某些人,总是跟在别人身后,做一条只会叫的走狗好得多!”
这话一说,两人之间的矛盾便立刻更深了,卓清瑶神色更冷,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却有一个太监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
“曲夫人,这是王妃娘娘赐给你的果酒,甘醇也不醉人。”那太监压低了声音,他手中端着是两个精细的小酒杯,将右手边的酒杯递给了卓清瑶。
酒杯里甘醇的果酒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卓清瑶微微一愣,没动顾云歌的意思,她伸手将果酒接过来了之后,那太监便又走向了方才同卓清瑶略有争执的那个人,那个人还有些不服气,也不知道是对顾云歌还是对卓清瑶。
那太监又将手里的另外一杯黑漆漆的酒杯递给了那个女人,声音一如既往的说道:“夫人,这是王妃娘娘赏给您的一杯酒,也是王妃娘娘的一番心意,王妃娘娘方才让奴才送过来的时候便嘱咐了一定要看着夫人喝下去,才算是了了这番心意。”
酒杯之中是黑漆漆的液体,远远的闻着味道,便十分的不好问,那人眉头紧紧皱着,卓清瑶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径直的琉璃杯盏,又朝着高座之上的顾云歌看了一眼,顾云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正在专注的看着舞女们的表演,卓清瑶唇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顾云歌啊,这是在帮她出气呢。
那女人捏着拳头咬着下唇,半箱咽不下这口气来,她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打小便被加重娇养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儿看到这被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酒杯,差点没由着性子将这茶杯打翻了去。
可这是摄政王妃赐给她的茶,她若是打翻了去,那就是大不敬,等到晚宴结束了,回去了也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那夫人紧紧咬着牙,深吸了口气,这才颤抖着接过了那杯装着不明液体的酒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臣妇便写过王妃娘娘了。”
在她接过了酒杯之后,那太监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老神在在的背着双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仿佛是在等待着那夫人将这杯东西喝下去一般。
那夫人朝着高座之上相拥着的两人看了一眼,却正好同顾云歌朝这边看过来,带着若有若无危险之意的眼神。
顾云歌不过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对这边的小插曲完全没有理会,那女人紧咬着牙关,浑身都气得发着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了一般。
她眼眶通红,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将胸腔里的愤怒按压了下去,一扬手,便将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液体灌倒了喉咙里。
纵然没有怎么细细品尝,在那液体进入嘴里的那一瞬间,苦涩的味道便弥漫到了整个口腔之中,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隐隐约约似乎尝到了浓郁的黄连的味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奏折
这一番,可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纵然苦涩得眼睛里都快掉下泪来,那女人却还是只能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说道:“感谢……感谢王妃娘娘……的赏赐……”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纵然今天端上来的是一杯毒药,她也只能毫无抵抗之力的喝了,方才她议论的那个女人……可是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了啊!
她终于再也升不起反抗的心思来,又一次说了一句感谢,便神情恹恹的坐了下来,皇权势力是能够压死一个人的东西,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真的在明面上和顾云歌对着干,方才也只是看不过眼卓清瑶,而在私下里嚼舌根罢了。
但是一旦顾云歌出手介入了,她便不可能反抗,就算是方才那一杯是毒药,她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也不可能波及到顾云歌。
毕竟……顾云歌背后,可是一整个皇室的人撑着腰,她一个小小的夫人,怎么可能斗得过?
卓清瑶看着她那般滑稽的模样,心里不禁微微一暖,她盯着手里的果子酒看了一会儿,最终将它一饮而尽,又朝着顾云歌的方向扬了扬。
纵然现在已经同顾云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一直以来,纵然顾云歌是身居高位,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这个好朋友,对曲家也是多有照顾,卓清瑶都知道。
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对待,这一点,卓清瑶便更坚信了。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顾云歌什么,顾云歌只不过是看不过眼卓清瑶受欺负罢了,便随手帮了一把卓清瑶,正好也给人一个下马威。
她最近虽然不出面,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卓清瑶是她羽翼之下的人,想要欺负,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你啊,这点小事情,交给我不就是了。”褚冥砚又轻轻捏了一把顾云歌的脸,言语之间却满是宠溺,他对顾云歌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可是并不介意,他一直都知道,顾云歌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任人宰割而不还手的人。
顾云歌皱着鼻子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些后宅之事,哪里要你来解决?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后宫里着实有些无聊,给自己找些乐子而已,我可小心眼儿了,向来吃不得一点亏的。”
顾云歌说的得意洋洋,仿佛“小心眼”是一个夸奖一般,褚冥砚眼神更加柔和,对顾云歌也有些无可奈何,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这才一起看起了舞女的舞蹈,晚宴的时间并不长,考虑到顾云歌的身体还需要休息,没多久,褚冥砚便决定让大家都散了。
舞女散开之后,便是大臣们在殿内觥筹交错,互相攀谈的时间,顾云歌胃口不怎么好,也吃不下去饭,最后还是褚冥砚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口一口的喂给顾云歌,顾云歌才算是勉强吃了几口,没一会,熟悉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袭过来,顾云歌忙推开褚冥砚递上来的勺子,轻轻叹了口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将升起来的那阵子恶心感压了下去。
顾云歌微微垂下眼睑,神情之间带了几分疲惫,这次是彻底没有胃口吃下去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去休息吧。”
褚冥砚早就在这里呆着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顾云歌愿意,他估计早就已经回去了,他放下吃食,轻轻点了点头,刚准备说要离开的时候,大臣之中却忽然推出了一人来。
褚冥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却发现被推出来的人是镇西候。
镇西候祖上是开国功臣,同建国始皇帝关系非常好,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头衔,一直以来,仗着有这一层关系,镇西候在京中可算得上是有无上的荣耀,镇西候的子孙也都争气,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大不小自己的势力,而老镇西候故去之后,世子便接替了镇西候的封号,只是这位镇西候,野心似乎不小。
两个小家伙胡闹,而提出要让褚冥砚纳妾,开枝散叶的建议,便是这位名动京城的镇西候提出来的。
看到他突然又站了胡来,褚冥砚眉头微微一皱,便露出不虞的神色来,他沉着脸,看着镇西候,微微抿着唇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安抚着怀里的顾云歌说道:“你且等等,我把事情了解了,便同你一起回去。”
顾云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知道朝堂之事比较重要,便也不再说话,安心的让褚冥砚处理事情了。
只是困意来袭,她一下子变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镇西候若是要祝寿的话,今日里白天便也已经祝过寿了,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要么在奏折上书,要么明日里早朝再议,现在这般,又是何意?”褚冥砚一句话就将镇西候堵了回去,他沉着脸,面上带了几分阴沉,一双眼睛却也满是厉色的看着镇西候。
镇西候确实毫无惧怕,他清了清嗓子,镇重其事的对着褚冥砚行了朝礼,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镇西候为首的朝臣便都跟在他后面跪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担忧神色来。